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封剑伴君归 作者:卧松云 文案 江明月早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罗白衣,是一个有名的美男子。 可是第一次见面,那位俊雅贵气的公子却在走下马车时一脚踩空,摔了一个嘴啃泥。 于是,俊雅不再,风度无存。 而那个神秘的剑客,多次拔剑相救,她却从没见过他的脸。 因为他总戴着那个可恶的面具。 莫名其妙卷入江湖中人狂热又惨无人道的追逐,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她竟有着这样传奇不可思议的身世...... 神话色彩的武侠文,比较轻松向,蠢萌文人,神秘剑客,高冷掌门尽在此处,喜欢看过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白衣 ┃ 配角:,卓天香,方菲菲,卓非凡 ┃ 其它:假面 ================== ☆、楔子   据说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鸿蒙初分,清浊初辨。至清至纯之物上升为天,至重至浊之物下降为地。   然而清浊之间曾有不甚分明之处,有两小片至清至纯之物没有升上天空,而是留在了地面。本自禀上天之灵性,又受日月精华之惠,逐渐修炼成两个人,一男一女两个神人,一名长乐,一名未央。   共同经历漫漫岁月,长乐未央各自铸就了一把神剑,一名天罡,一名地煞。二剑在长乐未央的灵力下合璧为一,名乾坤。此剑一出,天地一片灵光,神龙现身,凤凰来仪,山河祥瑞,仙乐齐鸣。   长乐未央死去后,乾坤又分开为天罡剑和地煞剑,并失落在西北大荒山之中。   时光流逝,岁月更迭,沧海桑田,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然而人们对上古神剑的寻找,却一直没有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  神话色彩武侠文,求评求收藏哦。 作者正在做死,工作这样忙还同时码两篇文,一定是脑子有病。 不得已会慢更,如果有喜欢的小天使可以养肥。 ☆、假面人   第一章假面人   杏花村酒楼,隶属江湖名门沐剑山庄,一向以香醇的美酒,美味的菜肴闻名,所以无论何时,尽管不是吃饭时间,也总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生意做得热火朝天。   现在是黄昏时分,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每天在这个时候,酒楼都忙得不亦乐乎,本身住店的客人,慕名而来的食客,总是挤满了大堂的餐桌。   而今天,大堂中却空空荡荡,掌柜和小二都默不作声站在柜台前后,小心注目着这偌大的餐室中唯一的一桌客人。   围着大堂中央的八仙桌坐着四个人,全部身着黄衫,腰佩镖囊,持刀佩剑,一看就是标准的江湖人。   这四个人开怀畅饮,划拳行令,旁若无人。   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一个披着面纱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身着出行装束,浅青衣裙,月白斗篷,斗笠下面纱低垂。腰间紧束宽带,露出一段闪亮的剑柄和吞口,可见她腰间围着一把软剑。   她略看了一眼那桌饮酒之人,便径直走到柜台前。   店小二没等她说话,就连忙迎上一步,拱手道:“这位姑娘,不好意思,今天本店已经被这四位爷包下了,姑娘还是请吧。”   那女子微微一怔,不禁回头看了看那四个人,又向小二道:“这么大的店,四个人包下,怎么住得过来?我只一个人,只要一间客房,一餐晚饭就好,不行么?”   小二咧着嘴摸摸头,压低声音,“姑娘,这四位是金镖门的人,就连我们沐剑山庄庄主都礼让三分的,不要惹他们为好。”   金镖门,名震江湖的门派。金镖无影,一镖断魂。金镖门掌门段无尘,因为百发百中的金镖绝技享誉江湖,段氏金镖也被人们称为天下第一暗器。   那女子听到金镖门的名字,也怔了一怔,犹豫了一下,道:“小二哥,我家在琉璃居,离此还有一天的路程,今天确实无处可去,可不可以行个方便?”   “琉璃居?”柜台里面的掌柜一惊,忙问道:“姑娘是琉璃居的人,那你一定认识琉璃居的主人江云天江先生?”   那女子一笑,“自然,那是家父,我是琉璃居的江明月。”   “啊!”掌柜立即展开笑脸,“原来是江姑娘,我们家庄主已经和江先生为您和我们少爷订了亲事,您就是我们沐剑山庄未来的少夫人啊。听说您这半年一直住在碧云山玄机观尊师碧云女剑客那里啊,对了,过几天少爷要去琉璃居下聘,您一定是为此事回来的吧!哎呀!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小二接口笑道:“既然是少夫人,何必在这里呢?沐剑山庄离此不远,小的去备车,送少夫人家里去住可好?”   江明月听了,愣了一下,只好低下头去。   掌柜见她不好意思,连忙锁了眉推了小二一把,“你这小子,什么也不懂胡说,江姑娘与少爷虽然定亲,但尚未纳聘,未过门,当然不好意思去家里住。”又回头陪笑道:“姑娘不要生气,属下这就去为您准备房间。”   店小二自觉言语有失,也陪笑道:“小的是一时失言,姑娘休怪啊。主要是我们沐剑山庄的人都很喜欢少爷的,见了未来的少夫人,不免激动。您一定还没有见过我们少爷吧,我们家少爷知书识礼,温文尔雅,还是一个有名的美男子呢,过几天下聘,您一定会见到的。”   掌柜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喝止道:“你这个小子,越说越放肆,还不住口去打扫房间备餐。”   这边下属见了少夫人,忙着要去准备客房之时,那边八仙桌上的四个客人已经停住杯盏,开始似笑非笑地听着,见小二就要离开,为首那个肥头大耳的大汉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喊一声,“等等,沐剑山庄未来的少夫人?很不简单嘛,来都来了,何不过来认识一下?”   旁边那个精瘦如鼠的汉子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龙大哥,你喝醉了,不要惹事了。”   龙大一挥手挣脱开,啐了一口:“呸!马二瘦子,你怎么如此胆小怕事?那是罗沐剑的儿媳妇,又不是你老婆,你管我作甚?”   旁边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醉笑起来,“马二哥不必担心嘛,我们四个大男人在这里喝酒,确实没什么意思,既然有个美人,怎么就不能过来陪我们兄弟喝喝酒?”   龙大大笑起来,“哈哈哈,田三、孔四,你们跟着我龙大出门,还没有享受过。今天,就让沐剑山庄的儿媳妇陪咱们兄弟喝喝酒,也让你们体验一下,身为金镖门的门人,有多么风光!”   江明月站在柜台前,听着这四个人胡言乱语,慢慢摘下斗笠,去了面纱。   四个醉汉不由一愣,龙大再次大笑起来,“好好好,果然是一个美人啊,不愧是沐剑山庄的少夫人。好!”   眼前披着月白斗篷的少女眉目精致,秀美又不乏英气,因为生气,修长的眉高高挑起,眼射寒光。   琉璃居的主人江云天生性淡泊,平时宁静避世,武功上也是自娱自乐。夫人谢兰则不懂武功,只是一位娴静淑女。江明月自幼师从碧云山玄机观观主,碧云女剑客兰葳蕤,武功剑术都是碧云一脉,碧云十三势乃是武功绝学,又怎能受他们言语相欺?   江明月上前几步,目光扫过四个醉汉,“哪里来的大胆狂徒,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是要找死?”   田三装做受惊的样子,放肆笑道:“哎哟,果然不愧是沐剑山庄的少夫人,说话有气魄,吓死我了!”   孔四道:“我看啊,与其嫁给沐剑山庄那个不会武功的傻小子罗白衣,不如嫁给我孔四,怎么样?小美人?”   江明月见他们如此不堪,不由大怒,抬手握住了腰带上的剑柄。   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一阵银玲般的笑声响起,好像是一个小女孩调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天黑啦,哥哥姐姐们还不回家睡觉,不听话哦。”   这声音听似软细,却带着十足的内力,在外面已经低垂的暮色中,显得诡异恐怖。   人们不由凝神看去,大门打开,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子跳进门来。   穿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五彩斑斓如同小女孩的衣服,头上好笑地戴着许多鲜花彩带,满脸笑容,走路还一蹦一跳。   “哇,这里好大,这么好的地方,你们要在这里打架,不乖哦!”   龙大皱起眉头,喝道:“这个疯丫头,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嘻嘻笑着:“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我师父叫花飞雪,我是她的徒弟方菲菲。师父说过,女孩子出门在外不安全的,所以你们不可以欺负这位姐姐的。”   听到她报出名字,众人又不由惊住。   百花教,被江湖人称为魔教,百花教主花飞雪,人称百花仙子,武功阴狠毒辣,而且修炼的武功是一种邪功,可以令人容颜不老,却让性情狠毒无比,杀人不眨眼。听说花飞雪只有一个徒弟,名叫方菲菲,已经三十岁年纪,长相还像二十,却因练功走火入魔,心智语言还像十来岁的孩子。   原来这女子竟然就是花飞雪那个心智不全的徒弟。   掌柜和小二对看了一眼,心想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啊?   方菲菲已经蹦跳着来的桌旁,东看西看,随手撕下一条鸡腿来吃,还端起了那个烧鸡的盘子。   “好吃好吃,都说杏花村的菜好吃,真的哎,你们四个有这么好吃的菜吃,还欺负这个姐姐,简直太不乖啦,该打该打!”   该打二字尚未说完,她突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举起盘子,向孔四头上砸去,人们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盘子砸了个粉碎,孔四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砸得头破血流,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桌上。   也在孔四倒下之际,方菲菲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寒光一闪,刀已从孔四颈间滑过,血花四溅。   这一切只在一眨眼间,孔四已经死于当场,所有人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在孔四的衣服上慢慢擦着短刀,扁着嘴道:“这人真坏,又流出这种红色的水,弄脏了我的刀。”   “你!”龙大怒喝一声,“妖女!你还我兄弟命来!”   刀剑出鞘,光芒闪动。   方菲菲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探手抓住江明月的袖子,拉着她向外跑,一面还叫着:“姐姐快跑,这几个哥哥生气了,本来长得就难看,一生气更不能看了,快跑!”   转瞬之间江明月已和方菲菲来到街上,龙大和马二、田三紧跟着追出来。   入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几个人当街动手,龙大笨重的大刀挥向江明月,马二和田三手中剑与方菲菲的短刀缠斗起来。   江明月腰间的软剑如同一条柔韧的蛇般轻灵,用的正是碧云十三势的剑法,与龙大刚猛的刀法格格不入。方菲菲心智不全,并不曾真心对战,不然凭马二和田三的武功一定早败。   突然,龙大的笨刀泰山压顶劈来,江明月闪身避开刀锋,用软剑顺着刀来的逆向递上去。   这一招本是碧云一脉入门的剑招,适合女子轻灵的动作。一般对战者会撤步变招避开,但她没有想到龙大力大刀沉,方才的一劈又是实实在在的实招,加上他又有七分醉意,江明月的一剑他竟没有躲开。   那一剑穿心,连江明月都吓了一跳,连忙抽剑后退。   “龙大哥!”马二和田三看见龙大直挺挺栽倒,大叫起来。方菲菲跳过来一把拽住江明月的手臂,笑道:“姐姐,糟了,你也弄了红色的水出来,会被大人骂的,快跑吧。”   说着,她脚底轻点,身形猛的跃起,江明月被她带着飞跃上杏花村最高的楼顶。   还没站稳,马二右手一翻,一点金光奔江明月而去。   段门金镖,段无尘的天下第一暗器。   江明月自觉脑后风声,躲闪不及,方菲菲却早已察觉,顺势推了她一掌。   金镖算是勉强躲过,江明月的身体却失去了控制,从高高的楼顶跌落下来。   真气已经接不上,想半空借力也不可能,江明月懊恼不已,没想到会死在这里。   正自绝望,突然感觉一个人从下面迎上来,她的身体瞬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抱着她在空中旋转飞落,伴着春日的风声,那种感觉如同飞翔。   不由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银色的面具,以及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罗白衣   第二章罗白衣   直到他们飘落在地面,江明月还在盯着那个银面具呆呆地发愣。   一片寂静,那双眼睛在她眼前亮晶晶的,透过黑夜看着她,眼神中还带着一点好笑的韵味。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带着些金属音。   “你还不下来么?准备让我一直抱着?”   江明月如梦初醒,这才发现自己被他打横抱着,自己的手臂竟然还勾着他的脖子。   她连忙跳下来,离开他身边。   抬眼看去,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黑色衣袍,披着黑色披风,头发在头顶用黑色发带束起,长长地垂在身后,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他按住腰间的佩剑,回身看向马二和田三。   “两位既然是金镖门的人,想也懂得礼数。今天的事本来你们失礼在先,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两个人也是罪有应得。你们就此退去,此事做罢,如何?”   田三暴怒吼道:“你算哪根葱!在这里说三道四!我大哥和四弟性命都丢在了这里,她们也必须把命留下!”   假面人轻叹口气,无奈道:“既如此,看来还是免不了要动武了。”   田三恨声道:“你若要命,就给我滚一边去,若是多管闲事,就也把脑袋留在这里。”   说着,手中那把剑毒蛇吐信,极速向假面人刺来。   假面人并未拔剑,身形反而迎了上去,江明月一惊之间,只见那黑披风轻轻旋转,那个身影已经顺着剑来的方向闪到了田三身后,那迅猛的一剑走空。   那身法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只要他一出手,田三必定无法躲避,就算一剑穿心,也不过分。   然而他并未拔剑,也并未出手。   可见在他的面前,这位金镖门的门人根本不屑放在眼里。   站在后面的马二眯起双眼,看得出,这个人是一位绝顶高手。而对付高手的方法,自是绝技。   翻掌之间,金光闪动,名动江湖的飞镖,射向假面人后脑。   金镖无影,一镖断魂,段无尘的金镖,虽然不是段无尘所发,也一样让人闻风丧胆。   江明月方才只是幸运才躲过了一镖,这次那金镖来得太快,她只在下意识中有所察觉。   假面人并未回头,谁也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却已经似有一线寒光倏忽飘去,耳边一声脆响,大名鼎鼎的段氏金镖突然分成两点,同时向两个方向飞去。   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手,也没有人在那样短的时间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竟然,那枚神奇的金镖被击碎成两片。   天下竟有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江明月和跳下高楼的方菲菲,以及发出飞镖的马二都惊得目瞪口呆。   马二定睛看去,只见自己身旁的柱子上插着一根针。   一枚最最普通的缝衣针。   就是这枚缝衣针,击碎了天下无双的金镖。   谁也没有再出手,只有沉默。   马二拉了田三一把,后退几步,向假面人一抱拳,“足下高人,我等敬服,只是江明月和这魔教妖女杀我金镖门兄弟,我们必不会罢休,此仇改日再报。”   说完,他们背起孔四和龙大的尸体,快速离去。   江明月看他们远去,才走向那个假面剑客,抱拳施礼,“多谢侠士援手相助,不知尊姓大名,改日必当厚报。”   假面人回过头看着她,银色面具在月色中泛着寒光,斜飞的眼洞里,那双眼睛又荡起好笑的意味。   “你看不出我是一个不愿透露身份的人么?”   江明月眨眨眼睛,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充满笑意地看着她,使她说不出话来。   假面人又轻轻笑了一声,“好了,天不早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他身形已凌空飞起,黑披风带起一片疾风,转眼消失在重楼之间。   江明月呆呆看着他离去,一时失神。   身后的方菲菲冲上来抱住了她的手臂,“姐姐,那个哥哥好帅哦,简直太厉害了,连那个大家都怕的飞镖都不放在眼里。他救了你,还一直对你笑呢,一定是喜欢你啊。”   江明月拉开她的手,“不要叫我姐姐吧,你比我大好几岁呢。”   “什么!我只有十岁,你总有十七八了。姐姐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这次回琉璃居是因为那个罗白衣要去下聘了,你爹娘叫你回去的。可是你想,你又没见过那个罗白衣,怎么知道喜不喜欢他?我看方才这个哥哥就不错,你倒不如嫁给他吧。”   江明月知道她心智有问题,不与她当真,而且毕竟是魔教的人,不宜深交,但她又毕竟帮了自己,又不便得罪,便讪笑了一下,回身走向酒店。   方菲菲一把拉住她,跳到她跟前,开心笑道:“姐姐,我离开百花教,离开师父,遇到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没什么趣哦,只是你不同,姐姐你知道吗?你和别人有不一样的气质,所以我才喜欢你,那些坏人欺负你,我才会帮你的。”   江明月好奇一笑,“怎么,我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方菲菲皱起脸想了想,“反正不同。你知道吗?我这次离开师父,是为了那把失落多年的神剑的。天罡地煞两把剑你应该知道吧?当年的天下第一剑客凌云峰暴死,还不是因为他拿着那把天罡剑不放吗?他死了以后两把剑都失去了音讯,已经十八年了。江湖中人一直在寻找神剑,我们百花教也不例外。刚才金镖门那四个人,人称金镖四兄弟,他们在江湖行走,其实也是在寻找神剑的。姐姐,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那两把神剑一定有什么关系。”   上古神剑天罡地煞,在这个江湖人尽皆知,这两把剑是上古神人长乐未央所铸,可以双剑合璧为乾坤。谁掌握了神剑,就可以拥有上古神人的神力,可以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一统江湖,天下无敌。多年来已经成为江湖中人最高的追求。   当年有一个天下闻名的剑客名叫凌云峰,人称天下第一剑客,在剑术登顶的同时,找到了天罡剑。   此人性格孤高至极,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只知道他和他的妻子共同隐居,不问江湖中事。   谁知后来突然传出凌云峰暴死的消息,他的妻子也不知去向。传说曾发生过众多武林高手为夺取天罡剑,围攻杀死凌云峰的事件,但具体的谁也不清楚。   江明月虽然也知道这些事,但神剑与她的距离好似天和地的距离,她从没有关心过。   听着方菲菲乱七八糟的胡话,她的思路早已跑远,几天后,因为父亲与罗沐剑一见如故的友情,她就要与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人定亲了。   方菲菲看了看她沉思的样子,笑着道:“姐姐,我要走啦!师父还交给我许多事呢?以后我一定还会来找你的啊!”   说完,她抱了一下江明月的胳膊,一个纵身,又飞跃上那座高楼,身影一晃,便无影无踪了。   几天后,琉璃居焕然一新,小巧精致的院落经过装点清扫,显得喜气洋洋。琉璃居主人江云天和夫人谢兰忙前忙后,指导着家人们收拾准备。   今天是沐剑山庄前来下聘的日子。   江云天武功平平,夫人谢兰更是不会武功,所以他们为了把唯一的女儿培养成武林高手,让她拜在碧云山玄机观碧云女剑客门下。几年前,江云天外出游玩偶遇沐剑山庄庄主罗沐剑,一见如故,相聚甚欢,便定下了儿女亲家。前不久,罗沐剑来信道子女成年,希望早日完婚,择定今日派儿子亲自前来下聘,双方也好见见面。江云天自是欢喜,才给女儿去信命她归来。   江明月待在自己闺房中,丫鬟秋水为她梳妆打扮,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秋水才没有把事先准备好的金钗珠翠披挂上,她仍然穿着清素的衣装,头上只用一支玉簪装饰。   秋水一面梳理她的头发,一面道:“小姐,你在玄机观一住半年,想是都忘记秋水了吧。你看,你的房间秋水一直帮你打扫着呢。这下好了,今天下聘,很快就要择定婚期,小姐成了亲,就不要再去玄机观了吧。”   江明月轻轻锁了眉,叹了一口气。   秋水歪着头看她,笑道:“小姐不开心?一定是因为没见过姑爷,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早就听说了,姑爷是一个有名的美男子呢,而且据说他知书识礼,是个才子呐。他是不会武功,不过小姐想啊,他不会武功,过了门,才不会欺负小姐呢,你说是不是?”   江明月夺过梳子,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越发话多了。”   她自己梳着头发,脑中很混乱。她一向是个听话的女孩,父亲订的婚事,本无法反对,但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是很不舒服。   而且,头脑中为什么突然闪过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呢?还有一双闪亮的眼睛?   外面一阵喧闹,秋水道:“小姐,一定是姑爷来了,咱们出去看看。”   江明月跟着秋水,出门转过游廊,来到一处竹荫掩映的凉亭,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门外面。   沐剑山庄的家丁抬着花红酒礼,已经进了大门,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在大门前停下,穿着整齐的书童从车上跳下来,把梯子放下。   车帘打开,一位年轻公子走出来。   难怪大家都说他是美男子,确实俊雅不凡。   玉冠束发,锦袍加身,容颜清雅,风度翩翩。   他手中展开一把诗扇,姿态优雅地走下马车。   秋水在江明月身边低声惊叹,“哇!姑爷长得真好看啊,怪不得说是位有名的美男子呢。小姐,和你是天生一对呢。”   江明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马车,心想他这个速度,如果平时一直这样,岂不要急死人?   正在这样想,那优雅的最后一步没有踩中阶梯,而是一脚踩空了。   那个修长的身影突然栽倒下来,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秋水的眼睛差一点掉了出来。   “少爷!少爷!”那个书童连声叫着,冲上去扶他,最后这位公子在家人和书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玉冠松开,头发蓬乱,锦袍满是尘土,脸也弄脏了,那把诗扇也跌出老远。   书童捧着扇子递给他,一面拍着他身上的土,“少爷,您的扇子。您没摔坏吧?”   罗白衣没好气的夺过扇子,自己扶着头上的玉冠不让它掉下来。   江明月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偷偷笑出来。刚才那个美男子一瞬间变了个模样,俊雅不再,风度无存。   这时江云天和夫人谢兰已经从里面接出来,见此情景,忙呵斥下人道:“混账东西们,还站着看,还不扶姑爷去梳洗!”一面安抚道:“白衣,没有摔坏吧?”   罗白衣还很懂礼数地拱手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不慎,失礼了,请岳父岳母容谅。”   江云天忙扶起他,“好好好,贤婿没有受伤就好,快去梳洗一下。”   罗白衣刚要转身,忽听院门外有人大叫:“江云天!马上把你宝贝女儿给我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两篇文尽量一起更新,上天让我获得洪荒之力吧,小天使一定要支持我哦,谢谢谢谢...... ☆、金镖门寻仇   第三章金镖门相约   罗白衣拍着身上的土,正准备跟琉璃居的家人们去打理一下,突然大门外的一声断喝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江云天,马上把你宝贝女儿给我交出来!”   无论是琉璃居的人,还是沐剑山庄的来人,都立即停下手中的事情,把目光投向大门口。   大门外,十几个黄衫人怒目站立,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威猛,腰间佩刀,斜挎镖囊。他身后紧跟的两个人一个精瘦如鼠,另一个是矮壮的年轻人。   标志性的黄衫和镖囊,让人们马上认出,金镖门。   琉璃居的家人们都看到来者不善,立即聚集到门口,做出防御的姿势。   那些人却不在意,无视眼前的防御,一行人只是大踏步走进大门,琉璃居的人只能退后,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江云天分开众家人,走到前面,沉吟了一下,抱拳道:“各位一定是金镖门的人吧?请问有何指教?”   为首的高大男子按刀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江云天,没有任何施礼的表示。   “你就是江云天?你女儿江明月与魔教妖女方菲菲勾结,在杏花村杀了我们金镖门两位弟兄,这件事你们想就这样过去不成?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你女儿为我们的兄弟抵命!”   江云天沉下脸来,冷哼一声:“此事小女已经告知老夫,那天的事本来是贵帮派失礼在先,双方动手也是无奈,小女是误伤了龙大性命,并非有意杀害,请尊驾仔细调查清楚再行问罪。”   田三拽了一下为首男子的衣袖,咬牙切齿,“高总管,不要与这个老匹夫废话,他分明想包庇他的女儿。今天江明月若不偿命,咱们就踏平琉璃居。”   金镖门总管高轩,怒目相向,“想我们金镖门,纵横江湖,谁不相敬,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竟敢就伤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我不管她是什么琉璃居的大小姐,是沐剑山庄的少夫人,还是兰葳蕤的徒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江云天见金镖门的总管在此,语气毫无回转,暗暗咬牙。谁都知道金镖门的威名,与之结仇必是大祸临头。   这时只见人群分开,两个年轻女子走上前来。清秀精致的容颜,淡雅装扮,后面的丫鬟一张娃娃脸,美丽可人。   江云天见江明月和秋水走出来,大吃一惊,谢兰拉住女儿的手,担心道:“明月,你......”   江明月微微一笑,抬头看向金镖门门人,田三连忙道:“高总管,这女子就是江明月。”   江明月拍了拍母亲的手,撤出自己的手,“足下想必就是金镖门的高轩总管,早就听说过段掌门和高总管威名,我想你们应该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天的事有酒店的掌柜和店小二所见,还有一位戴假面的剑客在场,希望足下可以调查清楚,再做定论。”   高轩瞪起双眼,喝道:“住口!我不听你信口雌黄,既然有胆子出来,就拿命来吧!”   话音刚落,刀光闪动,单刀出鞘。   金镖门这十几个弟子全部拔出刀剑,寒光迸射。   江明月见状,动手已成必然,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   琉璃居一向不参与武林纷争,家中也没有高手,江明月一人不可能抵挡得住,此时实在无法可想,心下着急。   剑未出匣,忽然一个人从她身侧闪过来,挡在前面。   江明月一惊,抬头看去,那个穿着锦袍的公子,正是罗白衣。   他身上的土还未清理,只是用玉冠把头发束了一下,那优雅贵气的风度,就已经又回来了一些。   罗白衣理着诗扇,站在江明月前面,彬彬有礼地拱手,“高总管请了,古人云,兵者,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是非未分,妄动刀兵,实非良策。还望三思而后行,不可有损段掌门盛誉。”   高轩莫名其妙地看看他,突然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之乎者也,还不与我滚一边去!”   罗白衣一怔,似是吓了一跳,摇头道:“堂堂武林名门,如此无礼,真是有辱斯文。”   高轩被他说得大怒,猛的上前两步,探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一提,罗白衣如同一堆布一样被甩飞出去。   这次摔的比刚才更惨,他挣了几下也没有爬起来。   江明月睁大眼睛看着他,小书童已经飞快地跑过去扶他。   “少爷,你不会武功,怎么还乱出面说话?受伤了没有啊?”   罗白衣伏在地上,锁着眉头道:“江小姐乃是我妻,如今有难,我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他在书童的帮助下慢慢坐起来,还拧着眉揉自己的腰,看来真的摔伤了。   江云天忙道:“书墨,快送白衣房中休息,不要管这里。”   其实,就算他管,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不过徒增伤亡而已。江明月气恼想道,这个罗白衣竟然是个书呆子,这样没用,而且,谁是他的妻子了?   看到叫书墨的书童已经扶着罗白衣进了屋,江明月转身道:“高总管,你说的没错,你们金镖门那两个人的死确实与我有关。我虽然以前并不认识方菲菲,那日她也确实帮了我。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琉璃居、沐剑山庄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跟你们去金镖门拜见段掌门,可好?”   秋水大惊,在她身后叫道:“小姐,不要!”   高轩冷冷一笑,“好,江姑娘果然爽快,不过段掌门你不见也罢,既然你承认杀人,现在偿命就好了。”   江明月暗暗咬牙,只见寒光一闪,腰间的软剑如灵蛇出鞘。   刚刚拔剑,高轩的刀锋已到,与江明月的软剑猛力相击。   那高轩的每一招竟都是十分力道,刀刀致命,恨不得把江明月一劈两半。他力大刀快,江明月只能发挥身形灵巧与软剑的灵活,与之缠斗。   江云天见女儿武功大进,颇有高手之风,内心也感欣慰。但是今天在态势却危险至极,她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对付得了金镖门一众高手。   突然间冷风扫过,黑披风如一片黑云覆下,剑光一闪,长剑挡住高轩的单刀,同时,江明月持剑的手腕也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那人转过脸,那双闪亮的眼睛眨了眨,看了看江明月,眼神中还是带着那种好笑的韵味。精致的银面具闪着柔和的光彩。   江明月全身一抖,软剑差点脱手。   这才意识到,虽然只见过一次,这个银面具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这双眼睛也已经在她心中出现过无数次了。   高轩收回单刀,稳住身形,怒道:“哪里来的无名鼠辈,敢无端出手!”   他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马二这时上前一步,枯瘦的面颊都抖动起来。   “高总管,这个人就是那夜用一根缝衣针击碎了我金镖的假面剑客。”   话音刚落,所有金镖门的人全部愕然看过来,看来此事已经在金镖门掀起了轩然大波。   高轩眯起双眼,上下打量面前的人,然后正色抱拳,“阁下既然如此高人,还请留下姓名。”   假面剑客反手插剑,同时也放开了江明月的手腕,面具后又传来带着金属音的轻笑声。   “我本是无名之人,又何必留名?”   高轩道:“敝派掌门人听说了阁下的针法绝技,极感兴趣,命我等昼夜打探阁下的消息,希望能相约阁下以武会友。”   假面剑客道:“没想到段掌门有如此雅兴,在下愿意奉陪。不过,琉璃居的这件事,当时我也在场,贵派还是应该查清始末才好。”   田三冲上两步,怒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无权管我们金镖门的事!”   假面剑客冷笑道:“既如此说,这件事在下还非要管不可。”   马二听了,思索一下,伸手拉田三后退,才抱拳道:“既然阁下插手此事,我们掌门对阁下还非常看重,我们会回报掌门人。但江明月杀我兄弟乃是事实,也应该做个交代。”   江明月正色道:“我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改日我必定亲上金镖门拜见段掌门。”   高轩听了,点头道:“好,好气魄!你既然敢做敢当,我们就在金镖门恭候大驾。”   江明月插剑道:“金镖门是武林上响当当的门派,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如果你们再找琉璃居和沐剑山庄的麻烦,可是要被同道耻笑的。”   高轩仰面大笑,“我们金镖门,当然是一言九鼎。”   江明月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看时,见假面剑客正侧头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睛在银面具下闪闪发光。   江云天虽然担忧,但见女儿如此深明大义,心中赞许。谢兰和秋水却几乎担心得落下泪来。   假面剑客道:“在下也与金镖门相约,择日定当拜访。”   “好!”高轩抬手做个手势,金镖门的人渐次退出琉璃居,“我们在金镖门恭候大驾。”   看着金镖门门人离去,秋水扶着谢兰快步走到江明月身边,谢兰泪眼婆娑,哭道:“明月,这些人这样不讲理,你还要送上门去,太危险了。这样,娘去帮你收拾一下,你马上回玄机观,找你师父去吧,他们再来,娘和你爹来对付。”   江明月笑了笑,“娘,你不必担心,我听说金镖门掌门段无尘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我去和他说明真相,他必然不会象这些人一样的。”   秋水道:“话虽如此,还是太危险啦,万一段无尘也不是好人,对小姐不利怎么办呢?”   此时江云天已经走到近前,伸手拍拍女儿的手臂,“明月,你果然长大了,虽是女子,却一派豪侠之气,为父钦佩。我同意你的做法。”   他转向一旁的假面剑客,“侠士援手相助,老夫不胜感激,既然侠士也要去赴约,老夫可否拜托你看顾一下小女?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假面剑客立即点头,“江姑娘身为女子,却勇气可嘉,侠肝义胆,在下不胜钦佩。来日金镖门再见,我必会护姑娘周全。”   江云天刚刚拱手相谢,假面剑客已经伸手扶住他,道:“在下还有要事,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黑色身影已经飘然而起,脚尖点了几下屋顶,不见了踪影。   江明月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谢兰拉拉她,“明月,方才白衣为你出头被人打伤了,你该去看看他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天使支持我哦,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强大的动力! ☆、再遇   第四章再遇   第二天,罗白衣要返回沐剑山庄,江明月一早就与秋水一起离开了琉璃居,前往琼枝城,准备赴金镖门之约。   江云天和谢兰就算万般放心不下,江湖人一诺千金,既然已经承诺面见段无尘,必定践约。江明月本欲一人前去,耐不住秋水缠住不放,只好带上她。   她早早离开,那时天还未亮,这样可以避免遇到罗白衣。   不知为什么,见到他就会觉得很尴尬。   到琼枝城要有几天的路程,江明月出于玄机观的习惯,并不坐车骑马,所以一直步行。天色将晚,来到汇安州外的一家客栈。   江明月与秋水在这家客栈住下,准备明日一早进汇安州。   把房间安顿好,下楼准备吃点晚饭。   还在楼梯上,就看见客栈门前停下了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   秋水停住脚步,拽拽江明月的袖子,“小姐,你看门口那辆马车,怎么像是姑爷的那辆呢?”   江明月定睛看去,只见一个书童从车辕上跳下来,不是书墨,又是哪个?   书墨放下梯子,又打起车帘,那个扶着书墨的手缓步走下马车的年轻公子,正是罗白衣。   江明月见了他,不禁锁眉,他为什么也来到了这里呢?   秋水却马上笑起来,“真的是姑爷!”说着就要跑下楼去,江明月拉住她,低声道:“你不要姑爷姑爷的叫他了。”   秋水抬眼看了看她,扑哧一笑,“小姐还害羞了,好,不叫就是。”说着依旧跑下楼梯迎上去。   书墨见到秋水从楼梯上跑下来,不由一愣,接着笑道:“秋水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秋水憋住笑,沉下脸道:“许你们在这里,为什么不许我们在这里?太巧了吧,我和小姐刚到,你就和你家公子到了,你们不会是追我们到这里的吧?”   书墨睁大眼睛道:“哪里有?我家公子一路慢条斯理的,哪里有追什么人的样子?”   他们在那里斗嘴,罗白衣已经走进店来,抬头正看见站住楼梯上的江明月。   他怔了一下,立即展颜笑了。   不得不承认,罗白衣确实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尤其在他笑起来的时候。   他的笑容如同春风般温暖。   江明月步下楼梯,向他点点头,礼节性地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罗白衣走过来向她欠身拱手,“夫人安好,今早不辞而别,让我一路赶得好苦。”   书墨马上转过头去看着他。   江明月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问:“罗公子,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   罗白衣正色道:“夫人去往金镖门,一路跋涉,为夫自是不能让你只身犯险,故此相随,以便保护夫人安全。”   江明月睁大眼睛,“你保护我?”   “正是,”罗白衣道,“你我已然定亲,我自然视你为妻,今后定不会让夫人独自一人,漂泊江湖。”   江明月四下看看,见店家,小二和大厅中吃饭的宾客几乎都抬头看着他们。   只得向罗白衣走近两步,低声道:“罗公子,你不要叫我夫人了,我们又没有成亲,你看大家都在看啊。”   秋水咧着嘴笑,“这样吧,这里也不是讲话的地方,小姐和罗公子还是到楼上客房去说吧。”   江明月听了,连忙回身上楼,罗白衣便跟在她后面向楼上走去。   楼上客房中,江明月和罗白衣就座,秋水献上茶,便拉着书墨出去了。   房间一剩下两个人,气氛便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罗白衣端起茶壶,很有礼节地为江明月斟茶,“夫......哦,不是,江姑娘请用茶。”   他的语气倒好像是已经叫夫人叫得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江明月连忙接过,“罗公子不要多礼。”   罗白衣抿抿唇,笑道:“虽不以夫妻相称,你也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罗公子了?毕竟是定亲的人,是否太过生分?”   江明月疑惑道:“那,我怎样称呼才好?”   罗白衣道:“叫我白衣就好。”   “白衣?”江明月一怔,想到昨天金镖门到琉璃居寻仇时,双方剑拔弩张,罗白衣虽不会武功,却挡在自己前面,可见他也是一个有义气和勇气的人。自己向来也尊敬义勇之士,便点头道:“好。”   看他穿着月白缎的锦袍,想起他昨天弄脏的衣服,便问:“你的伤,没事了么?”   罗白衣眨眨眼睛,笑道:“无妨,不过是摔......摔到而已。”   他低下眼睫,脸颊泛红,可能为昨天的出糗不好意思。   他的长睫毛如同羽扇一般,从没见过男子的睫毛比女子还要纤长好看。   江明月沉默一下,心中又泛起惆怅的思绪,“白衣,你我的婚约,不过是你父亲和我父亲相谈甚欢时的一句话而已。我们以前从未相识,突然定亲,本是荒唐之事。如果你提出退亲,我不会介意的。”   罗白衣一下抬起头,睁大眼睛道:“退亲?因何要退亲?你无过错,我也无失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天经地义,我绝不会做如此荒唐的事。”   江明月连忙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你说的本没有错,只是我们江湖儿女,也可以不必拘泥于太多繁文缛节。”   罗白衣站起身,诗扇握在手心,来回走了几步,才回头道:“此话不妥,想我罗白衣,也是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就算我是沐剑山庄的江湖中人,也不可做此等始乱终弃之事,有违圣贤之道。”   江明月目瞪口呆,始乱终弃,谁在始乱终弃了?   正在这时,秋水端着饭菜走进来,看了看两个人的样子,把托盘放下道:“小姐,天不早了,还是先吃饭吧。罗公子,要不要一起?”   书墨在后面撅着嘴不高兴,“少爷,饭菜已经送到我们的客房了,少爷回房间去吃饭吧。”   罗白衣看了他一眼,“去把饭菜端过来吧,我与你少夫人同食。”   书墨张着嘴一脸吃惊,没有办法,也只好瞪了秋水一眼,回房间端饭菜去了。   这一餐吃得尴尬非常,秋水平时因为江明月从来不当她是丫鬟,所以经常和小姐共桌而食,现在见罗白衣礼仪周全的样子,只能与书墨在旁边侍候。   罗白衣就餐也非常讲究礼节,坐立、持箸、布菜,一切都依礼而行。江明月几乎没有怎么吃,一直呆呆地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饭,细嚼慢咽。   吃完饭,罗白衣终于依照礼节,起身告辞,带着书墨回房间去了。   秋水坐下吃自己的那份晚餐,一面看着江明月愁眉不展的样子。   “小姐,你不开心?”   江明月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说,他都是一个好人,可是......”   秋水笑道:“小姐不喜欢罗公子?像罗公子这样好看的人,又知书达理,真的很难得的。更难得的是,他好像很喜欢小姐哦。”   江明月道:“我很后悔,从一开始爹爹为我定亲时,我就该反对的,主要是我的事情一直由爹爹做主,也习惯了。现在下了聘,罗白衣又不肯退亲,怎么办?”   秋水锁眉道:“小姐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假面剑客了吧。他确实武功奇高,又救过小姐,但是你连他的脸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他的身份家世,他怎么能和罗公子相比呢?”   江明月摇头道:“秋水,我现在只是心里很乱,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秋水笑了,“好了小姐,看得出罗公子是真心喜欢小姐的,还是不要再提退亲的事了,小姐和罗公子多相处一段时间,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江明月起身走到窗前,“好了,先不想了,秋水,吃完饭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窗外,月光如水。   夜空中仿佛又出现了那个银色的面具,还有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难道真的如同秋水所言,喜欢上了他?可那又怎么可能?自己与他也只见过两面而已,或者确切的说,他只见过江明月两面,而他自己,总是戴着那个可恶的面具。   他究竟是什么人?好像认识她,又好像并不相识,他两次救她于危难,又飘然而去,不由不让她一直思索着有关于他的一切,也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另一扇窗前,罗白衣理着诗扇,静静站着看窗外的月色。   书墨收拾了床铺,伸着头看他,“少爷,你一直在发呆,想什么呢?”   罗白衣漫声念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书墨掩着口笑,“我看少爷是被美人迷惑,这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罗白衣回头看了看他,“你说什么?”   书墨连忙道:“我......没有说什么。少爷,床铺好了,你早点睡,明天还要跟着江姑娘进城呢。”   罗白衣点头,书墨就要退下。   “书墨,”罗白衣叫住他,“如果她真的要和我退亲,又当如何?”   书墨道:“少爷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罗白衣想了想,“她若真的要和我退亲,我便真的要生气了。”   书墨差点笑出来,趁罗白衣不注意,转身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评,求收藏哦,谢谢亲爱的小天使。 两篇间断更新,永不言弃,小天使也不要放弃我,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强大的动力,么么哒。 ☆、卓天香   第五章卓天香   次日清晨,江明月命秋水整好行装,付账准备离开客栈前往汇安州。   出了客栈大门,见罗白衣那辆宽敞华美的马车停在大门口。   秋水看了看那辆马车道:“小姐,罗公子专程赶来要与你一同前往金镖门,现在我们自己离开,不太合适吧?”   江明月停住脚步,正待说话,只见罗白衣带着书墨从客栈里走出来。   他穿戴整齐,手持诗扇,衣装佩饰都一丝不苟。   看见江明月和秋水站住客栈外,立即笑道:“我道起得太早,可能要在此等你们,没想到你们已经在此等我们了。”   说着,便顾自走上马车,回头对江明月道:“明月,上车吧。”   秋水看看江明月,低着头偷偷笑。   江明月抬头无奈看着马车上的罗白衣,咧嘴笑笑,“你自己坐车好了,我从小跟师父练武,出行一直是步行,已经不习惯坐车了。”   罗白衣锁住眉头,想了一下,“这如何使得,我是男子,坐在车上,却让你一届女流跟车步行?”   他扶着书墨的手走下车,“这样,我们一起步行好了。或者,你若不习惯与我同乘一车,你上车去,我步行,如何?”   江明月见他如此,心中微觉怒意,索性故意挑眉道:“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好拂你情面,那我就试试坐车,你试试步行好了。”   说着,她便利索地上了马车,坐进车里。   秋水跳上车辕,笑着看看书墨,“你是与我一同驾车,还是陪你家公子步行?”   书墨皱着脸,“你这欺负人吧,这分明是我家公子的马车,你们坐了,还把我和公子赶下去?”   秋水哼了一声,“你家公子自己让给我们小姐的嘛。”   书墨跳下车辕,赌气道:“我自然步行,只怕你不会驾车。”   秋水笑着道:“笑话,琉璃居的人再说也是江湖中人,我有可能不会驾车么?”   一面说,一面一抖缰绳,那马快跑起来,离开了客栈。   书墨一惊,连忙大喊:“你们慢些!你让我们怎么赶得上!”一面走到罗白衣身边,气鼓鼓道:“少爷,看你,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这可倒好。”   罗白衣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春光明媚,我们正好踏青一游,走吧。”   客栈离汇安州还有一段路程,秋水刚开始开玩笑把车赶得很快,后来就放慢了速度。江明月不时从车旁的侧窗看着后面的罗白衣和书墨走路的情景。   这辆马车外表宽敞华丽,里面的装饰尤其舒适。座位都设置锦缎座垫,车中间有木质雕花的几案,放着包好的茶点,还有许多书籍。马车侧壁上挂着一张古琴,一些出行的日常用品、换洗衣物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壁橱里。   看得出来马车的主人是一个精致、好洁,并且有才学的风雅之人。   江明月不时观察车后面的情景,开始见他们还快步跟着车走路,行了一段时间,就见罗白衣脚步开始不稳,书墨在旁边扶着他,还见他不时抬起衣袖擦汗。   这个不会武功的富家公子,恐怕还没有这样走过路吧。   秋水一面驾车,一面向车里笑道:“小姐,看上去罗公子累得够呛了,要不要停下来啊?一会儿累坏了,小姐怎么办?不心疼么?”   江明月道:“少胡说,好了,停车吧。”   秋水挽住缰绳,马车停下,等了一会儿,罗白衣和书墨才走到马车跟前。   罗白衣扶住马车,喘着气,快要说不出话来。   书墨道:“看看吧,踏青还踏成这幅样子。”   江明月也觉好笑,掀起车帘,讪笑道:“好了,上车来吧。”   书墨扶着罗白衣上车,自己跳上车辕,和秋水一同驾车。   罗白衣坐到江明月对面的座位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忙着整理自己的衣袍和冠带。   江明月后悔捉弄了他,他毕竟不会武功,平日也未必锻炼,体力自然不好。见他额头有汗,便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擦擦汗吧。”   罗白衣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擦额头的汗,一面微笑。擦完,拿着帕子道:“我洗好还你。”   江明月伸手接过帕子,“没事,江湖儿女,不必讲究太多。”   马车平稳前行,很快驶进汇安州。   汇安州是去往琼枝城的必经之地,州府不大,却也繁华。马车行进中,道路两旁人来人往,各色门店商铺齐全,好不热闹。   江明月和罗白衣不时分别从两侧的车窗观看街景。   突然,前面路上传来一阵喧闹声,有妇人的哭喊和年轻人的呵斥声。   道路被围观的人堵住,书墨和秋水只好停下了车。   罗白衣掀起车帘,向前方人群中看去。   一个衣衫破旧的妇人鬓发蓬乱,伏在地上死死抱住一个年轻男子的腿,口中哭道:“儿啊,那是我们最后的东西了,房子没有了,我们母子住哪里啊!”   那个衣着破烂的年轻男子气急败坏地掰妇人的手指,“我就去押一次,肯定会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你快放手!”   妇人任凭他掰自己的手指,还是死死不放,“你就听为娘的话,以前输的我们都不要了,只要还有这个破房子,我们再苦,也能找到活路的。”   男子咬牙道:“娘啊,你放手,就再信我一次,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必是一个含辛茹苦的娘亲和一个赌徒儿子。   江明月锁起眉头,她从小习武,也常跟着师父行走江湖,遇见这样的事,怎能坐视不理?   罗白衣回头看她,唇角有微微的笑意。   突然,一匹枣红骏马从街对面飞驰而来,人们都手忙脚乱地让路,被这飞驰而过的身影惊住。   那马转眼间驰到近前,马上的人将缰绳紧挽,马儿前蹄举起,抬首嘶鸣,一时间尘土飞杨,豪气干云。   待到马稳住四蹄,人们才看清马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一身红装,长发用红绫系住,绛色靴子轻点马镫。眉目娇艳,又似男儿般英气焕然。   她抬手用马鞭一指,“小子,给我跪下!”   众人见了,纷纷议论,“这不是卓然堂的大小姐么?天啊,这下这小子可完了。”   那个赌徒连忙跪倒在地,向上叩头,“卓大小姐,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那女子定睛看看,立即倒竖柳眉,怒道:“又是你!王虎!你又去赌了,你不记得向我保证过,再也不赌,好好侍奉母亲么?要不然,你愿意把脑袋给我的,是么?”   那妇人听了,慌忙赶过来伏倒在马前,“大小姐,你再饶他一命吧,这次下来,他再也不赌了!”一面拉着王虎的衣襟,着急道:“你快说啊,向大小姐保证,快呀!”   王虎这次马上听了母亲的话,磕头如捣蒜,“是是是,我保证,我保证!”   那女子摇摇头,抬腿跳下骏马,走到王虎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突然一伸手,从他衣领处抽出一卷纸。   王虎吓了一跳,再掩住衣襟已经来不及了。   女子打开纸卷,看了一下,顿时大怒,吭的一声抽出佩剑,剑光一闪,剑尖指着王虎的头。   “好啊,你这贼子,你上次指天发誓,今天竟然又抢了家里的房契去赌,你们家就还有那两间破房,再被你输了,打算让你娘去喝西北风么?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用?今天本姑娘就一剑杀了你,只怕你娘还过得好些!”   王虎吓得抖得如筛糠一般,他娘则立即挺身挡在他身前,哭道:“大小姐,你就再饶他一次吧,他下次真的不敢了,你杀了他,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那女子气得一把拽住王虎的娘,向旁边一推,骂道:“你这糊涂女人,这样的儿子,要他做什么?若不让本姑娘帮你杀了他,你一万年也狠不下心!”   说着,手中的剑已经狠狠刺向跪在地上的王虎。   王虎的娘发出一声惊叫。   与此同时,利剑相击的声音响起,平地划过两道剑光,斜刺里一把剑猛然接住了刺向王虎的长剑。   卓家大小姐被吓了一跳,抬眼观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面容清秀,衣衫淡雅,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软剑。   卓大小姐怒目道:“什么人,敢拦本姑娘的剑!”   “琉璃居,江明月。请问姑娘是谁?为什么随便杀人?”   卓大小姐收回长剑,哼了一声,“原来你连本姑娘都不认识。我就是卓然堂的大小姐卓天香,我父亲就是人称天下第一剑客的卓非凡。你们琉璃居小门小派,又没什么高手,怎么竟敢在我面前撒野?”   江明月微笑道:“这倒也与门派无关。只是我在此路过,见你执意要杀此人,我想此人虽罪大恶极,他母亲却还需要他养老,况且还有管教悔改的余地,罪不致死吧?”   卓天香冷笑道:“你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个王虎,汇安州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可恶的人。你看看他娘,被他害得吃没吃,穿没穿,如今还要拿房契去赌,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只能是一个祸害,要他何用!”   王虎的娘跪在地上哭道:“大小姐,求求你,再放过他一次吧,有他在,起码我活着还有念想,如果他死了,我活在世上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卓天香听了,越发气冲牛斗,喝道:“王虎!你听听你娘说的,你在你娘心中这样重要,竟还如此不争气。今天谁也拦不住我,非取你狗命不可!”   说着,又挥剑欲刺,江明月手中的软剑一翻,又压住了她的剑。   卓天香侧头瞪眼盯着江明月的脸,“你这小丫头如何不识好歹,非要拦我?琉璃居有什么了不起么?今日我就将你一同废了!”   江明月道:“王虎再可恶,也看这他娘面上吧,再怎样说,你也没有杀他的权力。”   卓天香不再听她说什么,长剑反转,剑气如虹,迅猛强悍的攻势直冲江明月。   正是当下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的剑法招式,以猛力、快捷和强劲著称。   江明月的碧云十三式特点便是轻灵飘逸,剑招奇特,剑走偏锋。   两人在当街交手数招,只见剑气凌厉挥洒,周围的小贩和行人吓得落荒而逃。   王虎的娘回身死死抱住王虎,怕他受伤。   卓天香边出剑,边冷笑,“好啊,没想到琉璃居的小丫头还有这样的武功,今天我就非要把你废在这里不可!”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道:“卓姑娘请住手。”   那声音清越好听,卓天香一惊,不由自主地收住长剑,回头观看。   不远处的马车上,一位年轻公子持扇而立,正对她微笑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王虎:公子,救我! 罗白衣: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好赌成性,谁愿救你? 王虎(低声):后面那句说我,前面那句,是说你自己吧…… 罗白衣:…… ☆、受伤   第六章受伤   繁华的街市,远处围观和正在逃跑的人,以及周围的喧闹声,都已变成空白。   卓天香抬着头,凝眸看着,此时的她,眼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人身穿着月白缎袍,手理诗扇。看那眉横远山,眼盈秋水,那微微一笑更是温暖如春。   卓天香感觉自己忘了心跳,忘了呼吸,忘了眼前的一切。   那人正要以极其优雅的姿势走下马车,突然听到江明月叫了一声。   “罗白衣!”   他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来。   江明月讪笑了一下,方才看到他走下马车的姿势,突然感觉眼熟,想起他来琉璃居下聘时一脚踩空摔下车的狼狈样子。   “你......你小心些,走慢一点。”   罗白衣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抿了抿唇,还是听了话,小心地提着袍角,低头看着梯子,一步一步走下车来,书墨还上前扶他。   卓天香看着他缓步向自己走来,觉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秋水向书墨摆摆手,示意他看车,自己跟在后面。   罗白衣走到跟前,抬手按住江明月握剑的手腕,让她将剑放下。   卓天香歪头看着他,“你......你叫罗白衣?你是沐剑山庄的少庄主么?”   罗白衣回头看她,微笑拱手,“正是在下,早就听说过卓然堂天香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姑娘侠骨英风,果然名不虚传。”   卓天香不由红了脸,“我也早就听说过公子的美名,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她收回长剑,却突然看到罗白衣对着江明月微笑 。   “你们一起来到这里?你与这个琉璃居的丫头?”   罗白衣道:“明月乃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卓姑娘不要怪罪。”   卓天香一惊,“什么?未过门的妻子?你们定亲了么?”   江明月双眉一锁,她如此在意这个是什么意思?   卓天香不再说话,但眉尖却在轻轻跳动。   罗白衣看了看旁边的王虎母子,再次拱手道:“卓姑娘,在下认为,你对王虎的处置有失公允。此人虽然可恶,但其母却还盼他能够浪子回头,今日杀之,固可逞一时之快,但必使其母老无所依。不若以雷霆之法,助其悔过自新。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如此做法方不逆圣贤之道,姑娘以为然否?”   卓天香被他一番话说得头晕,只是怔怔地点头。   罗白衣微微一笑,“好,姑娘果然深明大义,白衣钦佩。”   说着,他便移步到王虎跟前,正色道:“你可听到了,卓姑娘肯饶你一命,是希望你可以真正悔过自新,好生孝敬母亲,所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江明月见他又开始之乎者也,便跟上一步,打断他的话,扶起了王虎的母亲。   “王虎,罗公子帮你说情,救你性命,不是为了助长你的恶习。自今日起,你若不敬母亲,再踏入赌场半步,莫说卓姑娘,我江明月也绝不会饶你!”   王虎连连磕头,“不敢,小人再不敢了,若再起那心,自己剁了自己的手。”   王虎的母亲也行礼不迭,“多谢公子,多谢姑娘,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叫他绝不再犯。”   罗白衣回头对江明月微笑,笑容中满是赞许之意。   卓天香在后面看着他那温暖的笑容,心中那点凌乱逐渐转为怒意。这个秀美绝伦的少年,竟然一直在对着那个女子笑,用她一见倾心的笑容,而那个女子竟然不以为然的样子。   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她是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的掌上明珠,从来没有人敢悖逆她。   这个江明月,虽然很清秀,也只是清秀而已。琉璃居本就不是武林有名的门派,甚至避世孤芳自赏的,有什么了不起!可是这个罗白衣,却对着她那样微笑!   突然之间恨江明月入骨,恨不得她马上从她面前消失。   手中的剑不知何时举起来,一剑猛力向江明月背后刺去。   距离比较短,出手敏捷。江明月听到身后风声,吃了一惊,要躲闪却已来不及。   突然,一双手抓住她的手臂,向旁边一带,江明月感觉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旋转,跌入一个人的怀抱。   抬头看去,眼前竟是罗白衣俊秀的眉眼。   他好看的双眉皱起,面颊抽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急忙探身观看,却原来卓天香的剑已经刺入了他左侧肋下。   江明月大惊失色,罗白衣竟然为她挡住了卓天香的剑。   卓天香冷不防发现罗白衣的身体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当时收回长剑已经来不及,即使她奋力撤回招数,宝剑的剑尖还是深深嵌入了罗白衣的身体。   长剑回撤,鲜血喷涌而出。   江明月不禁惊叫道:“白衣!”   罗白衣的两只手仍抓着她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江明月分明看到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也变得涣散,身体向前倾倒下去。   不由自主伸手抱住了他。   卓天香见此情景便呆了,一松手,长剑掉落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秋水冲上去帮江明月扶住罗白衣,书墨则惊叫着跳下马车跑过来,王虎的母亲也连忙上前帮忙。   江明月见罗白衣吃痛昏迷,伸手去自己衣袍下摆撕下一长条布料,用力按住他肋下的伤口。   书墨哭道:“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啊!”   秋水推了他一把:“不要哭了!还不赶快沿途看看有没有医馆!”   书墨连忙站起来,擦擦眼泪,就要跑开去。   卓天香这才醒悟,叫道:“快去把马车赶过来,去卓然堂,我家有好大夫。”   书墨道:“你这狠毒的女子,好好的给我家公子一剑,我才不相信你的话!”   卓天香道:“可是这附近没有医馆的,罗公子不是更危险么?”   书墨抽抽嗒嗒道:“我家公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不过劝说你几句,你竟然要杀他,你这女子,怎么如此狠毒!”   江明月跪在地上扶着罗白衣,道:“书墨!”   书墨一惊,连忙住口,回头看着江明月。   江明月正视着他,“去赶车过来。”   书墨听她语气中无一丝犹疑,立即听命,马上停止了絮叨,向马车跑去。   卓然堂,卓然而立,正应了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之名。   卓然堂就在汇安州,江明月本是要去往琼枝城,知道会路过此地,但以前无论琉璃居还是玄机观都和卓然堂没有过什么交往,所以也没有想要前去拜访。   现在的情势,罗白衣伤势极重,如果延误治疗,说不定就会有生命危险,重要的是,是卓天香误伤了他,而且卓天香也提出了到卓然堂就医。   卓天香一马当先,马车在后面紧随,直接冲进了卓然堂的正院。   卓然堂大小姐从来说一不二,手下的人们谁敢怠慢,一时间乱作一团。大家七手八脚将罗白衣抬下车,安置到最好的客房中。庄上的大夫也急急忙忙赶过来,止血、把脉、用了最好的金疮药,又开了药方,丫鬟们忙着去煎药。   江明月早被在卓天香指挥下忙乱的众人挤出了房间,秋水跟在她身边。   “小姐,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不如过去休息一下吧。”   江明月点头,跟着秋水来到游廊上,坐在栏杆上休息。   秋水看着她,“小姐不要担心了,这里条件这样好,罗公子不会有事的。”   江明月摇头叹息,“罗白衣伤势不轻,那一剑几乎在心脏旁边,肯定也伤了肺。你说他不会武功,干嘛给我挡这一剑呢?那一剑虽然迅疾,我也是练剑之人,即使当时不能躲过,也总有应对之法。他偏偏要来冒险,简直不要命了,这个傻瓜!”   秋水苦笑道:“小姐怎能这样说呢?你还看不出么?罗公子与小姐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他对小姐可是一见倾心的,甚至到了为你挡剑的程度。这下我也放心了,姑爷对小姐这样好,将来你嫁过去了,肯定会幸福的。”   江明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说。我们以前从不认识,怎么可能呢?他不过是生性善良,见不得别人有危险罢了,我想就是一个小猫小狗,他也是会保护的,不是么?”   秋水撇撇嘴,“恐怕你言不由衷吧。”   江明月正要说话,见客房那边众人都纷纷退出来,卓天香走在最前面。   江明月连忙迎上去问:“卓姑娘,白衣怎么样?”   卓天香上下打量她一番,哼了一声,闪身而过,大步离去。   江明月怔了一下,见大夫也走过来,连忙又拦着问。   大夫拱手行礼道:“江姑娘不必担心,罗公子受伤虽重,却也万幸未伤要害。他现在很虚弱,昏睡未醒,姑娘可容他好好休息。”   江明月松了一口气,还礼道:“多谢大夫。”   卓然堂的丫鬟上前道:“江姑娘,我们已经为姑娘准备了客房,现在可以过去休息。”   江明月点头,回头叫秋水,“你去把马车上的行李安顿一下,白衣受了伤,我们只能在此耽搁几天。”   秋水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回头问道:“小姐呢?”   江明月道:“那个王虎,我们救下他性命,他能不能改过却难说。若他又去赌了,岂不白白苦了白衣?我需要去看看。”   秋水道:“那些赌徒,天知道有什么背景,小姐少招惹他为妙,不然我还是陪小姐一起去。”   江明月笑道:“听你说的,我再如何也是玄机观的弟子,还怕什么赌徒?”   说完,转身离去。秋水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只得去客房安顿。 作者有话要说:  罗白衣: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江明月:罗白衣!又光顾之乎者也,站稳点,不要掉下来! ☆、歌吹楼   第七章歌吹楼   眼前的黑暗终于慢慢变淡,意识从朦胧状态下清醒起来。   罗白衣睁开眼睛,看了看陌生的床帐和身旁书墨的脸。   “哇!少爷!你终于醒了!”书墨马上扑上来。   “在......在卓然堂么?”罗白衣轻叹口气。   “是啊,”书墨撅着嘴,“我知道少爷想来卓然堂,可也用不着这样拼吧?”   罗白衣自己摸了摸身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左肋下的疼痛感尖锐而清晰。   “很痛吧?”书墨看他皱起眉头,便苦着脸问。   “没事,你知道,我好得很快。”罗白衣又闭上眼睛。   书墨道:“是,是好得很快,很了不起,但是,如果伤到要害怎么办?而且,多痛啊!”   罗白衣没有接他的话,“明月呢?安顿好了?”   书墨笑了,“我看少爷真的是喜欢上江姑娘了,为她挡剑,现在刚一醒,就先问她。”   罗白衣仍然闭着眼,“你知道,我也不是故意替她挡的。”   书墨道:“奇怪,要来卓然堂,有很多办法啊。正巧遇到了大小姐,不是好机会么?可少爷却因为这个受伤?难道不是故意的?”   罗白衣笑了一下,“那一剑太近太快而已。”   书墨睁圆了眼睛,“那是下意识地挡了这一剑?我看你是完了。不过还好,方才江姑娘也来看过少爷的,她要出去,还吩咐我好好伺候呢?看上去很紧张你哦。”   罗白衣微睁开眼睛,“她去了哪里?”   书墨道:“说什么要去看看那个王虎,担心他会再去赌,那样少爷就白挨了这一剑了。”   “什么?”罗白衣立即撑起身体,“你怎不拦她!”   书墨上前扶他,“江姑娘是碧云女剑客的传人,还怕什么赌徒么?”   罗白衣着急道:“这里的赌馆都是歌吹楼的地盘,能是一般的赌徒么?真是糊涂!”   说着,他用手按住伤口,便要强行起身,可是伤口被牵动,剧烈的疼痛传来,使他不得不停下来。   书墨快要哭了,“不行啊!少爷现在伤得这样重,不能去啊!”   罗白衣嘘了一口气,“去帮我拿衣服过来。”   “少爷真的要去?不行的,我不许你去!”   罗白衣虚弱一笑,“我有些冷,不行么?”   歌吹楼,位于汇安州最繁华的地段,远看去便彩绣辉煌。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高楼,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门面,以及门前出出进进的人群,和门前招揽顾客的漂亮姑娘,让人不用打听询问,就知道这里就是闻名一方的歌吹楼。   这里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寻欢作乐的游戏场,也是赌徒们一过赌瘾的欢乐场,更是一个黑暗凶残的门派。无论是谁,结了歌吹楼的梁子,以后在江湖上就没有办法混下去。   江明月找到王虎母亲才知道,王虎因为欠赌债,已经入了歌吹楼的门,就在他们去了卓然堂后,就有歌吹楼的打手把王虎抓走了。   劝过了王虎的母亲,江明月打听着路,找到了歌吹楼。   不是没有听过歌吹楼的名声,主要是费尽心力保住了王虎的命,怎么能眼看着他凄苦的母亲活不下去呢?更何况,罗白衣还为此受了重伤。   江明月站在大门口,有些犹豫不决。虽说是江湖中人,但系出名门,并且在玄机观受过严格的教育。面前这灯红酒绿的风月场所,她实在不愿涉足。   现在的情况没有其他选择,她咬了咬牙,仗着自己碧云十三势的武功,直奔正门。   门口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立即拦住了她,一行媚笑,一行上下打量。   “哎哟!小妹妹,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啊?难不成你年纪小,口味竟这么重,也来寻欢作乐?又或者,家里不好过,也想吃姐妹们这碗饭么?”   话刚说完,那些女子便都嘻笑起来。还有几个上前来理头发,拉袖子,动手动脚。   江明月推开她们,正色道:“我是来找人的,王虎是不是在这里?”   “王虎?什么人啊?我们不认识啊,你是他的老婆么?来找他?”   江明月不再理睬她们,起步向大门走去,被女子们拦住。   “你什么人啊?歌吹楼的地盘,说闯就闯?姐姐好心,看你年轻不懂事,不和你计较。现在马上回去,免得一会儿楼主来了,你小命难保啊。”   江明月哼了一声,挑眉道:“我并不打扰你们生意,只要你们放王虎出来。他娘就他一个儿子,你们抓他来,简直就不给他娘活路!”   女子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虎欠下我们一千两银子,无钱抵债,愿意为歌吹楼为奴为婢,你管得着么?”   江明月一想,一千两银子,现在要自己拿出来,还真的没有,不禁暗恨王虎不争气。   女子冷笑道:“行了吧?走吧!”   江明月心一横,“这样吧,你们先放了他,这钱我改天替他还。”   女子听了,立即柳眉倒竖,喝道:“哪来的臭丫头!如此多事,没完没了,你不必还钱,就拿你的命来好了!”   说着话,这些女子竟都从怀中、袖中抽出短刀匕首,直接奔江明月赶来。   江明月一惊,歌吹楼果然不同,这些青楼女子竟然都是武林高手,动作快捷狠辣。见那利刃逼近,连忙撤步抽身,身形后退,躲开攻击,脚尖点地,一个腾跃从女子们头顶飞过去,再次直奔正门。   那些女子哪容她进门,早已反手,利刃再次从背后攻来。江明月伸手拔剑,一道剑光闪过。   耳边刀剑相击声脆响不断,刀光剑影中身形旋转,转眼间已经与众女子过了数十招。   歌吹楼前一片大乱。   正在缠斗,一阵拍手声传来,众女子纷纷后退,躲开江明月的剑,也暂停攻击,但仍然将江明月围在中间。   江明月抬头观看,之间歌吹楼中走出一个人。   此人年纪四十多岁,身材矮胖,面如满月,好像还扑了粉,留着整齐的八字胡。穿着锦绣精美的衣袍,玉带缎靴。   众女子齐齐地欠身行礼,“参见楼主。”   不用问,这个人就是歌吹楼的楼主欧阳端。   一个杀人不眨眼,嗜血成性的魔头,被武林人士忌惮,江湖中没有人故意找他的麻烦。   欧阳端抬眼打量了江明月一番,伸出双手,翘起白嫩却肥胖的手指,转着手腕仔细看。   “小姑娘很漂亮啊,叫什么名字?看起来,你和兰葳蕤有点关系哦。”   江明月见自己竟然惹上了江湖上人人顾忌的人,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他一抱拳,“在下琉璃居江明月,玄机观主乃是在下的师父。”   欧阳端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光,如同饿狼看见了猎物的眼光,让人不寒而栗。   江明月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欧阳端扭动身躯走过来,脸上一直挂着一个兴奋、欣喜的微笑,一直走到江明月面前。   “江明月?琉璃居的江明月?我没有听错?”   他媚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汗毛直竖。   “你要找王虎?你要我放了王虎?好啊,可以,只要你一句话,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明月惊讶看着他,“这......什么条件?”   “没有什么,”欧阳端又抬起双手,翘起兰花指,仔细看着,“只要你留在我们歌吹楼就好了。”   江明月猛然睁大了眼睛。   欧阳端扑哧一声笑出来,“瞧你那个样儿,想歪了吧?不要你做她们的事,只要在我们这里做大小姐就好了,真的什么都不要你做的,好不好?”   江明月看着他的怪样子,身上一阵阵发冷,“我......怎么可以......我当然不能。”   欧阳端慢慢敛起笑容,白嫩的圆脸竟显得那样狰狞,“不能?小宝贝,你觉得,你到了歌吹楼,还有自己做主的权利么?”   江明月用力咬着嘴唇,举起长剑,指着欧阳端的脸。   欧阳端一步一步向江明月走去,脸上的表情让他手下的人都心惊胆战。   后悔不该自己来这里,但是,这样的事又怎能不管呢?   “欧阳楼主,手下留情!”   一声悠然沉稳的语音划破长空,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目光投向刚刚分开围观者走过来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高挑身材,骨架精干修长,面如冠玉,留着浓黑的短須。身着简单的青色衣袍,腰系丝绦。淡然如闲云,又洒脱如野鹤。   看得出来他年轻时一定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然而,那娴静的优雅中却包含着凌厉的剑意,他没有带剑,而他整个人就如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欧阳端看见这个人,不由一惊,但很快露出他特有的媚笑,“啊呀,我当是谁?竟然是卓大侠,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哦。我们歌吹楼今天是走了什么大运,竟然承蒙您光临啊?”   卓然堂和歌吹楼同在汇安州,却一向没有交集。卓非凡和欧阳端面对面,可能也是第一次。   卓非凡稳稳的脚步慢慢走近,来到江明月身边停下。   “卓某不才,想请欧阳楼主放了这个姑娘,因为她是卓然堂的客人。”   欧阳端眯起双眼,“怎么?难道卓大侠也听说了那个消息?”   卓非凡微微一笑,“什么消息?”   欧阳端两只眼睛又放出光来,“当然是神剑。”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活跃更新中,求评求收,么么哒! ☆、凌云峰后人   第八章凌云峰后人   上古神剑,天罡地煞。   这个江湖没有人不知道这两把神剑的意义,那是神的存在,象征着上古神人的力量。   而且,已经证明,神剑的故事并非传说,而是确有其事。   当年的天下第一剑客凌云峰,就曾经是上古神剑天罡的拥有者。   他在战胜天下所有的剑客,取得了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后,机缘巧合得到了天罡。令人惊讶的是,他从那时便带着神剑与妻子沈芳君避世隐居,不再过问江湖。   听说他只有两个知己好友,其中一个是一位隐士,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另一个人,就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   十八年前,发生了群雄为抢夺天罡围攻凌云峰隐居之地断云山的事件。其实,那时的凌云峰武功绝世,还拥有神剑,再多的武林高手他也不会放在眼中。   然而,就在那时,凌云峰暴死在断云山。沈芳君下落不明,天罡也失去了音讯。   这件事一直是一个谜。   对于江明月而言,这个传说都一直只是一个传说,她也知道十八年来武林群雄从没有停止过寻找神剑,但这些与她却是全无相关的。   什么神剑,什么凌云峰,与她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在处理她的事情时,他们提到了神剑。   卓非凡依旧温雅地站着,目光却如剑般凌厉。   “神剑?神剑与她有何关系?她是卓然堂的客人,如此而已。”   欧阳端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哈哈哈,天下第一剑客卓大侠,为了家里的一个客人,亲自来到我们歌吹楼?岂不是笑话?”   卓非凡反剪双手,袍襟随风飘动,显得玉树临风,“听起来欧阳楼主不想给卓某面子么?”   欧阳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扑粉的脸白得如同一张面饼。   “我只是不相信你没有见过方菲菲。”   方菲菲?百花仙子花飞雪的徒弟,那个心智不全又心狠手辣的女子?江明月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头都晕了。   恍惚间一片黑色闪过,是黑色披风荡起一片黑雾。   江明月一惊,抬眼看去。   那个人依然全身黑衣,黑披风长长地拂在地上,银色面具闪闪发光。   他转过脸看着她,仍然是熟悉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卓非凡和欧阳端也吃了一惊,以他们的内力修为,竟没有发现这个戴着假面的人来自何处。   江明月知道假面剑客也会去赴段无尘之约,却没有想到,他这时候也在汇安州,不禁惊喜道:“是你?”   欧阳端歪着头看他,还慢慢咂舌,“哎呦,你是什么人啊?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多难看啊。难不成被毁过容么?”   假面剑客走到江明月前面,挡住了她,面具中传来金属质感的声音,“没错,害怕吓到你们,所以戴了面具。不过,我并不是来玩的,你们两个都是武林前辈,在这里欺负一个晚辈,不太好吧?”   卓非凡轻轻锁了锁眉,“听说日前一位戴假面的剑客,用一根缝衣针击败了金镖门马老二的金镖,难道就是足下?”   假面剑客认真看着他,“不错,正是在下。”   卓非凡面容凝重,眼中再次射出寒光,“你,是什么人?”   假面剑客没有说话,只是在他面前站着。   “我猜,你是段无尘本人!”欧阳端媚笑着道。   卓非凡一摆手,“我的一位故人,他有一种针法,可以达到百里取物的效果,名叫百里穿云针。”   欧阳端又笑起来,“百里取物?哈哈哈,吹牛吧?百里之外,看都看不见,还取物?神仙吧。”   卓非凡转头看着他。   欧阳端的笑容消失了,“你是说,凌云峰?”   凌云峰拥有了神剑,掌握了神力,只有他可以百里视物,百里出针。   欧阳端马上转向假面剑客,白得出奇的面颊轻轻抖动,“你用的针是百里穿云针?你和凌云峰有关?”   假面剑客按住腰间的佩剑,眼睛仍看着卓非凡,“我姓凌。”   卓非凡一惊,正要说话,假面剑客又开口打断他,“我娘姓沈。”   凌云峰,他的妻子名叫沈芳君。十八年前,凌云峰神秘死亡时,沈芳君身怀六甲,但她很快就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难道......难道你是......凌兄的儿子?”卓非凡声音颤抖起来。   假面剑客没有回答,突然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揽住江明月的腰,身子飞快地腾空而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重楼之间。   欧阳端惊讶地张圆了嘴巴,大惊小怪道:“哇!好厉害!轻功这样好!卓大侠,你又多了一个对手啊,恐怕,你这个天下第一剑客位置,坐不稳啦!”   卓非凡看着假面剑客远去的方向,轻轻捻着颌下的短須,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再理睬欧阳端,转身离去。   欧阳端撇撇嘴,哼了一声:“天下第一剑客,假模假式的,呸!心里想要什么不敢说,装得大义凛然的样子。”   周围的女子们纷纷围上来,凑到欧阳端身边,“楼主啊,你想要的那个小丫头逃跑了呢,用不用我们把她抓回来呢?”   欧阳端肥胖的手指捻着嘴角的八字胡,媚笑道:“你们啊,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个假面剑客在她身边,你们觉得有机会么?宝贝们,走吧,我们还要做生意呢,都给我精神起来。至于那个姓江的小丫头,不用宝贝们操心了,她早晚落在我手里的。”   说着,左拥右抱,一群人欢笑着返回歌吹楼。   这时,在歌吹楼最高的楼顶上,江明月伏在飞檐上,看着他们进去,才松了一口气。   回身走向高处,假面剑客坐在屋脊上。   “你又救了我。”江明月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的面具。   假面剑客抬头看着她,两个斜飞的眼洞中,双眼闪闪发光,然而这次的眼神含笑的意味减少了很多,显得很疲惫。   “你为什么总是做这些危险的事?”他苦笑了一下。   江明月目光凝注在他眼睛上,“我也是来救人的。可是,你看上去很累,没事么?”   假面剑客转开头,目光闪动,“我赶了很远的路,当然累了。还不是你,竟然跑到歌吹楼这样的地方救人,就凭你是玄机观的弟子么?”   江明月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便坐在他身边,移开视线,“怎么?你看不起我们玄机观的武功么?”   假面剑客叹了一口气,“不敢不敢,不过歌吹楼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应该也有耳闻吧?”   江明月道:“我何尝不知,只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王虎的母亲倚门悬望,太可怜了。”   假面剑客转头看着她,眼中有笑意闪过,“姑娘一片侠义心肠,见义勇为,敢作敢当,虽是弱质女流,却更胜男儿,让我不能不心折。”   江明月突然听他如此说,先是一惊,然后便感觉心跳加快起来,一股潮热涌上双颊。   假面剑客看着她双颊通红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浓。   “不是要去金镖门么?怎么逗留在此?”   “哦,我一个朋友受了伤,在卓然堂修养,只能耽搁一段时间了。”   假面剑客转过头,“你的朋友?是罗白衣?看来你对他也很介意,毕竟,你们已经定亲了。”   江明月忙道:“不,我们虽定了亲,以前也从未见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是么?罗白衣也这样想?”   “这......”江明月语塞,罗白衣一直跟着她,视她为妻,还为她挡剑,这些应该不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会做的事。   假面剑客轻笑了一声,“好了,天色已晚,还是回去吧。”   江明月连忙抬头,“可是,王虎还没有救出来。他母亲......”   假面剑客又抬眼看她,“你真是麻烦,我已经看到了,那里有一个老太太在门前坐着,在等儿子回去。这样吧,你回去,那件事情交给我。”   江明月吃惊道:“这样远的距离,你可以看到?”   假面剑客道:“自然,你没有听到卓非凡方才提到百里穿云针么?”   江明月默默站起来,欲从后坡离去,又突然转过身来。   “你真的是凌云峰的儿子?”   假面剑客看着她,微微点头。   江明月道:“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很多关于神剑的事。我与神剑有何相关?为何欧阳端和卓非凡都来找我的事?”   假面剑客想了一下,“这个,我还真的不知,有关神剑,我并未发现与你的关系。”   江明月听了,默默点头,“那,王虎的事,就拜托你了。”   假面剑客点头,眼中盈满笑意。   江明月顿了顿,“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假面剑客笑出声 ,“没想到你也很关心我的。”   江明月刚刚褪去潮红的脸上再次热起来,咬住嘴唇,回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武侠虐心文“潇湘雪”缓慢更新中,作者承诺,绝对不坑! ☆、探病   第九章探病   江明月顾不上许多,溜下歌吹楼楼顶,快速回到卓然堂。   三十六计瞒天过海,身处歌吹楼楼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正是灯下黑。   天已黄昏,不知道罗白衣伤得如何,没有回自己房间,直接赶去罗白衣的客房。   刚走近门口,就见许多人围在房门前。都是卓然堂的丫鬟仆妇,一个个端着托盘,里面无非是滋补食品和药物,一时间美食的味道和药香在空中弥漫。   那些人前面,站着那位红衣的漂亮女子,正是卓天香。   书墨站在卓天香面前苦着脸,“卓姑娘,我们少爷痛了一下午,刚睡着不久,能不能请姑娘过阵子再来探望?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卓天香眼睛斜着他,“罗公子中午就没有吃饭,现在还不进食?受伤了才要好好进补的。你这小书童,难道让我们把好吃的都放下,你趁罗公子没醒,要一个人偷吃不成?不行,我一定要看着他一口一口把这些都吃下去。”   书墨连连行礼,“啊呀大小姐,我怎么敢啊。但是你要公子把这些都吃下去,岂不是要把他撑死啊?”   卓天香哼了一声,“反正我不管,你不让我见他,我偏要见,他没睡醒,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书墨正在着急,突然一抬头,见江明月走过来,马上象有了主心骨,连忙迎上来,“江姑娘,你回来啦。”   江明月道:“白衣怎么样?”   书墨道:“少爷伤得很重,痛得厉害,现在刚睡了一会。”   江明月点点头,走到卓天香身边,向她一笑,“卓姑娘,麻烦你亲自来探望,还送来这样多的滋补佳品。我也是过来看看他的,不过既然他还睡着,不如我们先回去,一会儿我再陪姑娘一起来。”   卓天香撅着嘴,“哼,听你这口气,一口一个白衣白衣的倒叫得亲切,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卓天香想要的,没有谁敢和我抢!”   江明月不由哂笑,“谁要和卓姑娘抢什么?”   “你!”卓天香道,“你马上和罗白衣退亲是正经!”   江明月一惊,无言以对,这时只听到房中传来罗白衣的咳嗽声。   书墨连忙要推门进去,卓天香大喜,也要跟着进去,被书墨拦住。   “卓姑娘,少爷要是醒了,也得容我为他更衣啊,姑娘这样进去恐怕不太方便啊。”   卓天香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可不在乎这些。”   说着,不容分说,便径直进屋去了。书墨无奈,只好拉着江明月跟进去。   客房布置得很典雅,帘帐低垂,黄昏的微光透进来,显得有些阴暗,书墨忙着掌灯。   听到罗白衣在帘帐后面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书墨,你在和谁说话,好吵。”   书墨打起帐子,用银钩挂住,回道:“是卓姑娘和江姑娘来探望少爷。”   江明月跟在卓天香身后,抬眼看去,只见书墨正在扶罗白衣坐起来。   罗白衣满头大汗,脸颊、颈项上都挂着汗珠,贴身的单衣都浸湿了。随着坐起的动作,被子滑下来,可以看到他左肋下透出斑斑血迹。   江明月看他的样子暗暗心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又是一位富家公子,没有经历过抗打训练,受这样重的伤,肯定够他受的。   还没说话,旁边的卓天香已经叫起来,“小书童!你是怎样照顾你们家公子的呀!”   书墨连忙取了布巾,给罗白衣擦汗,罗白衣探头看到卓天香身后的江明月,牵着唇角向她笑笑,“明月,你来了?”   江明月点点头,向前凑了一步,“是,你怎么样?很痛?”   卓天香回头看了江明月一眼,不耐烦一把夺过书墨手中的布巾,“看你笨的,闪开,我来!”   她直接坐到床边,拿着布巾去擦罗白衣头上的汗,罗白衣惊慌失措地躲闪,陪笑道:“卓姑娘,卓姑娘,圣人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真的不太好,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个书呆子,这个时候还在子曰诗云。   卓天香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一行按住罗白衣的手,一行擦他额头上和脸颊上汗水,边气鼓鼓道:“什么圣人云,我才不管,你看你痛得这个样子,出这么多汗,流这么多血,你这个笨书童都不管你,你要他何用?”   罗白衣拗不过她,被她在脸上一通乱擦,狼狈不堪,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明月。   江明月对他眨眨眼睛,移开了视线。   罗白衣立即瞪眼,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啊,你竟然见死不救。   突然,他的动作牵动伤口,不由哼了一声,用手按住伤处,低下头去。   卓天香一惊,连忙停手,“哎呦,疼了么?小心点嘛!你看,伤口又出血了,来,我来看看。”   说着,伸手就要解罗白衣的衣襟,吓得他慌忙转身向里,低着头,痛得蹙额皱眉。   江明月见状,再不管确实没办法了,便上前拉住卓天香的手臂,“卓姑娘,白衣是个读书人,不比我们闯荡江湖的人不拘小节,确实无法接受女子为他换衣疗伤。有书墨在这里,放心好了,书墨伺候得很好。”   便说着,边向书墨使个眼色。   书墨会意,伸手接过布巾,“是的卓姑娘,我自幼跟随我家公子,他的体质个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就让我来帮他换药好了。公子不习惯,还是请两位姑娘先回去,我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公子,请姑娘放心。”   卓天香只得直起身,锁眉看着罗白衣,“白衣,对不起,今天我伤你这一剑,真的并非存心,我只是一时激愤......”   她回头看了江明月一眼,“我没有想到你会为她挡剑,我知道你们定了亲,可是你们认识时间也不长的是么?难道你真的喜欢她?”   罗白衣按着伤口,回过头来,他受了伤,皮肤那种润白的光泽失去了,嘴唇苍白,还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显得很憔悴。   他看了江明月一眼,苦笑了一下,“既然定亲,明月即是我妻,她的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江明月一惊,虽然不是第一次听罗白衣说这样的话,她仍然会有心里一紧的感觉。   今天在歌吹楼顶与假面剑客的相处,让她心悸脸红,难道那种感觉就是喜欢么?   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欢假面剑客,罗白衣又将如何?看起来这个书呆子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妻子,甚至不是未来的,好像已经成亲了一样。   如果任由发展下去,他又怎么会同意和她退亲呢?而她,又怎样和他说呢?   尤其是在他不顾危险,为她挡了一剑之后。   卓天香高高地挑着双眉,双眼盯着罗白衣的脸。   “我明白了,那你就是喜欢这个江明月啦?是不是?好,我也告诉你,我喜欢你,长这么大,我卓天香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无论如何,我就非你不嫁!听见了没有?”   说着,她转过身,歪头看着江明月,“江明月,我告诉你,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你一日不和他退亲,我就一日不会放过你!”   接着向房门外道:“把我带来的东西都搬进来,小书童,服侍你家公子都吃了,不许浪费我的好意!”   说完,她又对江明月哼了一声,径自出门而去。   书墨的嘴张成了圆圆的形状,看着卓天香走远,才回头道:“我的天啊,这位大小姐也太厉害了吧!都是少爷你长得这么帅,还这样文采出众,所以才会被她看上了。可是,你若真的娶了她做少夫人,我可就真的没几天好活了。”   罗白衣道:“你胡说什么,我罗白衣乃是正人君子,如今已是有妇之夫,岂能做那等有悖伦理之事。”   书墨道:“少爷,也不能那样说,江姑娘是少爷的夫人没错,可是少爷也不一定只许娶一房啊?实在不行,就纳这位卓大小姐为妾。不过,我可是不希望少爷纳她为妾的,要纳也要纳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啊。”   罗白衣又皱起眉头,“书墨!休得胡言乱语,有辱斯文。”   他抬头看着江明月,微微一笑,“我发誓一生只爱一人,白首相随,绝不相负。”   江明月听着他坚定地说着爱的誓言,看着他真挚的眼睛,突然想到那双含笑的眼睛,便觉得无地自容,心乱如麻。   时间越久,伤害岂非越深?   她一咬牙,走到罗白衣床边坐下,直接凝视他的眼睛。   “白衣,你真的很好,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无论是哪个女子,能够嫁给你为妻,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只是,我不能欺骗你,更不能欺骗我自己。”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我......不能嫁给你,在认识你之前,我认识了假面剑客,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白衣,真的对不起,也许,我不能这样嫁给你,只是因为,我先遇到的人,不是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罗,你到底娶谁才好啊?(转笔) ☆、面具   第十章面具   时过掌灯,夜色幽暗。   卓然堂正院,主屋廊上,卓非凡负手而立,看着侧院那边的动向。   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侧院中人们的活动。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带了丫鬟仆妇捧着美食和药品在客房前与书童争执,看到了江明月回来,也看到女儿气呼呼地离开那个房间。   他淡然看着,唇角带着一抹微笑。   夜色渐深,他转身返回书房。   转过书架屏风,书案前一个黑衣人坐在他的位子上,随便翻看着他放在案上的书。   听到他的脚步声,黑衣人抬起头,银色面具闪闪发光。   卓非凡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假面剑客没有起身,仍然翻弄着手中的书,“你不在意我是怎样进来的?”   卓非凡一抖袍襟,在书案对面就座,“你是凌兄的儿子,做多么神奇的事,都不让人惊讶。”   假面剑客轻笑了一声,“你可以确定?我就是凌家后人?如果我根本不是,而是盗取了百里穿云针针法的窃贼呢?”   卓非凡道:“怎么可能呢?不是凌兄的骨肉,不可能练得成百里穿云针。”   “你知道?”假面剑客抬起头来。   “我当然知道,凌兄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惊才绝艳,云峰剑谱威震江湖,被武林人士公认为天下第一剑客。得到天罡之后,他的剑法自然提升到新的境界,但那以后他再未出手,谁也不知道他的功力有多高。在那个时候,他创立了百里穿云针。当时他已经隐居断云山,不问江湖事,我们偶然相见,他曾说过,百里穿云针是云峰剑谱的一部分,现在的针法只有拥有神力的人才能激发。天下只有他可以拥有神力,也就只有他的后代可以练成他留下的针法和剑法。”   他把视线投向假面剑客,目光炯炯,“你是凌家后代,这一点毋庸置疑。十八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你和你的母亲,你母亲怎么样了?你们在何处安身?”   假面剑客放下书,眼中的笑意消失了,“我娘生下我以后,就因为难产而死,我从没有见过她。”   卓非凡面露痛苦之色,慢慢低下头,扶额叹息,“凌兄啊凌兄,小弟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嫂夫人和贤侄,让嫂夫人香消玉殒,贤侄流落江湖,还被毁容。可喜的是贤侄还是练成了你的百里穿云针绝技,令人欣慰。”   假面剑客直视着他,一动不动,“我只想知道,我爹,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卓非凡摇头,“这个我也一直在查,那时候确实许多武林人士为抢夺天罡剑去过断云山,也与凌兄交过手,但以他们的武功,又岂是凌兄的对手?”   “可是,我爹就在那时死去,但并非被他们所杀?”   卓非凡伸手越过书案,抓住了假面剑客的手臂,“贤侄,先不要去想,既然我们叔侄相认,你就安心留着家里。以前,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让卓叔好好照顾你,我们一起寻找杀害你爹的凶手,寻找神剑。”   他目光一闪,“或者,神剑就在你手里?”   假面剑客收回手臂,站起来,“当然不在,我若有神剑,早已报了杀父之仇。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问,欧阳端为什么要留住江明月,她与神剑有何关系?”   卓非凡道:“这个不得而知,那个歌吹楼主,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之人,他做的事情,不必深究。”   假面剑客点头,回身抱拳,“如此卓叔,小侄先行告退,来日再会。”   卓非凡忙起身道:“贤侄要走?”   “还会前来拜望。”   卓非凡凝视他的面具,“贤侄,我知你毁了容,可是你能否摘下面具,容我一观,多少应该还有凌兄的样子吧。”   假面剑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算了,摘下面具,恐怕会惊到卓叔。”   卓非凡紧蹙双眉,低头叹息。假面剑客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一转眼身影已消失不见。   卓非凡目送着假面剑客离去的方向,目光阴郁。   江明月如同逃跑一般离开罗白衣的房间,回到卓然堂为她准备的客房,只见秋水已经备好了晚餐,收拾好等她回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啦!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江明月满怀心事,坐在椅子上叹气。   秋水一惊,连忙递上茶水,“真的有事?小姐怎么了?”   江明月抬头看她,“我在歌吹楼前遇到了假面剑客,他救了我。”   秋水松了口气,“那就好,小姐没受伤吧?”   江明月道:“我没有受伤,但是,我......”   她抬起头,看着秋水,“我好像......好像真的喜欢假面剑客。”   秋水锁眉,想了想,点头道:“我觉得也是。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在家的时候,你看假面剑客和看罗公子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罗白衣总是把我当成妻子看待,我真后悔,当初不该昏头昏脑就听爹爹的话定亲。”   秋水道:“小姐一向就是一个听话的乖女儿嘛。可是罗公子并不是只因为父母之命就把小姐当成妻子的,他好像真的喜欢小姐。”   江明月道:“我已经告诉了白衣,不能嫁给他。”   秋水捂住了嘴,“小姐,这样很伤人的,罗公子又刚受了伤,而且受伤也是因为小姐,这样他岂不是伤心欲死?”   “那倒没有,他很平静。”江明月锁眉。   “啊?那更惨啊!”秋水道,“伤心的人不表现伤心,可能会想不开的。”   “不至于吧,”江明月摇头,“白衣是个读书人,一定会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会想不开的。”   秋水叹口气,“但愿如此,小姐累了一天,吃点晚饭休息吧。”   江明月点头,正准备和秋水吃晚饭,只听有人敲门,秋水连忙上去开门,却一下愣在了门口。   “小......小姐,是假......”   江明月忙起身观看,只见假面剑客已经走进来。   “你......你怎么能随意进卓然堂?”   “我当然可以,”假面剑客道,“我在百里之外的楼顶,就可以看到你。”   江明月听了,不由满面绯红,那样的话,自己的任何活动岂不是都在他视野之内?   假面剑客见她脸红,轻笑一声,“不过,我没有透视眼的,你不必担心。”   秋水向江明月吐了吐舌头,道:“小姐与公子说话,奴婢到外面伺候。”   看着秋水走出去关上门,江明月突感紧张,耳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假面剑客看了看她,施施然走进来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你还没有吃饭?吃吧。”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不然都凉了。”   江明月道:“你要一起吃么?”   假面剑客道:“我戴着面具,怎么吃?”   江明月看着他,“你摘了面具可以么?其实我真的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摘了面具?”假面剑客笑了,“那样真的会吓坏你,我可吃罪不起。”   江明月垂下眼睫,“我知道,你被毁了容,但是,我真的不在意。你一次次救我于危难,我又怎么会在意你的容貌?”   假面剑客面具的眼洞里,双眼轻轻地眯了一下,“是么?可是听说你未来的夫君,是一位美男子呢。”   江明月道:“白衣很好,但是,我的心却不能放在他身上,我很对不起他,刚才已经告诉了他一切,我知道这样很伤人,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一直默许这样的关系,岂不是欺骗他么?”   假面剑客喃喃道:“你不优柔寡断,不拖泥带水,做事敢于担当,确实是我最欣赏你之处,可是明月,这样的你也很是狠心。”   江明月不禁咬住嘴唇,回眸看向罗白衣房间的方向。   “罗白衣这个书呆子,肯定在房里偷着哭呢。”假面剑客又改成带着戏谑的语气,“那你可愿为了他留在这里,延误金镖门之约?”   江明月道:“白衣重伤,我本想在这里等他伤好再走,可是如果一再延期,必定让段无尘说我言而无信。另外,与他分开一段时间,他会比较容易忘了我。而且,卓姑娘很喜欢他,会好好照顾他的。”   假面剑客道:“你不担心罗白衣喜欢上卓天香?”   江明月道:“当然不会,看得出来卓姑娘真心喜欢白衣,如果白衣可以给她机会,我作为白衣的朋友,一定会真心祝福他们。”   假面剑客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真的很绝情,希望你将来不要对我如此绝情才好。”   江明月低声道:“如果你非要说我绝情,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将来,恐怕绝情的不是我。”   “我的脸,你真的不在意?”   江明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可以摘下面具给我看看么?我真的不在意。”   说着,她轻轻伸出手,手指拂在他的面具上。   假面剑客马上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他柔声道,“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看我的脸。”   江明月松开接触他面具的手指,假面剑客的手却没有松开,仍然握着她的手腕。   那只手温热干燥,稳定有力,传来安全的触感。   “明月,无论你几时出发,都可以。你只管前去赴约,我会保护你同去,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段氏金镖   第十一章段氏金镖   马车离开卓然堂,一路前行,前往琼枝城。   秋水坐在车辕上驾着车,向车里的江明月道:“小姐,说起来罗公子这个人真的是个绝顶好人啊。小姐直接告诉他不喜欢他,要和他退亲,他不但不生气,还非要把马车给我们,安排我们赶路,可惜啊。”   江明月坐在车里,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铺陈华美,坐在里面甚是舒服。罗白衣让书墨从车上取走了一些书,那张古琴也拿走了,其他未动。他还让书墨在车上安排补充了食物和水,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想起他挂着两个黑眼圈靠在软枕上对着她微笑,叮嘱她路上小心,江明月不能不心软,几乎有一刻想要放弃赴约,陪着他先把伤养好。   可是,又怕这样下去,以后对他伤害更大。   所以,看着他伤势稳定,痛得也好些了,她还是决定离开卓然堂,留他在那里继续养伤。   “白衣,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江明月想说几句话安慰他,又不知该怎么说。   罗白衣疲惫一笑,“没事,你不必安慰我,我确实说过一生只爱一人,但并非一生只娶一人啊。”   江明月心中一动,“那你打算给卓姑娘机会么?”   罗白衣继续看着她的眼睛,“你又理会错了,我是说,我也可以一生不娶的。”   江明月顿时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离开。   她摇摇头,决定什么也不想。   秋水还在那里絮叨,“小姐,你说假面剑客是凌云峰的儿子,是不是真的?他是个有神力的人,会不会真心喜欢小姐呢?还有,他被毁了容,如果万一,哪一天他摘了面具面对你,真的恐怖得无法接受怎么办?你知道那个脸上的伤疤可以让脸变形的。”   江明月听着,没有说话,任她自言自语。   赶了一天路,天色向晚,准备投宿。   这里离琼枝城还有一天的路程,但是山野小路,没有看到客栈。   秋水道:“小姐,这下惨了,前后都没有客栈,只好在野外过夜了。”   江明月笑道:“你真是在家里被惯坏了,我跟着师父行走江湖,错过宿头,找个破庙旧屋,或者在树林野地露宿,是常有的事。我们现在还有马车,你犯什么愁?”   秋水叹口气,“好吧,只好在马车上睡吧。”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衣袂破空声传来。江明月一惊,忙打起车帘,闪目看去。   一片五彩缤纷的衣裙飘摆,十来个美貌女子飞身落在马车前面的小路上,一个个浓妆艳抹,巧笑嫣然。   江明月清眉顿锁,是歌吹楼的人。   她们一定是一路跟到这里,自己一直想着心事,也没有注意。   为首的女子媚笑着走上前,上下打量江明月。   “江姑娘果然清丽脱俗啊,难怪楼主一心念着,如今楼主洒扫相待,请姑娘跟我们走吧?”   在汇安州时,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会对卓然堂有所顾忌。欧阳端毕竟还不愿与卓非凡为敌。   离开汇安州,歌吹楼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江明月跳下马车,目光扫了一下这十几个女子,她们也太看轻她碧云十三势的剑法了。兰葳蕤是个出家人,平时也教育弟子不要杀生,但是行侠仗义,济危除困,是江湖侠士的本分。江明月对恶人从不手软,特别是自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   “我很是好奇,你们楼主为何一定要抓我?”江明月淡然看着她们。   “自然是见你生得标志,想让你加入我们歌吹楼啦。我们那里啊,可是个夜夜笙歌的地方,快乐无边啊。”   女子们都跟着笑起来,一片莺声燕语。   江明月道:“我们既无仇怨,不如你们退去吧,不要逼我动手。”   女子冷下脸来,“看来江姑娘很不听话,只能让你尝尝歌吹楼的厉害了。”   话音刚落,戾气袭来。   那些女子同时出手,十几条彩色身影欺近。   秋水武功平平,被江明月一掌推进马车。   剑光一闪,软剑出鞘。剑锋在四周荡过来,奇巧的剑招瞬间化解了四面的攻击。   女子冷笑道:“碧云十三势果然名不虚传,好,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那些女子开始摆出来奇特的队形。   十几个女子,摆出的是奇特的阵法。   江明月立即头大,她从未研究过阵法,而且这些女子的招数都极尽阴损毒辣。   阵形旋转,把江明月紧紧围住。   刹那间,刀剑掌风,四面八方全力袭来。江明月只能挥剑抵御,软剑如同灵蛇般勾挑劈刺,然而在众人的攻击下终是不敌。   眼前几乎只剩下五彩的身影翻飞,应接不暇。   头脑中只还有一个人,假面剑客。   他不是说,会暗中跟随她前来么?难道他不在附近?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几乎绝望。   突然,金光一片。   江明月并未看清金光来自何处,只觉得一片金光让她反射性地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那些女子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假面剑客!”江明月惊道,是他的百里穿云针。   她四面顾盼,除了野外风声,哪里有一个人影?   秋水已经跳下马车,跑上来,“小姐,是假面剑客来了么?”   江明月莫名其妙地摇头,走到最近的一个女子的尸体,弯腰细看,只见那女子咽喉,牢牢钉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镖。   江明月不由睁大了眼睛,连续翻看着这些女子的尸身。   每一具尸体的咽喉,都钉着一枚金镖,正在致命部位,不偏不倚。   金镖门的金镖。   金镖无影,一镖断魂,天下第一暗器。   江明月惊呆了,只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同时射出了十几把金镖,分毫不差命中目标,来去无踪,比当初在杏花村领教的金镖更胜数倍,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金镖门的人竟然就在附近,究竟是什么人?假面剑客,又在哪里?   秋水突然大叫:“小姐快来看!”   江明月连忙奔向秋水身边的那棵树。   那棵树的树干上也钉着一枚金镖,与其他的金镖一模一样,只是这枚金镖钉着一封信。   在秋水惊奇的目光中,江明月拔下金镖,展开那封信,一行刚劲有力的行书映入眼帘。   “金镖门掌门人段无尘致琉璃居江明月姑娘台鉴:杏花村之事,吾已知悉,确因金镖四兄弟唐突所致,必行惩治。闻姑娘如约前来,心甚钦佩,在下洒扫相待,万望光临,不胜幸甚。”   江明月盯着这封信,喃喃道:“这个,是段无尘的信函,刚才发出金镖的人,难道是段无尘不成?”   秋水伸着头在江明月手中看信,用力点头,“一定是的,这个人金镖这样厉害,我们谁也没看到他的身影,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人,除了段无尘,还有谁呢?”   江明月叠起书信,掖进袖中,“可是,如果真的是段无尘的话,为何不出来相见呢?”   “神秘!”秋水道,“段无尘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能轻易露面呢?小姐,无论如何,段无尘还算英明,没有听他手下那两个人的一面之辞,这下小姐安全多了,他约小姐前去,肯定改成了为小姐压惊了。”   江明月道:“既然段无尘约了假面剑客前去比试,金镖门我也是必定要去的。不用管他是敌是友。”   秋水撅嘴道:“说来也是,这个假面剑客,说好了要跟随一起来的。他不直接与我们一起,愿意暗中跟随,那也罢了,为什么这样危险的时候,他都不现身一下呢?”   她突然掩口道:“小姐,我有一个想法!”   江明月道:“什么想法?”   “你说这个假面剑客,不会就是段无尘吧。”   江明月一怔,“怎么可能呢?你胡说什么?”   秋水正色道:“我可不是胡说的,你看,段无尘的金镖天下第一,假面剑客的百里穿云针,也是无人能比,天下除了段无尘,还有谁可以发出这么厉害的针呢?还有,假面剑客在杏花村救了小姐,他知道那天的事,段无尘当然也就知道了。还有,假面剑客说过要跟随小姐一起去金镖门,可是现在遇到危险,出现的人却是段无尘。这些事穿起来,不是表明了,段无尘很有可能就是假面剑客,假面剑客很有可能就是段无尘么?”   江明月被她说得发愣,“你......想得太离奇了。谁也没有说过,段无尘是一个被毁容的,戴面具的人。”   秋水一挥手,“小姐,你真是太单纯了,假面剑客戴面具,也许并不是因为毁容,而是因为想要隐藏他的真实身份,不是么?”   江明月想了一下,“你说的如果属实,那就不可能出现段无尘和假面剑客比武的事,是么?”   “对啊!”秋水道,“小姐,这次我们到了金镖门,就专等比武,如果假面剑客不出现,那就表明,他就是段无尘无疑了。”   江明月又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你的推论太武断了。”   秋水笑了,“小姐看着便是。天快黑了,小姐上车吧,我赶车找一个隐蔽安全的地方,我们吃点东西休息,好不好?”   江明月点头,向马车走去,又听得秋水在身后自言自语,“唉!还是罗公子心细,这辆马车上,什么都准备得妥妥帖帖,就算我们到荒山生存,估计我们也是饿不着冻不着的了。可惜,小姐不喜欢他,做我家姑爷没有指望了。” ☆、段无尘   第十二章段无尘   琼枝城,一座美丽的城池。   当马车行驶到琼枝城城门口时,老远已经看到城门口有一些身穿黄衫的人。   秋水赶着马车,回头对江明月道:“小姐你看,那些金镖门的门人,许是来接你的呢。”   江明月掀起车帘,打量那些黄衫人,果然与在杏花村和琉璃居见过的金镖门门人一样装束。而且可以看到,为首的那个人,正是金镖门总管高轩。   车到城门口,那些人已经过来在车前列成一排,一齐抱拳行礼。   “来者可是琉璃居的江姑娘么?金镖门高轩奉掌门之命,在此恭候。”   江明月掀起车帘下车,上前施礼,“高总管别来无恙,江明月赴约来迟。”   高轩看见江明月,连忙陪笑,一改以前在琉璃居时高高在上的神气。   “江姑娘,一路辛苦,请上车,我等自会带路,引姑娘到金镖门。”   江明月听了,也不客气,点头答应,回身上车。前面高轩和众门人带路,后面秋水依旧赶着车,进城穿过大街小巷,直奔金镖门。   琼枝城,树木繁多,如今春末季节,满城枝繁叶茂,碧绿成荫。可想如若冬季雪后,必然是玉树琼枝,美不胜收。   琼枝城没有人不认识金镖门的人,没有人不熟悉金镖门的装束。   那些黄衫人恭敬地引导一辆华丽的马车前行,为首的人还是金镖门大名鼎鼎的总管高轩,自是让路上的行人瞠目不已。   谁也不知,车上究竟坐了一位多么重要的人物。   沿路而行,马车一直驶进金镖门的大门,驶到正厅前停下。   江明月下车观看,见金镖门一片整齐肃穆,井然有序,果不负江湖盛传。在门人的引导下,她与秋水一起步入正厅。   正厅宽敞明亮,铺陈华丽精美,许多黄衫人在两侧就座,其中江明月认识的,有金镖四兄弟的马二和田三。   正上方主位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男子。   离他的距离还很远,江明月却感觉到一种寒冷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他的脸非常立体,棱角分明,嘴唇抿成一条线,脸色苍白,眼光没有情绪,只有阵阵寒意传出来。   江明月不由回头看看秋水,对她摇摇头,假面剑客的那双明亮的眼睛,那种温暖的笑意,是她最熟悉的感觉,与这个人的眼睛截然不同。   即使从未见过他的脸,她却认识他的眼睛。   高轩上前抱拳行礼,“启禀掌门,属下迎候江姑娘来到,前来复命。”   段无尘点点头,眼波扫过江明月的脸。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脸都英俊非常。但这种英俊也无法掩盖那种冰冷的气息。   “江姑娘,上坐。”他牵动唇角一笑,如同万年冰山上吹过一阵寒风。   江明月在客位就座,向段无尘道:“还要多谢段掌门,在途中搭救明月。当时掌门匆匆离去,明月还来不及表达谢意。”   段无尘道:“金镖门冒犯了姑娘,我只是向姑娘谢罪。”   说着,冷厉的目光射向旁边的马二和田三。   “至于这两个人,听凭姑娘处置。”   未等江明月说话,田三已经跳了起来,抱拳道:“掌门,我们兄弟这么多年跟随掌门。如今我龙大哥和孔四弟被这个丫头杀害,掌门不为我们做主也就是了,竟然让这个丫头处置我们,是何道理?”   段无尘看着他,眼中毫无波澜,“既知跟随我多年,还在外面胡作非为,丢金镖门的脸。”   马二站起来,向田三做个手势,“掌门,我马二自幼跟随老掌门,从小看着掌门长大,为金镖门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竟然如此不顾情面?”   段无尘身体离开椅背,向前倾过来,视线凝在马二脸上。   “我最讨厌有人摆老资格,不要忘了,老掌门时,段氏金镖并非天下第一暗器。”   马二瘦削的脸抽搐起来,谁都知道,段无尘冷面无情,对属下从来公平,却从不留情面。   “若将我们兄弟交给这个丫头处置,我们绝不从命。大哥和四弟因她而死,我们誓死也要报仇!”   段无尘浓黑的长眉挑起,“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接受惩处,另一条,离开金镖门,永世不得再用金镖。”   江明月见此情景,不由心惊。想当日确实是他们无礼在先,自己才出手争斗,无意中杀了龙大。他们四兄弟虽然言语粗俗,冒犯了她,但毕竟不是死罪,却付出了生命做代价。如今这样处置,确实太过严苛。   她连忙站起身,“段掌门,虽然当时四兄弟失礼在先,龙大确实是死在我剑下,他们愤怒寻仇,也是人之常情。请段掌门免于追究,也免得伤了金镖门兄弟的和气。”   段无尘侧头看她,双目如电。   “这是我们金镖门的事。”   江明月一怔,“可是方才你说过他们两个要交由我处置。”   段无尘道:“是,可是他们拒绝了,他们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你现在的意见,已经不作数。”   “你......”江明月语塞,只能无言站立。   段无尘又把视线投向马二和田三。   田三狠声道:“这个丫头为我们求情,我们更加不能接受!我们宁愿离开金镖门!”   “好!”段无尘话语无波,“从今天起,你们与金镖门再无相关。但是,如若我知道你们再用金镖,我定会取你们性命。”   马二紧咬牙关,身体颤抖起来,“无尘,你竟如此无情!”   段无尘靠回椅背上,“你们四个不重言行,丢尽了金镖门的脸,是你们无情在先。”   马二叹口气,向段无尘躬身施了一礼,拉上田三,回身而去。   还未走到门口,只听身后段无尘道:“高轩!”   高轩连忙上前施礼,“掌门。”   “你身为总管,不追查实情,盲听盲从,还带人大闹琉璃居,你可知罪?”   高轩马上跪下,“属下知罪,任凭掌门处置。”   段无尘道:“拖下去重责四十。”   “属下多谢掌门不杀之恩。”   看着两个门人跟随高轩出去,马二和田三一跺脚,离开了金镖门。   高轩刚走到门口,一位妙龄女子从门口进来,衣袂翩翩,风姿绰约。   她见高轩的样子,睁大眼睛问:“高总管,你怎么了?”   高轩笑笑,道:“何姑娘,高轩身犯重罪,应该受到惩罚。”   说着,一行走出去。   那个女子快步走到近前,向段无尘道个万福,“表哥,什么事要惩罚高总管?”   段无尘道:“淑玉,此事与你无关,坐吧。”   女子回头看见江明月,眉头跳了一跳,微微一笑,走到跟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想这位姑娘就是琉璃居的江姑娘吧?我姓何,何淑玉,段掌门的表妹。你可知道么?因为你,我们金镖门闹了个天翻地覆,先是表哥不计后果不计人力调查杏花村的事,后来拿证据严审。再后来表哥还亲自离开琼枝城迎接姑娘,在途中出手救了姑娘。今日又当着姑娘的面,处理此事,严惩属下。江姑娘,你可知道,以我表哥的性格,可是从未对任何人这样用过心的。”   江明月无奈一笑,“让段掌门劳神,是明月的罪过。”   何淑玉笑道:“江姑娘说哪里话,表哥看重你,你自是有过人之处。”   她美目流转,看着江明月,那眼光看似柔和,眼神中却带着无限寒意。   “江姑娘请坐,不必客气。”她嫣然一笑,回身走到主位,在段无尘下手就座。   江明月感觉,何淑玉对她有明显的敌意,站在她身后的秋水也撇撇嘴。   段无尘道:“江姑娘如约前来,可知那位戴假面的剑客是否赴约?”   江明月道:“假面剑客承诺与我一同前来,近日必到。”   段无尘听了,微微一笑。   何淑玉好奇看看他,又看看江明月,眼中寒意更浓。   “表哥,难道你一定要与那个假面剑客一决胜负么?”   段无尘道:“自然,我所追求,是暗器最高境界。”   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内力传音飘向大厅,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对方内力的浑厚犀利。   “段掌门,想试试假面剑客的缝衣针么?那要知道他的底细才行哦?”   随后,是一阵非男非女的笑声。   早有门人喝道:“什么人!竟敢在金镖门无礼?”   只见大门打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口,从她们身后走进来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他的手捻着嘴角的八字胡,脸上的粉厚得几乎掉下来。   “欧阳端!”江明月一惊,他竟然也跟着来到此地。   段无尘没有动,面无表情看着欧阳端。欧阳端扭动腰肢,移步进了大厅,媚笑道:“段掌门,你无故杀了我们歌吹楼的姐妹,我还来告诉你假面剑客的消息,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啊?不过,我们歌吹楼的姐妹可不是可以随便杀的。”   段无尘目光扫过江明月。   欧阳端道:“你只要把江明月交给我,你杀我们姐妹的事就一笔勾销,我还告诉你假面剑客的秘密,好不好?”   段无尘冷笑一声,“我们的事不必一笔勾销,我也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何淑玉立即看看他,又扫了江明月一眼。   欧阳端眯起眼睛,“段无尘,你果然心高气傲得可以,即使是江湖最有名的门派,就算天下无敌,也没有人愿意和歌吹楼结仇吧?”   段无尘道:“我从不在意与任何人结仇。”   欧阳端目光如剑,“难道方菲菲也来过金镖门?”   “谁是方菲菲?”   欧阳端道:“既如此,你就是为了江明月这个人了?”   坐在段无尘下手的何淑玉再也无法忍受,突然站起来,“表哥!你为了江明月,竟愿与任何人为敌?你......”   欧阳端看了她一眼,“自然,如果不是与我一样的原因,那自然是男女之情了。据我所知,方菲菲只去过歌吹楼、卓然堂和沐剑山庄。” 作者有话要说:  缝衣针和金镖有关系哒~ ☆、鸟语花香   第十三章鸟语花香   江明月感觉头痛,心乱如麻。   怎么?欧阳端知道一个秘密,关于神剑的秘密,为了得到神剑,他要抓住江明月,控制她,而她与神剑有什么关系,连江明月自己也不得而知。   这个秘密由方菲菲而来,谁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傻瓜,然而欧阳端却对她深信不疑。   抑或是,这个秘密来自百花仙子花飞雪?   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江明月不知不觉间被牵涉其中?   她感觉,自己糊里糊涂地被卷入了江湖中最残酷最狂热的争斗中。   欧阳端的意思是,卓非凡也知道这个秘密,她并不奇怪,但他刚刚又提到了,沐剑山庄。   如果罗沐剑也知道这个秘密,那他与江云天约定成为儿女亲家之事,是不是也是有什么原因?   还有,罗白衣。   虽然并不想嫁给他为妻,但看着他单纯干净的眼睛,很难联想到什么阴谋。   不敢想象他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也会象欧阳端一样控制她,争夺神剑,就算他得到了神剑,又有什么用处呢?   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假面剑客虽然身为凌云峰的后代,却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她相信他,而且欧阳端方才的话也可以证明。   江明月坐在座位上,紧锁眉头,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袍襟。   段无尘有意无意关注着江明月的表情,甚至没有在意何淑玉说话。   何淑玉悲伤地看着他,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甩衣袖,快步跑出去。   段无尘看了一眼近处的侍从,有几个人连忙跟着出去。   看起来这种现象很是常见,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欧阳端又发出媚笑的声音,还翘起兰花指,认真看着,“段掌门年轻英俊,果然艳福不浅啊,有这样多情的表妹喜欢你,何苦留住江明月呢?还是把她给我吧,我们两家继续相安无事多好啊。”   说着,上前几步,走到江明月面前。   江明月立即站起身,伸手抓住腰间的剑柄。   要知道,欧阳端的武功阴险毒辣,歌吹楼正是因此被江湖人忌惮。   突然间,金光一闪。   谁也没有看清那金光的来处,甚至谁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一支金镖穿过欧阳端的袖子,钉在一旁的桌子上。   欧阳端的袖子被牢牢钉住。   江明月一惊,抬头看向段无尘,见他站起身,缓步走来。   欧阳端拔下飞镖,冷笑一声,“都说金镖无影,一镖断魂,段掌门果然厉害。可是,你忘了吧,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欧阳端哦,歌吹楼的楼主欧阳端,好好看看啊。”   段无尘走到欧阳端面前,伸手一推江明月的手臂,把她推到自己身后。   “哎呦!”欧阳端大笑起来,“没想到啊,人称冷面无情的段掌门,这次真的动心了不成?江明月这个小丫头,竟然连段掌门都钟情于你,真是不简单啊。姐妹们,看到了么?以后好好学着点,听见了没有?”   他举起金镖,仔细观看,口中啧啧称奇,“这就是有名的段氏金镖呢,我要好好看看!”   看字没有说完,他手中的金镖突然一闪,随着一声脆响,金镖折成两段。   惊讶细看,一根针占据了方才金镖在桌子上的位置,而且位置分毫不差。   一根普通的缝衣针。   “假面剑客!”江明月惊道。   伴着江明月的声音,段无尘的身影已经如同一道闪电般掠向门外。   江明月立即提起真气,跟着段无尘掠出去。   宽阔的庭院,晴空如洗。   对面楼顶上,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站立,黑披风迎风飘摆。   银色面具闪闪发光。   是他,真的是他,他终于来了。   江明月不由自主向他的方向跑过去,段无尘的视线追随着她。   假面剑客纵身离开楼顶,黑披风划过晴空,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向地面降落下来。   他落在地上,江明月也跑到他面前。   “你......你来了。”江明月停住脚步,抬头看着他闪亮的眼睛。   假面剑客凝视着她,慢慢点头,突然伸出双臂,一下把她拥入怀里。   仿佛心脏忽然忘记了跳动,头脑中一片空白。   却也很快感觉到,被环抱在温暖之中,那样安静、稳定,一时间,好像一切都已不重要,一切都已经消失。   不由自主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还是带着金属的质感:“对不起,没有赶来救你。”   江明月连忙摇头,“我没事,你来了就好。”   段无尘站在正厅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欧阳端已经跟出来,走到段无尘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臂,冷笑道:“段掌门,看吧,人家心有所属啊,你就不要惦记啦。”   假面剑客抬起头,仍然一只手揽住江明月。   “段掌门,明日午时,城外荒山决战,意下如何?”   段无尘眉尖跳了跳,“好,一言为定!”   假面剑客双目又看了段无尘一瞬,便突然打横抱起江明月,脚尖点地,身形猛地飞起,快如流星,转眼消失不见。   “哎呦!”欧阳端阴阳怪气地大叫起来,“慢一点啊,跑这样快,一会儿摔到江姑娘可怎么好?”   段无尘依然伫立当场,面色无波。   欧阳端捻着八字胡,围着他转来转去,还不停冷笑。   “段掌门,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啊,是被江明月那个小蹄子迷住啦。所以啊,你会亲自寻她到汇安州,又暗中尾随她到琼枝城。因为她,你不惜杀我歌吹楼的人,与我结怨。现在怎样,这个小丫头喜欢的是那个戴面具的人,不是你呢。死心了吧?不要阻挠我的事了。”   段无尘没有说话,一甩衣袖,扫了一眼站在房门口一脸兴奋的秋水,回身进屋。   欧阳端跟着他旁边接着道:“好吧,反正以后也不是秘密,我把假面剑客的真实身份告诉你,好不好?”   段无尘停下脚步,转向欧阳端。   欧阳端哈哈大笑,“果然,你对这个还是有兴趣的。段掌门,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与假面剑客决战为好,他啊,并不是凡人,你就算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以血肉之躯,去挑战神力,必败无疑啊。”   段无尘目蕴寒光,“什么意思?”   欧阳端撇嘴一笑,“说明白呢,就是这个假面剑客,就是十八年前暴死的那个天罡持有者凌云峰的儿子,他从凌云峰的血脉中已经获取了神力,他的针法是凌云峰所创,名叫百里穿云针,是一种神迹。这个人练成针法后神力激发,目视百里,身法如电。所以说,他已经不是一个凡人了,你与他决战,有意义么?”   段无尘锁住眉头,眯起双眼,沉默片刻,冷笑道:“对,就是要这样的人,这才是我真正想要决战的人。”   江明月紧紧闭着眼睛,耳边只听得猎猎风声,身边只有温暖的怀抱。   双脚落地,她才睁眼观看,发现自己在一片开满鲜花的小山坡上。   假面剑客站在她身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温柔的笑意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的眼中。   “这里真美!”江明月看着眼前无边的鲜花绿草,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花香,开心笑了。   假面剑客道:“我知道你不开心,所以带你来这里。”   “是啊,美景确实可以让人暂时忘记所有不愉快,但是一切还是要面对的。”   假面剑客温暖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道:“明月,你是一个勇敢真实,从不矫揉造作的女孩,有胆识,敢担当,这也是我如此喜欢你的原因。”   江明月听得他明明白白说喜欢自己,不觉红了脸。   “我......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好,我只是一个鲁莽无知的傻姑娘罢了。”   假面剑客发出一声轻笑,又拥她入怀,“明月,等我们的事都结束了,你就与我一起隐退江湖,永远过平凡的生活,好不好?”   他顿了顿,“只要,你真的不在意我的脸。”   “我不在意,当然不在意,就算你是天下最丑的人,我也不在意。”江明月喃喃道,“我毫不知情地被牵扯进关于神剑的争斗,难道我与神剑也有什么关系?既然你是凌家后人,我们只能一起面对。”   假面剑客道:“我确实在寻找神剑的下落,但是,神剑为什么会牵扯到你,我也一无所知。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晴空万里,山坡上鸟语花香。   两人抱膝坐在山石上,欣赏着大自然的美景。无论江湖几多离乱,至少现在,一切静谧安然。   假面剑客转头看着江明月,眼中又显出那种戏谑的神情。   “段无尘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你的呢?方才我看他的样子,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江明月眨眨眼睛,“不要胡说,我从不认识他,他怎会喜欢我呢?”   假面剑客道:“他从调查清楚杏花村的事,就亲自跑到汇安州,暗中观察你,又一路暗中保护你,至于金镖门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如果是出于和欧阳端一样的原因,他只要抓住你就好了,又何必那样大费周章呢?”   江明月道:“原来你路上不出手救我,是因为你知道段无尘在附近么?”   假面剑客抬手抓了抓头,“说得我象一个醋坛子了。”   江明月微笑,又沉思道:“段无尘确实没有与欧阳端一样的原因,因为方菲菲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三个人,就是欧阳端、卓非凡和罗沐剑。”   假面剑客猛抬起头,“罗沐剑?你是说,罗沐剑也知道你与神剑的关系?”   “是,”江明月看着他,“我刚听说,也象你一样惊讶,但我感觉,白衣应该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么?”假面剑客低头沉思,面具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明显可以感受他内心的波动。   “你怎么了?”江明月见他沉默不语,问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假面剑客站起来,“明天,决战时再见,你待在金镖门,我还算放心。”   “好。”江明月跟着站起来,短暂的相处,心中也有些不忍分离,但秋水还在金镖门,许多事情还没有解决。   假面剑客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步回头,“明月,你对罗白衣,毕竟也没有觉得他很讨厌,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太忙的我体会不到过年的气氛,亲爱的天使们年货办好了吗? ☆、决战   第十四章决战   罗白衣,这个漂漂亮亮又书呆子气的少年。虽然并不想嫁给他,虽然他总是说一些深情的话弄得心里发烦,却从没有讨厌过他。不仅如此,想起他,心里会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一直到被假面剑客送到金镖门,两个人都几乎没有说话。江明月不禁想,这个假面剑客,还有什么神力创造什么神迹,竟然这样爱吃醋。   金镖门的门人都认识她,而且好像也已经接到了某种指令,对她客气放行。   走进大门,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变暗,假面剑客还未离开,一个人站在那个没有人的角落里,黑色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刚走几步,就见秋水飞跑着迎上来,“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跟着假面剑客走了,不要秋水了。”   江明月不禁笑了,“胡说什么?我怎么是那种人?”   秋水拉着江明月转过前厅向一个小跨院走去,“小姐,段掌门就知道你会回来,早就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小姐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   秋水笑道:“难道和假面剑客一起吃的?”   江明月道:“我吃,他看着。”   秋水笑出声来,“小姐,今天看到你和假面剑客……我好高兴哦。不过段掌门更加冷得像冰山了,听说他那个表妹何淑玉一直哭哭啼啼,他都没有去看一眼。”   江明月走进已经整理好的厢房,坐下休息,秋水一行掌灯换茶,一行絮絮地道:“今天我在这里收拾,和这里的下人打听了许多消息呢。听说段掌门的叔叔十多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候他的表妹何淑玉就来到这里,段掌门的父亲段天涯承诺过要好好抚养她长大。何淑玉可是从小就非常喜欢段掌门,可是段掌门却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后来段天涯身故,段无尘就任金镖门掌门,何淑玉仍然留在金镖门。她一直苦等段掌门爱上她,可是一直等不到。今天,她又发现段掌门爱上了别的女人,她一定是伤心死了。”   江明月看了她一眼,“不要乱打听别人的事了,从你那里来的消息,也没有几个正确的。”   秋水不服气道:“谁说的?我是万事通。”   江明月道:“你还说过,段无尘就是假面剑客的。”   “那个嘛,”秋水不好意思一笑,“那只是一种猜测,当然不好作数的了。”   江明月道:“好啦,不要多话了,好好收拾一下休息,明天假面剑客和段无尘决战,我们要跟着一起去的。”   出了琼枝城,一直奔城外的荒山,也就是前一天假面剑客与江明月相聚的地方。   段无尘虽然是一方宗主,却一向习惯单独行动。他出城应战,本来没有想带任何人,不过高轩即使是刚刚挨了打,也早已在门前等候,何淑玉红肿着眼睛,也在他出门前赶着来找他了。   还有,就是江明月和秋水了。   众门人都已接到了高轩的命令,不敢跟随。   依然是阳光明媚,依旧鸟语花香,但气氛却变得无比肃杀。   几个人站在山坡上,一言不发。   段无尘在远处的一块山石上站立,深紫衣袍随风飘举,几绺散发拂过他冷若冰霜的脸。   时近正午,秋水开始着急了,贴近江明月道:“小姐,假面剑客真的会来么?”   江明月还未说话,就听见金属质感的声音传来。   “段掌门果然守信,在下来迟。”   几个人抬头观看,只见不远处,那个黑衣人赫然站在另一块山石上。   竟然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出现在那里。   高轩伸手示意,让何淑玉、江明月和秋水后退。   江明月突觉紧张,虽然这不是生死对决,但这两个堪称绝世高手的人比试暗器,自然出现在眼前的不会是一般的暗器功夫。   段无尘和假面剑客相距百步,相对而立,高手对决,以静制动,随意无意,无懈可击。   虽然都是以最平常的姿势站着,看似破绽百出,但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到空门。   一切安静得出奇,仿佛连鸟儿都停止了鸣叫,只因这愈来愈强劲的戾气。   江明月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水,眼睛瞟一下何淑玉,一颗泪珠挂在她的腮边。   这个柔弱多情的大小姐,与卓天香爱一个人的方式迥然不同。   安静仍在继续,每一分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平地里金光一闪,金光中夹杂着一线淡淡的寒光。   金镖和针同时出手。   没有人看到镖和针是怎样出手的,也没有人看到它们是否击中了目标。   两个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立,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旁边的四个人谁都没有看懂,惊讶得面面相觑。   段无尘的声音划破沉静 “我听说你禀赋神力,目视百里,为何不用?”   假面剑客轻笑一声,“神力乃是外在,我们比的是暗器。”   这时,高轩才伸手指了一下两人中间的地上,镖和针都落在了地上,但不是随便落地。   镖与针相互刺进了对方,镖尖与针尖相对,不差分毫,已经结为一体。   竟然是这样,速度、准确度和气势都不相上下。   段无尘道:“我要比试的人是你,不是只比暗器。”   他抬起双手,双手的指间夹持着六把金镖。   段无尘双手持镖的样子,没有人见过。他发出的金镖被称为天下第一暗器,但没有人见过他出手发镖。   假面剑客也抬起双手,姿势与段无尘一般无二,指尖夹着六根缝衣针。   瞬间,镖针出手。   虽然镖和针都在他们手里,还是没有看到它们的出手方式。   这一次,竟然是每一对针和镖都不差分毫地相互刺穿,形成了整体。   假面剑客突然道:“百里穿云针!”   段无尘也同时道:“段氏金镖!”   他们不再出手,只是静默地站着,四面戾气消散。   假面剑客道:“你的镖法,竟然就是百里穿云针的技法。”   段无尘脸色无比苍白,“你用的,的确就是段氏金镖。”   假面剑客道:“你确实练就了百里穿云针,但因为你没有禀赋神力,所以即使练成了也不能激发神迹。所以你并不能目视百里。”   段无尘双目眯起来,默默无语。   他自幼被认为是武学奇才,对镖法更是喜爱得如醉如痴,发誓长大后一定要称为天下第一的暗器高手。   那时,段氏金镖还并不是什么绝世无双的暗器。   十三年前,段天涯把段氏金镖正式传授给年仅十岁的段无尘,他才开始正式修炼。   这门镖法奇难无比,但再苦再难,都不能改变他练成的决心。于是,苦练十年,终于练成了这门绝技。   这期间段天涯已经身故,段无尘成为了金镖门的掌门。他用了三年时间,证实了自己的金镖天下无敌,于是,江湖上公认段氏金镖为天下第一暗器。   也曾想过,为什么段氏一族以前从没有人练成过这门绝技?难道是段家世世代代就出了一个段无尘?   今天的事似乎可以解释一切。   段无尘知道,十八年前,段天涯也曾经参与过围攻断云山的行动。   昨天,欧阳端说过,百里穿云针是云峰剑谱的一部分。   他茫然站立,一向稳定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   高轩和何淑玉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掌门,不要听这个人胡说,他并不能肯定你练的是百里穿云针。”   段无尘面无表情道:“不是他,是我可以肯定,我们的暗器技法完全一样。”   假面剑客道:“不知段掌门如何解释?”   段无尘道:“先父曾经去过断云山,在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一切似乎已有解释,但我还需要找到证据。”   江明月走到假面剑客身边,假面剑客握住她的手,看了她一眼。   段无尘道:“高轩,回去传我命令,解散金镖门。”   “什么?”高轩大惊失色。   何淑玉抓住段无尘的手臂,哭道:“表哥,一切还没有证实,你不要这样!”   段无尘道:“一切已经再明白不过,父亲为了让我练成暗器高手,把悄悄拿到手的百里穿云针针法当作金镖绝技传授给我,就是如此,现在缺的只是进一步的证据而已。我不能让金镖门蒙受耻辱,立即解散,让弟兄们各寻出路。”   何淑玉掩面而泣,“那......以后怎么办?”   段无尘冷厉的目光扫了高轩一眼,“高轩,难道你不听我的命令?”   “属下不敢。”高轩马上躬身施礼。   段无尘道:“至于你,你也不再是我的属下。”   “不!”高轩马上道:“我高轩愿意永生永世追随掌门。”   段无尘看了他一眼,一甩袍袖,摆脱开何淑玉的手,大步走去,路过江明月身边,停下转头看着她。   “江姑娘,前路漫漫,你一定要幸福美满。”   未等江明月做答,他已快步离去。高轩与何淑玉跟踪他身后,何淑玉离开前狠狠瞪了江明月一眼。   看着段无尘离去,江明月长叹一声,“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假面剑客道:“段无尘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即使他父亲确实与我爹爹的死有关,他也毫不知情,只是一个无辜受害者而已。”   江明月微微一笑,“你能这样想,很好,冤冤相报何时了。”   假面剑客道:“与金镖门之约已然践行,你要回家了么?”   江明月道:“罗白衣受了重伤,在卓然堂修养,我要先去看他。”   假面剑客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很在意这个书呆子的。”   江明月看了看旁边的秋水,连忙道:“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要误会。”   假面剑客笑着挥挥手,“好了,你们只管上路,路上若有什么事,我会暗中相助。”   江明月疑惑道:“你为何不与我们同行?”   假面剑客一怔,“这......我还另外有些事情......”   江明月看了他一会儿,“如此,后会有期。”   假面剑客迟疑了一瞬,垂下目光,转身离去。    ☆、惊才绝艳   第十五章惊才绝艳   又一次坐进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心情莫名沉闷。   金镖门解散,对于门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段无尘回到金镖门后就闭门不出,众门人在他的房间门口候见,许久不散。直到后来总管高轩再次宣布了解散帮派的命令,这些人才慢慢离开原地。   只要是金镖门的人,都知道段无尘说一不二的个性,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更改。   所以,众门人逐渐散去也是迟早的事。   用不了多久,金镖门解散的消息一定会如同炸雷一样震动江湖。   江明月坐在马车上,心中想着金镖门的事,为段无尘感到惋惜。毕竟,他没有任何过错,就算是段天涯,也只是一个希望儿子完成心愿的父亲。   秋水坐在车辕上赶着车,口中絮絮地说着说。   “小姐,虽然你喜欢假面剑客,但我还是要说几句啦。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样神秘兮兮呢?看得出来他也是喜欢你的,却还是有许多事要瞒着你。比如说吧,他干嘛不与我们一起同行,非要来个什么暗中保护呢?说什么有其他事,我才不信。小姐,这样很不公平的,你不觉得么?”   江明月随意翻着罗白衣留在车上的一本书,默不作声。   秋水又道:“小姐,我倒觉得,罗公子也好,段无尘也罢,至少他们是真实的。而这个假面剑客,飘忽不定,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一个真人。”   江明月抬眼看了看车外,秋水的话正说出了她心中的感觉。   他在身边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温暖,她知道他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他总是飘忽而去,来去无踪,有时候,甚至真的感觉,他只是一个梦,一个从未真实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梦。   他拥有神力,也许将来,他还会找到神剑,和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神的存在。到了那时候,他还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一路倒也平安,没有再遇到莫名其妙要抓她的人,难道是因为他的“暗中保护”么?   时令入夏,熏风南来,花草繁茂,暗香浮动。   这天到了汇安州,江明月突然想起,自己去琼枝城之前,也在卓然堂借住了几天,人家款待周全,何况,罗白衣还一直在那里养伤。虽然说,他的伤是卓家大小姐卓天香的杰作,那也叨扰了很久。自己出门,也没有带些礼物回来,颇为不敬。   她命秋水停车,在汇安州外一处比较有名的市集采买一些东西做礼物。   转了几个好的商铺,给卓非凡买了玉雕的摆件,给卓天香买了一匹锦缎,又给罗白衣买了两幅名人字画。   这个市集比较繁华,许多城里的阔少名媛都来这里采买用品。江明月和秋水在这些人中间听到几次罗白衣的名字。   不由留意听着,这个罗白衣在汇安州这些时日,竟已很是有名。   那几个漂亮姑娘在偷偷谈论他的容貌,还有几个在吟咏他做的诗,好像名字叫做杨花辞。   秋水早已乐开了花,拉着江明月凑过去听。   只听那几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吟道:   杨家有女素姿容,家住九天碧落宫。深闺寂寞无玩味,依栏俯首叹春风。   从来俗世求得道,自古仙家爱凡尘。纤手拨云偷窥视,红楼锦绣动芳心。   逃逸未请玉皇命,盛装轻披缟素衣。委身春风任飘摇,绡罗参差下天梯。   白色柔纱白羽扇,仙袂轻扬连霄汉。遥望乾坤疑是雪,屋檐江中看不见。   片刻得圆今生梦,一世随风流落时。问卿今生可自悔,空令世人笑忒痴。   秋水听完,向江明月笑道:“小姐,你听,罗公子果然有才,随意的几句话,很中听有意思。”   江明月道:“有趣是很有趣,为什么一个男子,做的诗句像一个小姑娘?”   秋水撅起嘴,“那还用说么?罗公子对小姐一往情深,小姐不喜欢他,喜欢上了别人,要和他退亲,他自然变成了一个相思成疾的少女了。”   江明月皱皱眉,“拿着这么多东西,还不够你累?胡说什么?还不快走。”   秋水偷偷笑,“凶我有什么用?罗公子那里,你还得自己解决。”   上车进城,直奔卓然堂。   江明月不禁向歌吹楼的方向遥望,倒也没有什么动静。无论如何,等罗白衣伤好了,就马上回家,离开这是非之地。   虽然卓非凡并没有象欧阳端一样追拿她,但他毕竟也知道那个让人烦心的秘密。   到了卓然堂,江明月和秋水下车,就有下人相迎,把马车停好,马卸下来喂草料休息。   江明月顺口打听罗白衣的伤,下人道:“罗公子啊,也很少出来,姑娘走后,他几乎整天关在房间,我们只是偶尔看到书墨扶着他出来。他换药都是书墨伺候,不要大夫做。我们大小姐也只是有时候能见到他,有时候就会被书墨挡驾。我们大小姐气得暴跳如雷,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我们如果和书墨一样,脑袋都掉了几百次了。”   江明月不由停住脚步,“那就是说,现在还是很严重,没有好么?”   那下人道:“也不是,这两天我看见过罗公子几次,看起来好多了。对了,刚才听说大小姐去找他,好像去了花园里。”   江明月点头,叫秋水道:“我们先去花园看看,一会儿再去拜访卓大侠。”   秋水道:“好吧,小姐,你看吧,在你的支持下,罗公子就快要成卓大小姐的夫君了。”   江明月看了她一眼,两人一起向花园方向走去。   卓然堂的花园很大,在这个季节百花盛开,花香迷人。花园中有一座建筑精致的凉亭,里面石桌石凳,布置得雅致安闲。   江明月和秋水走进花园的月亮门,一眼就看见了罗白衣。   他坐在凉亭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横放这他那把古朴的七弦琴。   穿了件很随意的浅蓝色长袍,腰系丝绦,头发用蓝色发带半束,乌黑柔亮的长发垂在肩上。   看那如画的眉目,如此随意安然,在满园鲜花的映衬下,真的有惊为天人之感。   与江明月同时感到赞赏的人,便是亭前空地上的卓天香。   她已经拔出长剑,手提长剑站着空地,轻挽衣袖,看上去想要舞剑助兴。   可是,她又惑于面前的美景,几乎忘记了行动。   江明月伸手挡住正要走进去的秋水,两个人立在门口观看。   罗白衣的手指按住琴上,如同裂帛般的琴音想起。   那声音出自一个文弱书生之手,却让人心灵震撼,不由屏息静听。   随着他手指灵活优雅的动作,一串如同天籁的琴声响起,柔美而不妩媚,琴韵中带着凌厉的剑意。   任何练剑之人,都可能会情不自禁地拔剑起舞。   卓天香兴奋地挥动手中的长剑,她的剑法仍然是卓非凡大开大合的剑法,却在琴声中多了几许精致,就几许优美。   江明月道:“白衣虽然不懂武功,但在沐剑山庄耳濡目染,对剑的理解并非常人能及。”   秋水道:“是啊,罗公子真是惊才绝艳啊。”   这时之间书墨端着茶盘从外面进来,看见江明月和秋水,开心得叫起来,“哇!江姑娘回来了?怎不进去?我家少爷等你等得好苦呢。”   大惊小怪的声音惊动了花园里的人,琴声顿止,卓天香也收住长剑,回身看来。   罗白衣看到江明月,立即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走出凉亭迎上来。   卓天香则马上敛起笑容,狠狠地把长剑归鞘。   罗白衣一直走到江明月面前,笑道:“明月,你回来了?路上可顺利?”   江明月见他行动还算自如,也跟着笑了笑,“很好,你的伤没有大碍了吗?恢复得怎样?”   罗白衣伸手摸了摸自己左肋下,“好得差不多了,没事。”   说着,他便随手牵起江明月的手,想回身向凉亭走去,“来,明月,过来坐。”   江明月一怔,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下意识转头向卓天香看去。   卓天香面沉似水,几步走上来。   “江明月!你是怎么回事?是你自己说的要和白衣退亲,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纠缠不清,什么意思?”   江明月不由语塞,“这......我......只是看看白衣的伤。”   罗白衣回头向卓天香道:“卓姑娘,明月是提出了退亲的事,可是我并没有答应呀,所以,退不退亲,也要等回家后请教了双方父母才好决定。”   江明月岔开话题,“卓姑娘,不知卓大侠是否在家,我好前去请安。”   “我爹爹?不在!”卓天香没好气。   秋水见她无礼,捧着购买的礼品走上来。   “我们小姐还给大家都买了礼物呢。看,卓姑娘,这个是送给你的。”   卓天香把那匹锦缎接在手中,锦缎是上好的锦缎,可是她送给自己,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白衣接过字画,打开,细细地观看欣赏,看上去非常开心,“真的很好,明月,没想到你在书画上也这样有眼光啊。”   看着他如获至宝的样子,卓天香更加生气,一把将锦缎塞到秋水怀里。   “罗白衣!你是怎么回事!”   罗白衣诧异道:“没有怎样,我很喜欢明月送的画而已。”   他转头问江明月,“卓大侠可能已经回来了,如果这里没有别的事,就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去辞行,明日回家可好?”   江明月看看卓天香,尴尬地笑笑。   卓天香伸手指着凉亭石桌上的一盆白玉簪,气鼓鼓道:“刚才我们到了花园,你说喜欢这盆花,要作一首诗来着,现在什么什么都没作,看见这个江明月,都忘了不成?”   罗白衣回望白玉簪,略一思忖,微微一笑,口中念道:   又似珠玉又似花,何处闺秀鬓边插。   凝碧结成心如叶,晶莹聚就玉无瑕。   风送暗香拂衣远,夜伴香痕入梦华。   珍重芳姿描素韵,携君归去到谁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的杨花辞和咏白玉簪是作者自己写着玩的,肯定并不惊才绝艳,亲们一定要当成好诗看哦,如果实在看不下去,就脑补成自己最喜欢的诗好吗?千万不要让蠢作者影响了小罗的才华啊…… 要求过份啦,表喷我~ ☆、血痕   第十六章血痕   终于即将结束这次的行程,踏上归途,心中轻松了不少。   仍然是书墨和秋水坐在车辕上驾车,江明月和罗白衣则坐在车里。   江明月坐在座位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假面剑客说会暗中保护她,可是从离开琼枝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可是因为他所说的“其他事情”。   而罗白衣,显然是伤透了卓然堂大小姐卓天香的心。   他不顾卓天香的气恼,直接拉着江明月去见卓非凡,向他辞行。   江明月有意地观察卓非凡的态度,没想到他只是委婉客套一番,就同意他们离开,而且还摆酒践行。   他虽然知道江明月与神剑的秘密,却没有强制江明月留下的意思,看来他确实不同于欧阳端之辈,是一位正人君子。   卓天香气恼非常,看到罗白衣去意已决,就扔下酒杯回了房间,不一会儿,那个方向就传来了瓶瓶罐罐被打碎的声音。   江明月轻轻叹息,抬头去看对面的罗白衣。   几案对面,他随意靠在锦垫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细细地看。   他看得很认真,目光随着字里行间移动,长长睫毛在脸颊投下两片模糊的阴影,手指慢慢翻着书页。   他的手一直放在书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白净。   一个男子,却生得如此精致秀美。   书墨和秋水在前面开着玩笑说着话,车里面一直安静,只听到粼粼的马车声和马蹄踏地的声音。   罗白衣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向后靠了靠,眼却没有离开书页。   “你要一直看着我到家么?”   江明月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盯着罗白衣,已经看了好长时间。   “对不起......”   罗白衣抬起双眸,看向江明月,“明月,记住,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江明月看着他,锁起双眉。   罗白衣微微一笑,“我别无他意,只是希望你一直当我是朋友而已。”   江明月松了一口气,“我刚回来就在城外听到有人在传读你的杨花辞,很美的诗句,后来又听到你出口成章,才气果然不凡。”   罗白衣摸摸自己左肋下,“整天关在房中养伤,肯定会吟风弄月了。”   江明月道:“你的伤那样重,现在都好全了?不痛了?”   罗白衣道:“当然没有好全,也还是痛,不过,我不怕痛的。无论是身痛还是心痛,都无所谓。古人云:天之欲降大任于斯人也......”   江明月笑着摇头,罗白衣便住了口,沉默了一会儿,道:“明月,我有时想问你,若我也是一个武林高手,你会不会喜欢我呢?这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没有人可以改变自己。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事,我想要你知道,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最向往的,还是闲云野鹤的生活,远离江湖纷扰。”   江明月道:“我何尝不是,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理解,我根本不知道神剑与我的关系,也不懂为什么会卷入江湖纷争。”   虽然告诉了他欧阳端和卓非凡听说了自己与神剑的秘密,但因为相信他并不知情,江明月并没有告诉他罗沐剑也知道这件事。   罗白衣道:“无论如何,但愿此次回去,一切可以变得简单一些。”   话音未落,江明月只听到身旁风声作响,意识到暗器袭来。   破空之声正对她的面门,江明月反射性地躲闪。   这时罗白衣却正巧把放在几案上的书拿起来,捧到眼前。   他手的动作正在暗器的来路,一道闪光掠过了他的右手手背。   也正因为他手的动作,暗器偏离了方向,离开了江明月,啪的一声钉在马车的侧壁上。   江明月一惊,立即伸手抓住罗白衣的手腕。   他右手的手背上浅浅一道伤痕,渗出鲜血。   江明月见那伤口无大碍,随手取出手帕按在他伤口上。   回头看那暗器,赫然是段氏金镖。   金镖门?难道是金镖门的人?   江明月回头看着罗白衣,正色道:“白衣,你待在车里,哪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罗白衣怔怔地点头,按住自己的手背。   江明月伸手轻掀车帘,身形一纵,已从车中闪出来,越过车辕,飞身落在车前的道路上。   四顾周围,赫然是一群华衣女子,歌吹楼的人,而站在她们前面的,正是金镖四兄弟的马二和田三。   书墨和秋水都已跳下了马车,紧贴马车站着。   马二已经向江明月走过来,精瘦的脸,小眼睛发出暗光。   “江明月,别来无恙?自从遇到你这个丫头,我们兄弟就倒了霉。大哥四弟被你杀了不说,我们两兄弟还被无尘逐出金镖门。现在,金镖门又因为你被解散。你这个女子实在是红颜祸水。现在马上停手,交出你的剑,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田三咬牙切齿,“二哥,何必跟她啰嗦,马上杀了她,给大哥四弟报仇雪恨!”   马二道:“我们现在在歌吹楼,欧阳端说过,要我们暂时留着江明月的性命,现在还不能杀。人在屋檐下,我们暂且忍耐,等来日报仇不迟。”   江明月见这两个金镖门的高手都在,又有这样多的歌吹楼门人,心中不安。   歌吹楼的人虽然女子居多,却一个个心狠手辣,招数狠毒,又何况还有马二和田三。   她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手的。   假面剑客,谁知这个神秘的人物会不会就在附近呢?   无论如何,只能拼。   回头对秋水和书墨道:“你们两个就在车旁,保护白衣。”   “是!”秋水和书墨亮出佩在身边的宝剑,江明月也从腰间抽出了软剑。   田三道:“江明月,你还不束手就擒,还想死战不成?我一镖就可以要了你的面!”   江明月冷笑道:“段掌门曾经明言你们退出金镖门后,就永世不再使用金镖,现在你们言而无信,就不怕段掌门真的要清理门户?”   田三哈哈大笑:“歌吹楼的姑娘们,你们看见我用镖了么?”   “没有啊!”“哪里呀?”一片娇笑声传来。   田三再次大笑,“现在只有你和这辆车上的人看见了,但是,你们又都将变成死人,你说,死人还能说什么呢?”   歌吹楼的姑娘们没等他说完,已经袅袅娜娜地走过来,面带娇媚的笑容。   刚刚走到近前,那些笑容便突然消失,这些刚刚还柔媚动人的女子,刹那间改了面貌,一个个抽刀拔剑,闪着寒光的刀锋剑芒,向江明月同时袭来。   江明月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只能挥起软剑,充分利用碧云十三势的奇巧招式,尽力抵抗。   另有几个女子冲向马车,与书墨和秋水交战。   马二和田三没有动手,只在旁边冷笑着观看。   确实也不需他们动手,力量悬殊,江明月早已不敌。   秋水和书墨更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早已只剩了招架之功,根本没有余力保护马车。   两个女子凌空跃起,刀剑劈向马车。   随着一声爆裂之音响起,马车被劈成了两半。   江明月在边退边战,突然看到马车四分五裂,不由大惊失色。   马车里的罗白衣这一下必死无疑。   “白衣!”她惊叫一声,一剑荡开劈来的单刀,飞身跃起,冲向马车。   江明月身躯跃起,马二的右手轻轻抖了一下。   金镖出手。   刚才那支射入马车的金镖被莫名其妙的躲过,这次绝对不能失手。   金镖无影,一镖断魂。   那一镖风驰电掣般飞向江明月。   江明月心思全在马车,甚至没有察觉。   寒星闪动,“叮”的一声脆响,那支金镖被击成两段,斜飞出去,却正好钉在了两个歌吹楼女子的咽喉之中。   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女子已经丧命。   马二一怔,正待抬头看去,又一线寒光一闪,一根针钉在了他的咽喉。   一根普通的缝衣针。   马二和咽喉被锁,说不出话,惊恐的目光投向马车方向,目光中溢满了惊惧和不能相信的惶恐。   那个身披黑披风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他不知何时从何处飞来,正慢慢飘向地面。   马二眼睛盯着他,身子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死于非命。   田三扑过来大叫:“马二哥!马二哥!”   假面剑客看了他一眼,“段掌门说过,再用金镖,取你们性命,现在不劳他动手,我来替他清理门户!”   黑影再次跃起,半空中拔剑在手,一道剑光划过。   甚至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田三已被一剑刺穿咽喉,那一道血光闪过,剑已收回,假面剑客身形已在十步之外。   众人同时停住,被假面剑客的身法震惊。   那种身法只能用诡异来形容。因为没有人看到他靠近,只看到了田三颈间的血光,和那具栽倒在地的尸体。   江明月此时已经跃上残破的马车,惊恐地四下查看,却没有发现罗白衣的身影。   无论如何,没有看到他被劈成两半,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假面剑客站着空地上,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却是对着歌吹楼的女子们。   “你们这些人,是自动退去,还是和他一样?”   那些女子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纵身跃起,一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江明月站在马车上向周围观望,哪里有罗白衣的身影?   她跃下马车,向假面剑客走去,书墨依然守在车旁,秋水便去四下寻找。   假面剑客反手插剑,银面具转向江明月。   正在此时,江明月的眼睛突然跳了一下。   假面剑客持剑的右手手背,有一道血迹。   一道细长的鲜红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期间放松一下吧,两日一更,亲们表骂我懒哦,要拼命存稿更旧文哦。QWQ ☆、惊 变   第十七章惊 变   一道血迹,鲜红,惊艳,在他白净的右手手背上。   江明月自觉如坠梦中,不由又回头扫视破损的马车周围,哪里有罗白衣的踪影?   书墨已经牵回两匹马,在帮助秋水找罗白衣。   江明月迟疑地一步步走向假面剑客。   “你,受伤了么?”她的眼睛紧盯着他的手。   假面剑客看着她,两只斜飞的眼洞,两只明亮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江明月仔细看着他的手背,一道细长的血痕横在那里,几乎和方才罗白衣手上的伤一模一样。   可是,这道血痕中间没有伤。   “没有,你说这个?不是伤,可能是溅上的血。”   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虽然没完全干净,但可以看出他完整光洁的手背。   江明月道:“你的出剑速度,竟能溅上血么?”   假面剑客眼睛一亮,笑意更浓,“你对这点血如此看重,却不在意我这些天去了哪里?”   世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   江明月怔怔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以及这个可恶的面具。   “你究竟是谁?”她抬起手,放在他的面具上。   假面剑客又一次握住她的手腕,“明月,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看我的脸,好不好?”   看着她秀丽的明眸波光闪动,可以想象她心底的波澜。   “明月,我的事还没做完,先走一步,你一路小心。”   假面剑客突然放开她的手,回身一抖披风,江明月眼前好像弥漫开了一片黑云,甚至没有看清他离去的方向。   又一次转身离去,其实,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他拥有神力,可以做许多她难以想象的事,还有许多她从不知道的秘密。   江明月定下心神,回头再次四下张望,想寻找罗白衣。   只听书墨在远处大叫:“少爷!你在这里,你没事吧?”   抬眼看去,只见书墨扶着罗白衣从路旁的一片乱石堆里走出来。   罗白衣左手仍然拿着江明月的手帕,按在右手上。   江明月突然心中一动,马上疾步来到罗白衣面前,伸手捧起他的双手。   慢慢拿开手帕,罗白衣的右手手背上赫然一道新鲜的伤痕,还留着斑斑鲜血。   刚刚亲眼见到他受伤,那伤痕又怎会突然消失不见呢?假面剑客、罗白衣,这两个人,难道会有什么共同之处不成?他们本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   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罗白衣俊秀的脸上有一些脏脏的痕迹,可能是方才努力躲避杀手所致。   “你何时下的车?方才马车被劈,我以为你......”江明月定了定神,慢慢道,“还好你没事,还有别的伤么?”   罗白衣抬头看看马车,“你下车后,我就悄悄下了车,马车目标太大。”   这时秋水拿来金创药,江明月接过药给罗白衣处理伤口,他还在连连推辞,“你何必亲自动手,让书墨来就好了。”   江明月道:“我来吧,让你受惊了。”   清理了血迹,看伤口还算干净,可是仔细观察,为什么感觉这伤口与刚才有些不同?   他的右手被金镖划伤,是一道细长浅浅的伤口,现在的伤口也是一样,可是怎么好像比刚才深了一些?   江明月疑惑地抬眼看他,“白衣,你的伤,为什么好像比方才深了呢?血也流得更多。”   罗白衣看看自己的手,“是么?我也不知。”   江明月想了一下,“那也许,方才刚刚受伤,还没有看清楚伤势。本来,新受的伤就是有变化的。”   罗白衣点头,握着自己的手腕,看上去很痛的样子。   上好了药,用干净的丝绢包扎起来,江明月又陷入沉思。   罗白衣道:“明月,你怎么了?”   江明月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无意识地捧着罗白衣的手。   她连忙放开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边秋水正帮助书墨整理马车的东西,罗白衣的书、琴、以及带着路上吃的点心,没损坏的都捡回来打包,马也卸下挽具。   “明月,你很不开心,是么?”罗白衣在她身边站着,看着她的侧脸。   江明月仍然看着秋水和书墨收拾东西,“我只是感觉很乱,这段时间,所有的事,都莫名其妙。虽然他总是会帮助我,我也知道他的身份,可是总觉得他......那么......不真实。”   罗白衣轻锁着眉,低声道:“其实,你虽然平时看不见他,他也是一直在你身边的,不是么?”   江明月回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微笑,有些惆怅,有些烦乱。   罗白衣伸手拍拍她的手臂,“无论如何,还有我呢,我可以陪你,真的不希望你这样不开心。”   他抬头看看书墨在整理书籍,“好了,去看看他们整理得如何了。”   边说着,边迈步向那边走过去,没想到刚跨出两步,竟一脚踩到地上的一块圆石,那石头一滚,罗白衣便踩空了,身子一歪,突然摔倒下去。   江明月在后面明明白白看到了整个过程,在他没摔倒之时,将身形一纵,快速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她扶起罗白衣,待他站稳,便松开手,满脸无奈地看他。   罗白衣不好意思地整整衣袍,尴尬一笑,“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江明月情不自禁地笑出来,“你......你这样大的人,为何连路都走不稳,总是摔跤呢?不是告诉过你,小心些的么?”   罗白衣脸颊泛红,用左手整着右手包扎的丝绢,“对不起,我下次注意就是。”   江明月看他的样子,再次莞尔。   罗白衣微笑看着她,喃喃道:“无论如何,你开心就好,你笑的样子,美极了。”   马车损坏很严重,再重新修好已经不可能,罗白衣的书和琴还不肯丢弃,书墨只好把这些东西捆扎起来驮在两匹马的马背上,他和秋水每人牵着一匹,跟着江明月和罗白衣后面。   罗白衣一个文弱书生,走路肯定是不快的,江明月为了照顾他,也只好放慢脚步。到了天黑,好歹赶上了一处小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请客栈老板帮忙买了两匹马和鞍辔,将行李分成四份,驮在四匹马上,四个人都骑马上路,这样下来的路还算省力。   万幸的是,罗白衣还算不辜负富家公子的美名,虽然不会武功,好歹还会骑马,而且骑术还是很过得去的。   赶了大半天路,红日西斜,终于到了琉璃居。   江云天是一个爱静之人,有避世之愿,琉璃居本远离城郭,坐落在野外,周围没有什么建筑,所以很远就可以看到黯淡的院墙。   本来正要催马快行的江明月突然勒住了马缰,睁大眼睛惊异地盯着自家的大门。   古雅略显陈旧的大门,赫然挂着白色的布幔。   那随风飘摆的白色,在满是碧绿的山野中明显得刺目,那是丧事的颜色。   江明月感觉心脏凌乱地狂跳起来,拼力定了定心神,催马快速向家门奔去。   罗白衣见了,连忙催马跟上她。   家门口守门的家丁不见了,里里外外空无一人,前厅大门虚掩,满院如同碧玉琉璃的树木花草无声摇曳。   江明月跳下马,秋水已经从后面赶上来,哭腔着道:“小姐,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去哪里啦?”   江明月一言不发,几步跨入前院,全身颤抖地四下扫视。   “爹爹!爹爹!娘!你们在哪里?”   她高声喊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没有人回答,这里仿佛变成了一座荒芜的坟墓。   江明月甩开跟在她身后的罗白衣,冲进了前厅。   眼前的一幕更让她绝望震惊,闯入眼帘的是两口棺材,端端正正摆在正厅之中。   正厅,已经布置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那些棺材、白布,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明月!”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头,扶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躯。   罗白衣的容颜在她近侧,表情焦急万分。   秋水也冲上来扶住她,哭着喊着,“小姐,小姐!你要保重啊!”   江明月用力闭了几下眼睛,“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   罗白衣道:“你歇一歇,我去看看。”   他把江明月交到秋水手里,招呼了书墨一声,便欲转过棺材,向后堂走去。   刚要举步,突然听到后堂传来一阵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厅堂中回荡起来,显得诡异万分。   罗白衣回身到江明月身边,四个人都警觉起来,侧耳倾听。   脚步声还在继续,沉重、缓慢,逐渐移动到前厅后面的侧门处。   四双眼睛目光也全部聚焦在了那个小小的门口。   门被推开了。   一位中年男人走进来,全身缟素,步履蹒跚。   “爹爹!”江明月惊叫一声,马上冲过去,扑倒他的怀里。   这个人正是琉璃居的主人,江云天。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须发斑白,容颜枯槁。   “明月,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抱住女儿,声泪俱下。   江明月哭道:“爹爹,出了什么事?我娘在哪里?大家都去哪了?”   江云天捧着女儿的头,满脸泪痕,“你娘,她已经故去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前厅右手的棺材,“儿啊,你娘她是先走一步了。”   江明月抖着手推开棺盖,果然露出谢兰的容颜。她身穿盛装,静卧在冰冷的棺中。   “娘!”江明月抚着母亲的尸身,痛哭失声,“怎么会这样,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江云天扶着女儿的肩膀,拉着她来到旁边的椅子前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   “明月,为父一直缄言避世,生怕引起别人注意,发现我们江家的秘密,只是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势必引来无尽灾祸。我们江家世世代代严守秘密,严循祖训,没想到,现在却被人挖了出来。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江明月惊讶的目光看着父亲,“什么秘密?我们江家有什么秘密?”   江云天长叹一声,“其实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你的武功是琉璃居中最好的,你知道了,也好早做打算。可是我觉得你还小,不想让你过早背负太多。明月,现在已别无他法,就让为父把江家千百年严守的秘密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过年好,一年之初,万物起始,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平安吉祥。 作者在这里携本文全体角色,向大家拜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么么哒。 ☆、神族血脉   第十八章神族血脉   江云天坐在女儿身边,含着眼泪,抬手示意,让罗白衣也坐在他们旁边。   “明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家族千百年来世世代代严守的秘密。你一定要牢记在心,继续保护好我们家族的圣物。   “有关于上古神剑的传说,我想你一定也听说过,江湖人一直对它们趋之若鹜。这两柄神剑是上古神人长乐未央所铸,两剑合璧成为乾坤,是天地灵物,乾坤的出现会震动寰宇,使万物臣服。   “你知道么?其实我们的家族,就是长乐未央的骨血延续。也就是说,我们是上古神族的后代。”   江明月听得发呆,如坠云雾。   江云天继续道:“现存于世的神族血脉,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只有我们的血可以让天罡地煞双剑合璧,只有我们可以唤醒神剑,缔造乾坤。   “乾坤的出现是神圣之事,但是它的力量可以毁天灭地,无法估量,在江湖上,如果有人掌握了乾坤,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改变所有人类的命运。   “长乐未央是一对恩爱夫妻,他们临死之前,就为所有的子孙后代立下誓言,绝不打扰他们的宁静,护卫神剑,绝不能为奸邪之人唤醒乾坤,危害人间。   “经过漫长的岁月,我们的族人已经失去了一切神力,成为一群庸庸碌碌的凡人,我们无力保护神剑,只能隐于世间,做到避世而居,不引人注目。   “因此,从来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   “除此之外,两柄神剑在上古时期,拥有两个剑奴,他们的后代也应该存于世间,只是,我们互相之间都不认识。天罡剑奴和地煞剑奴会世世代代护卫神剑,并且他们可以认出我们。   “就在几天前,一个神秘的戴面具的人来到琉璃居,逼迫我与他一起寻找神剑,而且,还用你的性命做威胁。也许,他知道的消息并不正确,但他至少知道我们与神剑的关系。可是我无从得知他的身份。   “他每天来逼迫我,武功高绝,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的誓言,就算是抛弃性命,也不能违背祖训,我决定毁灭自己,我不在了,这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没有希望了。   “你母亲支持我的决定,却是先走了一步,我遣散了琉璃居所有的人,一息尚存,就等你回来,告诉你一切。”   江明月惊道:“爹爹!你说什么?你打算毁灭自己?你做了什么?”   江云天凄然一笑,“我听到你回来,就服了鹤顶红。”   “什么?爹爹!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我去找解药!”   江云天拉住她,“傻孩子,回来吧,鹤顶红,无药可解。”   罗白衣满面凄然道:“伯父,你真的不该这样,怎么能因为这一个人的威胁就放弃生命呢?我们还有许多办法的。”   江云天拍拍他的肩膀,“孩子,秘密一旦泄露,肯定会蔓延,很快会引起残酷的江湖纷争。就算这个人死了,还会有其他人,是么?”   罗白衣扶着他,低下头去。江明月已经跪在他膝前,抱着他的膝盖哭泣。   “白衣,你方才怎么叫我伯父呢?又叫错了吧。”   罗白衣看了江明月一眼,低头道:“岳父......”   江云天继续微笑着,嘴角淌出鲜血,“好孩子,把明月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她的身上也流着长乐未央的血,一定会很艰苦地活着,但是我希望她还能活下去,她还是个孩子......”   江明月伸手擦拭着父亲不断涌出口中的鲜血,悲伤哭泣。   “不!爹爹,不要!你不要丢下我!”   江云天呼吸急促,“好孩子,就让我和你娘象长乐未央一样,安静地走吧,永远安宁长眠......”   秋水和书墨早已跪在了后面哭泣,江云天用最后的力气拉起江明月的手放在罗白衣手中,然后,他的手指滑落下来,闭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江明月伏在父亲倒下的尸身上几乎哭昏过去,罗白衣紧紧抱住她的肩膀,任她的泪水洒在自己肩上。   琉璃居所有的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所以也没有人前来吊唁和帮忙。接下来的日子,只有四个人打理所有的一切。   野外的空地上,一座新立的合葬墓。   已是黄昏,江明月和罗白衣身穿丧服,跪在墓前,秋水和书墨也跪在他们身后。   从下葬后,他们一直没有离去。   天空乌云密布,遮挡住了夕阳仅剩的一点光明,在所有喧嚣的后面,酝酿着狂风暴雨。   江明月失神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墓碑,以及随风飞舞着的那些燃尽的纸灰。   罗白衣忧虑地看着她,“明月,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你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   江明月道:“你带他们回去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罗白衣回头道:“书墨,你和秋水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明月回去也好休息。”   “是。”书墨哭腔着,拉秋水站起来。秋水哭着道:“小姐,我回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你快些回来啊,不要伤了身体。”   他们走后,江明月侧头看看罗白衣,“白衣,你也回去吧,这几天,你这样辛苦,一定累坏了吧。”   罗白衣道:“没事,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无论以后多少危险不幸,我都会陪着你的。”   江明月心中一动,再次回头看他,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秀丽明亮的眼睛,眼神中写满关切,眉宇间布满怜惜。   脑海中瞬间闪现出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和银色的假面。   他来去无踪,让人琢磨不透,虽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深情,也知道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可是,他却仿佛远在天边,无法触及。   而在这足以摧毁人心志的现在,当自己失魂落魄地跪在父母的坟前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却是罗白衣。   “白衣,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成串的泪珠在她脸颊上挂下来。   罗白衣抬手抚着她的泪水,“不是说过么?永远不要对我这些话,好不好。”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这是一场梦,一定不是真的。是不是?”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滚滚的雷声响彻寰宇。   电光闪闪中,墓碑清晰寒冷。   “还有,来我家逼迫我爹爹的人,究竟是谁?他戴着假面具,究竟是谁?”   罗白衣愕然看着她。   假面剑客一直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和江明月一起返回。他只在中途匆匆出现过一次,就又匆匆离开了。   以他的身法,完全有可能穿梭于汇安州和琉璃居之间。   罗白衣哑声道:“你怀疑,逼迫你爹爹的人,是假面剑客?”   他是凌云峰的儿子,当然希望找到神剑。   江明月喃喃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还有,听说这件事,你爹爹也是知道的,他真的知道么?”   她的泪水流得满面,心痛欲碎。   罗白衣伸出双臂,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又一道闪电划过,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肆虐的暴雨瞬间淋得他们浑身湿透,他们却没有动,依旧跪在坟前,罗白衣依旧紧紧把江明月抱在胸前。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心在狂乱地呼喊,甚至比这狂风暴雨更肆虐残暴。   突然感觉怀里的人身体沉了下去,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淋雨淋了太久。   “明月!明月!”罗白衣扳开江明月的肩膀,呼唤着她,可是她已经昏了过去。连忙倾身下去,把她抱起来,回身向琉璃居跑去。   这时秋水和书墨也打着伞跑出来迎接,一路跟着罗白衣来到江明月房间里。   把她放到床上,吩咐道:“书墨去烧热水,秋水赶快帮她换衣服。”   待到罗白衣捧着热热的姜汤进来,秋水已经给江明月换了干净的衣服,但是她仍然没有醒。   秋水苦着脸道:“罗公子,小姐好烫,好像发烧了。”   罗白衣探手摸摸江明月的前额,果然滚烫,自己摇头道:“她着凉了,都是我不好。”   他把姜汤递给秋水,一转身自己坐在床边,扶起江明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拿了汤匙去秋水手中的汤碗中舀了姜汤,慢慢喂到她口中。   秋水看着他一口一口喂着,叹道:“罗公子,其实小姐会喜欢上那个假面剑客,也主要是因为他那次机缘巧合地救了小姐。如果小姐最先遇到的是公子,小姐一定会喜欢公子的。”   罗白衣看看秋水,凄然一笑,他虽然换了干衣服,头发还没有干,几绺湿发贴在面颊上。   秋水在家里的小药房找了找,找到一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和书墨煎了,送到房里去。   一直到天亮,雨才慢慢停歇,江明月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罗白衣伏在床边上。   不由一怔,竟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罗白衣的头枕着手臂,头发有些乱,脸看上去也很憔悴。   江明月慢慢翻身坐起来,她的动作使罗白衣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明月,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么?”他抬手摸摸她的额头,然后松了一口气,“不烧了,还好。”   江明月愕然看着他,这时秋水端着托盘走进来,见她醒了,便把东西放下,道:“小姐,你昨晚发高烧昏迷,是罗公子抱你回来的。他顾不上自己,喂汤喂药,在这里守了你一夜,现在好了,小姐总算退烧了。”   江明月看罗白衣的疲惫的样子,心中燃起一阵暖意。但一想方才他抚摸自己额头的动作,那么熟练自然,昨晚自己神志不清,他也不知这样做了多少次,不觉双颊发热,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秋水惊道:“小姐,你的脸为什么这样红?是不是又烧了?”   江明月摆摆手,“我没事了。白衣,看着你真的太累了,赶快去休息一下。秋水,去给罗公子准备些滋补些的早餐。”   罗白衣站起来,整整衣襟,抬手止住秋水,“不必,明月,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现在我要回家一趟,有些事还需要搞清楚。”   “现在?”江明月隐约知道,罗白衣急着回家是为了什么,“你这样累,还是先休息一下。”   罗白衣摇头,淡淡笑了一下,“没事,我不累,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很快就回来。”   他回身而去,离开房间,江明月听到他在外面叫书墨。然后,便听到马嘶、马蹄声渐行渐远。    ☆、退亲   第十九章退亲   沐剑山庄的后园,虽然不及卓然堂那般花开锦绣,却是别有一番风光。   这里翠竹满园,荫凉蔽日,地上青苔石路,竹荫中青石为榻,无限悠然。   一位中年男人坐在石榻上,身穿浅素清雅的衣衫,膝上横放古琴,琴声清越,伴着摇曳的竹影,让人心生归隐林泉之意。   罗白衣在庄前下马,听到琴声,便把缰绳扔给书墨,自己快步走向后园。   他脚步很快,与平时判若两人。   走进后院,果然看见罗沐剑坐在石榻上抚琴。   来不及等他一曲抚完,便躬身行礼道:“爹爹,白衣回来了。”   罗沐剑目光流转,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停止弹琴,而是继续留驻在琴音的意境里。   罗白衣无法,只好垂首站立在旁边,等他停下来。   琴声不慌不忙又悠扬地响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罗沐剑双手捧起古琴,斜放在身旁。   罗白衣不敢妄言,依然站在那里等父亲说话。   罗沐剑放下琴,才抬头看他,微微一笑,“白衣,你回来了,一路辛苦。”   罗白衣连忙近前再次行礼,“爹爹,孩儿刚刚从琉璃居赶回,江伯父被人所逼,服毒自尽,伯母先他一步自尽,琉璃居已经遣散,明月家破人亡。爹爹可知此事?”   罗沐剑双眉一锁,立即站起来,“什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罗白衣抬眼看看他,“是因为上古神族血统之事。”   罗沐剑眼中寒光闪过,双眸一动不动与罗白衣对视。   罗白衣毫不闪避地接住他的目光,“孩儿听说,爹爹也知道此事?”   罗沐剑唇角牵动,冷笑道:“你怀疑,为父逼死了你的岳父?”   罗白衣连忙低头,“白衣不敢。”   一片寂静,只有风吹竹叶簌簌做响。   罗沐剑负手走到罗白衣身边,“白衣,我觉得现在应该告诉你。江家是神族后裔之事,为父确实在几年前就已知晓,这都是因为,百花仙子花飞雪的一封信。”   罗白衣怔怔地看着他。   罗沐剑继续道:“花飞雪遣徒弟方菲菲给我,以及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歌吹楼主欧阳端送了三封信,而最先得到信的人是我。早在几年前,我就得知了这件事,然后故设迷局与江云天相遇,与他把酒清谈,让他觉得相见恨晚。我们成为好友后,我就势提出了你和他女儿的婚事,他自然欢天喜地地答应下来。”   他伸手拍拍罗白衣的肩膀,“白衣,为父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可是这都是为了你,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神剑。”   罗白衣向后退了几步,低头道:“爹爹,孩儿要与明月退亲。”   “什么?”罗沐剑一惊,“你疯了么?江云天死了,江明月就成了天下唯一一个可以唤醒神剑的人,如果她成为你的妻子......”   “不!”罗白衣打断了他的话,“孩儿不想得到什么神剑,更不想为了神剑,做伤害明月之事。”   罗沐剑眨眨眼,“白衣,难道这段相处,你真的动了情,喜欢上了江明月?”   罗白衣苦笑,“她并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人,是那个假面剑客。”   罗沐剑立即挑眉,但尚未开口,就被罗白衣止住,“爹爹,孩儿别无他求,我决定不再欺骗明月,告诉他我们的打算。”   罗沐剑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冰冷,“你可知道,为父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罗白衣道:“爹爹隐居世外,不涉凡尘。”   罗沐剑道:“我抛弃安逸的生活,创立沐剑山庄,置身江湖的腥风血雨,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得到神剑,我甚至可以做一切我本不齿之事。可是,你却因为儿女私情,就轻言放弃,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罗白衣咬住嘴唇,面颊也抽动起来。   “爹爹,我发誓,一定会查明真相,找到神剑,但是,要继续做算计人心、说谎骗人之事,我真的做不到!”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便挨了罗沐剑一个耳光。   鲜血从唇角流下来。   罗沐剑的手微微颤抖,长长舒了一口气,冷笑道:“算计人心,说谎骗人,在白衣眼里,为父竟成了这样的人。”   他抬起手抚了抚罗白衣被打得印着鲜红掌印的脸颊,“白衣,对不起,为父不该打你。做你想做的,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   他背剪起双手,回身而去,萧索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   罗白衣吐掉嘴角的鲜血,喃喃道:“爹爹,我会让你早日做回自己。”   琉璃居,在秋水的照顾下,江明月的身体慢慢恢复起来,她不想做任何事,只是闲坐窗前,看着从前人来人往,现在荒凉萧瑟的院落。   途中一别,假面剑客竟再没有露面。   是的,他是凌云峰的后人,背负着杀父之仇和寻找天罡的使命,怎么可能一直陪在一个女子身边?   可是,那个来到琉璃居威逼江云天就范的假面人,究竟是谁?   江明月心乱如麻,她无法相信,假面剑客会为了神剑,逼死她的父亲,如果真的是他,那他现在就应该继续逼迫自己,因为,她也是长乐未央的后代。   一阵敲门声传来,江明月回头看了看,心想,秋水这丫头,怎么不直接进来,还在敲门?她已经习惯这座庄园中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的状态。   走过去打开房门,江明月一惊,站在门口的人不是秋水,而是罗白衣。   “白衣,你......你来了。”   她惊了一下,连忙闪身让开路,请他进屋。   罗白衣抬起头,眸光依然明亮,却含着无尽的惆怅。   短短几天时间,他的脸竟然瘦了许多,平时那种靓丽的光彩也不复存在了。   江明月锁眉道:“你......病了么?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罗白衣缓步走进房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寂静的庄园。   “明月,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江明月站在他身后,奇怪地看着他。   “什么事?”   罗白衣回身看她:“我们的婚约,本就是一个骗局。”   江明月睁大了眼睛,“骗局?什么意思?”   罗白衣道:“百花仙子花飞雪差徒弟方菲菲送信,信的内容就是你们家族的秘密。而最先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是我爹,我爹和你爹爹相遇,定亲之事,全部都是我爹爹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让我与你的家族扯上关系,以便获取神剑。”   江明月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你回家,就是去问你爹爹这些话?”   罗白衣闭上眼睛,点点头。   江明月道:“那你,不是本来对此事并不知晓的么?”   罗白衣睁开眼睛,继续凝视着她,“这件事我本不知,但我当初跟随你去琼枝城,并非想陪你,而是借道去汇安州找卓非凡。”   江明月沉默不语。   罗白衣继续道:“以前,我们与卓非凡并无交往,如果我贸然去卓然堂,会很不自然。我陪同夫人路过汇安州,借故访问卓然堂,会自然很多。卓非凡是当年凌云峰最要好的朋友,我想看看他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   江明月低声道:“那,你在汇安州为我挡剑,是在借故了?”   罗白衣道:“看到卓天香我想是天赐良机,正好你与她争执,我便去调停。我可以用很多方法进入卓然堂,受伤自然也是一种方法。”   江明月摇摇头,似是想抛掉所有的烦恼。   罗白衣走到她面前,继续看着她,“那次受伤我确实也并非很刻意,也有保护你的成分。我......”   “好了,不要说了!”江明月打断他,“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神剑,就连你,也是为了神剑,对不对?”   罗白衣看着她的眼睛,最终慢慢点头。   “明月,对不起。”   江明月看着他,微微一笑,“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你,你又何曾对不起我呢?我从未失去什么,反而是你在帮助我,无论你有何初衷,我又岂能怪你?”   罗白衣的双眸波光闪动。   江明月道:“不过,我依旧很伤心,很失望。原本我以为,人与人之间,除了互相利用,还有真情在。”   一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无论如何,在我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不管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依旧感谢你。”   罗白衣看着她流泪,情不自禁抬起手想要拭去她的泪珠,却又停住。   “明月,你早已提出退亲,是我一再纠缠。既然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且一切又源于欺骗,我同意退亲。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相关。”   江明月凄然一笑,“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到头来,连朋友都没的做。”   罗白衣怔怔地站着,突然也微笑了一下。   “明月,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江明月眼中盈满泪光,默默无语。   罗白衣上前一步,伸开双臂抱住了她。   他只是轻轻的抱着,没有什么力度,就如同身上披上了一件外衣。   她的头靠着他的锁骨,脸贴在他的胸前,只听到他快速的心跳。   感受到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和微微的颤抖,心中的酸涩泛滥起来。即使他欺骗过,利用过,心中却无法产生怨恨,对他,只有感激,以及依赖。   不爱了,离开了,错过了。   突然,一点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是什么感觉如此熟悉,似曾相识?   江明月微微一怔,却感觉罗白衣突然双臂用力,紧紧地抱了她一下,便一下子放开手,回身而去。   江明月看着他快步走出房门,心莫名提起,想要说让他走慢一些,不要摔跤。   可是,他快步走下台阶,脚步还算很稳定。   江明月移步窗前,看着罗白衣一路离去,仿佛有抬手擦眼睛的动作,却一直不曾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结局He,只是间断小虐怡情,坚持下去哦,后面很快发糖。 ☆、受邀   第二十章受邀   琉璃居宽敞别致的庭院,一直寂静凄凉,从前温馨舒适的生活,都已成为不复存在的过往。   入夜,前厅正上方香火缭绕中,江云天和谢兰的灵位赫然而立,江明月跪在灵前,默默发呆。   秋水走进来,站在江明月身边,皱眉看着她,“小姐,吃完晚饭你就一直在这里,该回房休息了。”   江明月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父母亲的灵位。   “秋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就像放在案上的鱼肉,在江湖中最狂热纷争的中心,等着,等着到底是谁,会把我们收入囊中。”   秋水俯身扶她起来,“小姐,你想太多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利用你的。比如说,罗公子虽然也想要神剑,却在知道小姐的身世后离开了,这说明,他对小姐有真感情,并不只是利用而已。”   江明月低头道:“白衣,无论他做过什么,我对他,只有歉疚而已。”   秋水道:“那位假面剑客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出现呢?”   江明月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而且,他想得到神剑的心思,应该是比任何人都强烈吧?”   那个逼死父母的假面人,究竟是谁呢?   江明月目光再次扫向案上的灵位,心中突然涌现了强烈的恐惧感,如果再见到他,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她感受到的,他的真心,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会不会做这样恐怖的事?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外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别样诡异。   本在恐惧中挣扎的江明月不由打了一个冷战。秋水惊恐地抱着她的手臂。   窗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伴着吃吃地笑声。   “明月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一直非常乖的啊,一直是个好孩子的。”   “方菲菲?”江明月马上睁大了眼睛,这个心智不全的百花教弟子的出现,正是自己被卷进江湖纷争的开始。   她马上转向窗外,但还没等她行动,方菲菲已经从窗口跳了进来。   她仍然穿着不符合她年龄的五彩衣裙,头上扎着许多小辫子,还扎着五颜六色彩带。   她蹦蹦跳跳地跑向江明月,把秋水吓得躲在江明月身后。   “明月姐姐,我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江明月拍拍秋水的手,让她不要害怕。   “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告诉我。”   “问吧,我当然会告诉姐姐的。”方菲菲从旁边桌子上抓了一个苹果来吃,还顺势跳上桌,在桌边坐着。   江明月走到她面前,“你为百花仙子送信?”   方菲菲吃得不抬眼睛,“是啊,师父让我送了三封信,那件事已经办好了,师父可开心啦,给我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江明月道:“那信的内容,你可知道?”   方菲菲皱起眉头,“不太知道,不过跟姐姐有关哦。我送给了三个人,最早的是罗沐剑哦。”   江明月心下了然,自己和罗白衣的定亲,果然并不单纯。   方菲菲吃完了苹果,从桌子上跳下来,满意道:“好吃哦,姐姐,我这次来,也是因为师父的命令的。我师父请你去百花教做客,我是专门来请你的。”   江明月又是一愣,百花仙子花飞雪,竟然请她去百花教?   本来,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玄机观弟子,琉璃居也只是世上一个最默默无闻的地方,谁知在短短的时间,琉璃居和她,竟处在了江湖的风口浪尖之上。   还不是因为神剑,还不是因为花飞雪?   江明月冷笑了一声,“是么?真是求之不得,她不请我去,我也是会去找她的。”   方菲菲拍着手笑道:“明月姐姐答应啦?太好了,你知道么?别的人我师父可是只是飞鸽传书的,只有你,我来亲自请你哦!”   江明月道:“那就是说,这次你师父要请许多人啦?”   “是啊,很多,我师父发了许多书信的。”   江明月默默点头。   百花仙子花飞雪,要聚集武林各大门派,以及长乐未央唯一的后代,在百花教做重大的事。什么事呢?自然与神剑有关。   秋水看看方菲菲,又回头看看江明月,“小姐,我们几时动身?”   江明月冷静道:“明日一早。”   “好,那我去收拾行装。”秋水说着就要往外走。   脚步方移,突然脑后一阵风响,一只手五指如钩,狠狠地锁住了她的咽喉。   方菲菲扣住秋水的咽喉,撅着嘴道:“我说过的,请明月姐姐去百花教,你为什么要跟着?真不听话,不是好孩子哦!”   说着,五指用力,秋水喉间立即发出咯咯的响声,脸颊憋得发紫。   江明月见过方菲菲杀人,在转瞬之间,一面说着小孩子说的话,一面取人性命,那样子恐怖极了。   眼看秋水的脖子就要被她拧断。   江明月立即伸手,运足内力,扣住方菲菲那只手的脉门。   须知方菲菲的内功修为并非常人可比,一般武功的人早已被她的内力震飞。   “住手!”江明月一边运功抗拒方菲菲的内力,一边喊道。   方菲菲睁大眼睛看着她,“明月姐姐,你还要她吗?”   “当然要,你赶快放手!”江明月着急道。   方菲菲皱了皱脸,“这个姐姐没有什么用哦,而且还不听话,可以不要的。我保证不会弄红色的水出来,好么?”   江明月继续紧扣她的脉门,“你若杀她,我立即自尽,你们谁也别想得到神剑!”   方菲菲马上松手,跳过去抱住江明月的手臂,“明月姐姐,明月姐姐,我们要她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但是,她不可以跟去我家的,不然师父会生气,会弄很多红色的水出来的。”   秋水瘫在地上抚着自己的颈项大口喘气。   江明月上前扶住她,对方菲菲点头,“好,她不会去的,我一个人去。”   方菲菲马上笑了,“好,那我先走了,你要早些来啊,菲菲会想你的!”   话音未落,那个五彩斑斓的身影已经跃出窗户,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了。   秋水喘过气来,才咳嗽着站起,“小姐,你真的要一个人去么?”   江明月让她坐下,笑了一笑,“对。”   “可是,太危险了,你知道么?江湖人把百花教叫做魔教,花飞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啊。”   江明月道:“我家破人亡,起因都在花飞雪和神剑,我当然会去找她。我们家族本是蛰居避世之人,但目前的情势我们已无法闪避,只能面对了。”   她拍拍秋水的肩膀,“秋水,家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人,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就烦你留在家里,打理一切。我走了,这里也就不再有什么危险,一些小事,我想你也可以应付。”   秋水不由抹着眼泪,“小姐,那,没有秋水在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江明月笑笑,“当然,我从小也不是做大小姐长大的嘛,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   夜色渐深,江明月和秋水分别回房休息。次日一早,秋水便已打点好了行装,备好了马。   两人又互相叮嘱了一番,才依依惜别。江明月上马,告辞而去,秋水站在琉璃居门前,一面遥看,一面拭泪。   一路风尘,一路策马奔腾,直奔西北。   锦绣谷,百花教,地处西北荒山,距离神秘的断云山也只有百里之遥。   江明月感觉,自己好像江水中一叶孤舟,遇到了巨大的漩涡,本欲逃离,谁知漩涡的力量如此宏大,终于被卷入其中。   既然无可逃避,不如转过身来,孤注一掷,一心投入到漩涡的中心去。   晓行夜宿,逐渐进入山地,不久四处尽是荒山,树木稀少。远近怪石林立,如犬牙交错,马行山中,感觉耳边悲风阵阵,不胜荒凉。   又行了一段路,眼前的景物一直没有什么改变,江明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荒山中迷路了。   红日西坠,天色越来越暗,远处山上依稀传来野狼的吼叫声。   江明月自觉毛骨悚然,不仅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   马在山间无目的地游走,天渐渐黑了,山峦的暗影在阴暗的天幕下如同厉鬼。野狼的嚎叫声也逐渐近了。马儿开始变得慌乱不安,鬃毛直竖。   江明月任马儿慢行,一面抚着它的脖颈安慰,一面四下张望。   一点明亮的火光映入眼帘,江明月心中一喜,连忙催马向那点光亮驰去。   马儿也仿佛看到了希望,四蹄撒开,很快便来到近前。   眼前山石中间燃着一堆篝火,熊熊烈火噼啪作响,在夏夜中显得格外热力袭人。   篝火旁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听到江明月的马蹄声,便转过身观看。   江明月定睛观看,正对她的那个身穿紫袍,面无表情的男子正是昔日金镖门的掌门人段无尘,他身边那个美貌多情的粉衣女子正是何淑玉。而坐在下手的那个正是昔日的总管高轩。   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他们,江明月连忙下马,将马缰绳拴在旁边的山石上,上前见礼。   段无尘看见江明月来到近前,浓黑长眉挑了一挑,冷峻的脸上似有寒光一闪。   何淑玉看看段无尘,又看看江明月,脸色阴沉。   高轩起身上前见礼,“江姑娘,没想到在此相遇,难道你也是应百花仙子之约前来百花教的么?”   江明月笑道:“是,没想到金镖门一别,在此重聚。明月在山间迷失了道路,正在着急,幸好遇到你们。”   高轩很有礼貌地请江明月就座,江明月便坐在高轩和段无尘中间,与何淑玉对面。   何淑玉满面怒气,别开头不理她。   江明月看何淑玉的样子,又看看段无尘,心中了然,自觉尴尬,便找话题道:“方才路上一直听得野狼嚎叫,若遇到狼群,确实很危险,是么?”   话音刚落,何淑玉便哼了一声,嘲笑起来。   “亏你还是江湖中人,这点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懂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大戏要开场啦!喜欢惊险的看过来啊!(敲锣打鼓) ☆、锦绣谷   第二十一章锦绣谷   何淑玉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江明月,口中清晰说道:“听闻江姑娘是玄机观弟子,自幼与师父一起行走江湖,为什么连狼的习性都不懂的?野狼夏季离偶独居,养育幼雏,冬季聚集成群,以避天灾。现在时逢盛夏,又岂会遇到狼群?要遇到也只是遇到几只孤狼而已。难道凭我们几个,还怕几只佑护幼崽的母狼么?”   江明月见她侃侃而谈,言语流利,连忙不好意思地笑笑,“何姑娘博闻强记,我怎么能比得上姑娘见识出众呢?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要随时向姑娘讨教呢。”   何淑玉轻挑唇角,微微一笑。   段无尘向江明月看了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   江明月忙道:“段掌门,一向还好么?”   段无尘还未说话,何淑玉又道:“这话问的好没来由,表哥青春年少,又武功卓绝,怎么可能不好呢?你这话,该去问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才是。”   江明月尴尬点头,段无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也是,我说话总是随心出口,缺乏考虑,这个习惯确实不好。”   没等段无尘和高轩有反应,何淑玉又道:“随心出口?也不尽然吧,自古多少名士高儒,出口成章,随心之作,便是锦心绣口。你又哪里可以相提并论呢?”   高轩侧头看着何淑玉,却只能一言不发。   江明月轻轻摇头,“我言多语失,倒不如闭嘴的好。”   何淑玉马上道:“闭嘴么?闭嘴又怎能阻止心中所想?嘴上不言,心下乱想,倒更加烦人呢!”   她的话尚未说完,段无尘突然道:“明月,天这样晚了,你可曾吃过饭?”   何淑玉猛回头愕然看着段无尘。   江明月看着何淑玉的样子,缄口不语。   段无尘道:“高轩,我们方才烧烤的野兔肉,拿给明月做晚餐。”   高轩点头答应,江明月连忙道:“不必,我自己带了已经吃过。”   段无尘听了,便抬手止住高轩,又看了看江明月,“你家的事,我已知道了,节哀......”   江明月诧异看着他,这几天,琉璃居的不幸竟已经传得这样远。不过,也难怪,与神剑有关的事,一向是江湖上最被关注之事。   “人,总是要活下去。”江明月勉强一笑,抬眼看去,见段无尘正在凝眸看着她。   夜晚,四个人便在火堆四面露宿,江明月故意离开火堆更远一些,以免何淑玉不悦。   穿着夏季单薄的衣衫,在深夜里也有几分凉意,江明月靠在一块山石上,蜷起双腿,抱膝而眠。   模模糊糊睡去,虽然在荒郊野外,因为赶路疲惫,倒也睡得很沉,一直到凌晨才醒过来。   突然感觉身上有融融暖意,伸手一摸,身上竟然盖着一件外套,定睛细看,长长的外袍,深紫颜色,很是华丽精美。   这不是段无尘的外套么?江明月连忙把这件衣服拉下来,抬头向对面看去。   篝火已经熄灭,段无尘在对面的一块山石上盘膝而坐,看似也是刚刚醒来,正在看向这边。   他身上果然只穿着贴身的单衣。   江明月一惊,连忙起来,把那件外套理好,捧着送过去。   段无尘也站起来,冷冰冰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段掌门,这是你的衣服吧?多谢。”江明月双手递上外套。   旁边睡着的何淑玉和高轩这时也醒过来,何淑玉刚一睁眼,就看到江明月还衣服的场面。   段无尘接过衣服,嘴角牵了一下,算是笑笑,“不要再叫我段掌门,金镖门已经不复存在,我已不再是什么掌门了。”   江明月还未答言,耳边就传来何淑玉的哭声,“表哥,你在做什么?你是害怕她冷,就去给她添衣加被不成?为什么,我们青梅竹马,你从未这样待我?我只当你就是一个冷冰冰的人,没想到你听说了这个江明月的事,甚至还没与她见面之前,就对她如此上心?”   高轩默默看她,见她满面泪光,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来要为她拭泪,被她一挥手推开。   江明月自觉尴尬非常,欲上前解劝,却突然被段无尘一把拉住。   “你不必劝她,她只是我的表妹,并无其他。我段无尘从来不对自己的心说谎,既然如此,我便名言于此。我确实对你心生情愫,这并非有意,只是无可奈何之事,与任何事、任何人全无相关。”   江明月大吃一惊,以前在金镖门时她确实感觉段无尘对自己有些不对,但没有想到,他竟如此直接地表示自己的想法,全不顾后果。   比如说,何淑玉。   而且,他原本知道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的。   何淑玉双手捧着脸,回头就要哭着跑去,被高轩拦住。   “小姐,这里山路崎岖,极易迷失,千万不要自己离开,太危险了。   何淑玉只好停步,但还在痛哭。   段无尘看了看她,回头对江明月道:“你不必在意,我知你喜欢那个戴假面的人,我只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他披上外套,迈步走到何淑玉身边,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回头对高轩道:“走吧。”   高轩回头招呼江明月道:“这里离锦绣谷还有一段路程,为免迷失,一起走吧。”   江明月无法,只好牵着马跟在他们身后。   中午时分,逐渐看见几拨武林人士,一同前行,山路更加崎岖不平,前方怪石嶙峋,形成一条狭窄的过道,一些身穿白衣,又白巾蒙面的人守在入口。   锦绣谷的入口,传说中百花教的门户,没有百花盛开,没有蜂蝶乱舞,只有荒凉的山道和打扮恐怖的白衣人。   锦绣谷口已经聚集了一些武林人士,正在对照名单进谷。   江明月放眼看去,见到许多很有特征的武林名宿,如华山、峨眉、崆峒、青城等。再看去,看到了认识的面孔,卓然堂的卓非凡和卓天香,歌吹楼的欧阳端,都站在人群中。   突然,她的眼睛闪了一下,一位贵气优雅的公子站在卓天香身边。   看那如画的眉目,修长的身姿,还有手中的诗扇,不是罗白衣,又是哪个?   江明月不由锁眉,花飞雪请武林中人聚会百花教,中心内容是因为神剑。这次聚会是严格按照名单受到邀请,请的一般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宗主,以及,对神剑最感兴趣之人。   罗白衣虽然是沐剑山庄的少主,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沐剑山庄庄主罗沐剑的独生子罗白衣,自幼体弱多病,不适合练武,是个能诗能画的文弱书生。   他就算以少庄主的身份出现,又怎能算是个武林中人?而且,他身边没有其他沐剑山庄的人,可以确定,花飞雪只请了他一个人。   江明月突然想到,他在提出与自己退亲时,告诉了自己,他也想得到神剑。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且,昔日的金镖门,除了掌门段无尘外,不是连何淑玉、高轩都受到了邀请么?   看来,花飞雪的请柬到底发给谁,也没有固定的标准,就算有什么标准,也只有花飞雪自己知道。   罗白衣偶然回头,一眼看见江明月,脸上本来从容的微笑突然消失了。江明月看到他清雅的长眉跳动了一下,目光中露出些惊讶和凄凉的感觉。   不由想起他临别时那个颤抖的拥抱,那么不舍又无可奈何。   江明月低下眼眸,回头时,见段无尘正在看着自己。   又四下观看,心灵深处的那个黑衣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是的,他总是来去无踪,又怎么会在这里公然露面呢?   “你在找假面剑客?”身边传来段无尘的声音。   江明月勉强笑笑,摇了摇头,“他何时出现,何时离开,我从来都不清楚。”   段无尘道:“听说他杀了金镖门四兄弟的马二和田三,这件事我要问问他,他们毕竟曾经是金镖门的人。”   江明月忙抬头看他,“那次的事也是无奈,在我回家途中,他们联合歌吹楼的人一起袭击我,假面剑客也是因为我无奈才杀了他们。”   段无尘眯起眼睛,“就算他神出鬼没,也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看来他一直在你身边。”   江明月慢慢摇头,“我始终猜不透他。”   眼角一扫,她突然看见何淑玉警惕看着她的眼神,连忙住口,别开头去。   再抬头时,那边卓天香也看到了她,伸手一把便把罗白衣拉到身后去了。   江明月无奈摇头,世上几多痴情儿女,奈何情债难偿。   正在此时,突然那些白布蒙头的百花教弟子后面钻出一个穿着五彩衣裙的女子,蹦蹦跳跳地直奔江明月。   “明月姐姐!明月姐姐!你来啦!”   方菲菲满脸的脂粉往下掉着细细的粉末,上前抱住江明月的手臂,“你累了吧,我听说你到了,马上就来迎接,我乖不乖啊?”   她的样子虽然古怪好笑,但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百花仙子花飞雪的关门弟子方菲菲,没有一个人敢笑。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心智只有十岁,面容二十来岁,实际上三十出头女子,口中说着乖宝宝的话,手下却是血流成河。   而且,她的武功绝非一般的高手可比。   方菲菲拉着江明月来到谷口,指着那些蒙白布的人道:“你们看见没有?她就是我的明月姐姐,你们不许欺负她啊,不乖的话,我会打你们哦!”   那些人连连称是,谁都知道她所谓的打,是怎么回事。   方菲菲又向大家笑起来,“我师父让你们来,你们都来了,真是太乖了,师父一定会喜欢你们哦。不是对过名单了么?师父说,不是名单上的人,进了锦绣谷,就都要挨打,不怕流出红色的水哦,听到没有?”   说完,一手拉着江明月道:“姐姐,我们走吧。”   江明月跟着方菲菲,后面跟着一众武林人士,在白衣蒙面人的监视下,穿过入口,进入锦绣谷,想传说中神秘莫测的百花教腹地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锦绣谷离断云山相距不远哦。 ☆、剑奴   第二十二章剑奴   百花教,江湖上人人忌惮的魔教,神秘、恐怖,虽然这个名字花香烂漫,却充满血腥的气息。   即使在二十年前,百花仙子花飞雪的心狠手辣就已经声名远播。她的武功可以使人青春永驻,但是变态而疯狂。   看她的爱徒方菲菲一身五颜六色蹦蹦跳跳,却有着明显与行为不符的外貌和身材,就知道百花教有多怪。   刚进锦绣谷,江明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   “明月。”   连忙回头观看,却见一位道姑跟着她身后走进来,肌肤微丰,面带和善的微笑。   江明月又惊又喜,“师父,您也来了?”   兰葳蕤拍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往前走。   步行了几里路程,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惊人的风景。   说起来那片风景甚是美丽,在荒凉乱石林立的山地中,猛然出现了鲜花树木,小溪流水,楼台亭榭。这一切与外界以一排垒砌的石墙为界,中间没有任何过度,显得非常突兀。   所以,这样美丽的风景,给人的感觉却是惊人的怪异。   方菲菲回头笑着对江明月道:“明月姐姐,你看,我家好看吧?”   江明月点头,回头看看兰葳蕤,却见师父的眼中,显出的却是无奈和悲凉。   人们鱼贯而入,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停下,四周鲜花盛开,香气扑鼻。   白衣蒙面人在四周站立,摆出迎接的队形。方菲菲看了看四周,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他们都来啦!”   江明月不禁看看四周,这样隐秘的地方,他们也是跟随着方菲菲才能进来,假面剑客并未露面,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出现的可能性极小了。   为什么与神剑关系最密切的人,却没有出现呢?   她向后退几步,站在碧云女剑客兰葳蕤身旁。看看周围,并没有其他玄机观弟子,说明玄机观只有兰葳蕤收到了邀请。   一阵香风吹过来,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一位妙龄女子从天而降。   肤如凝脂,黑发如瀑,头戴花冠,身着绣服。夏季薄透的布料隐现她苗条动人的身材,衣袂轻纱如同飞扬的烟雾。   那女子飘然落下,正在众人面前,向着方菲菲招招手。   “菲菲,来!”   方菲菲欢天喜地地跳过去,“师父!你好美啊!”   “你也美啊。”她盈盈一笑,拍了拍方菲菲的脸蛋,才转头面向众人。   百花仙子花飞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名动江湖,现在的年纪足有五十岁,可是看上去,她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的目光扫视众人,如此美艳动人,勾魂摄魄。   “众位一路辛苦。”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天籁,“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日来到百花教的人除了各门派的掌门宗主,还有一些是无关之人?”   众人四下观看,其实都早已有所察觉,听到花飞雪首先提到这个问题,都凝神倾听。   花飞雪再次微笑,“此次邀请之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一种是与上古神剑有关之人,还有一种人,便是我很在意的痴情之人。”   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传来,江明月心下了然,但也为花飞雪行事之古怪吃惊。   花飞雪从众人身上移开目光,曼声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元好问的雁丘词在她口中念得如泣如诉,她声声悲戚,似在思念远方的情人。她遥望远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凌云峰,凌云峰,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神人,天下第一绝情人。”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着西南方向的层层山峦。   “你们看,距此百里,便是断云山,那里便是凌云峰隐居之所。”   人们不由自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那远处的高山林立,想象着一代剑客出众的风采和那把举世闻名的天罡剑。   花飞雪道:“也许你们向往的只有天罡,但是,凌云峰,你们可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   “凌云峰,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为了他,我修炼驻颜之术,为了他,我放弃所有的自信与尊严。我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可是,他却只爱沈芳君那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她脸上现出悲伤之色,眼睛一直看着断云山的方向,“他死了,一直到死,我竟然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他掌握着天罡,那又如何?其实,我甚至可以让他掌握天罡地煞两把神剑。”   众人哗然,都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花飞雪。   花飞雪回眸一笑,“你们之中,我最喜欢的人,就是痴情人,爱的,得不到的,不放弃的。你们都是与我有缘之人。知道么?关于地煞剑,天下只有我知道它的下落,也只有我,将它赠给有缘人。”   江明月站在师父身后,明显看到师父的身体瑟瑟发抖,连忙上前扶住师父。   兰葳蕤看了看她,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花飞雪继续道:“上古神剑天罡地煞,各有一名剑奴,剑奴世世代代与神剑相伴,传承万年。两名剑奴的后代互不相识,也不对世人透露。只有剑奴可以将神剑推荐给有缘人,相信凌云峰的天罡剑,即是天罡剑奴所赠。而且只有剑奴,才能够认出上古神人长乐未央的后代。”   她的目光转向江明月,“几年前,我在断云山上见到了一个戴假面的剑客,这个人便是凌云峰的遗腹子,他的百里穿云针可以证实他的身份。我料到神剑重出江湖之日不远,所以在几年间先后遣菲菲送出了三封信。此三封信的收信人乃是我精挑细选的三个人。罗沐剑、欧阳端和卓非凡。卓非凡自不必说,谁都知道他是凌云峰最好的朋友,我想要看看他们友情究竟如何。欧阳端是江湖上最龌龊的人,罗沐剑则是身处江湖却最清高的人。这三封信发出,他们三个果然都做出了反应,而且,他们做出的反应也有所不同,无论如何,他们都在努力获得神剑,也造成了琉璃居的灭门之祸。”   她走到江明月面前,细细打量她,“长乐未央的后代,果然姿容出众,在我这个地煞剑奴眼里,你的四周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知道么?罗沐剑与你家结亲,欧阳端对你穷追不舍,而卓非凡,也许他的反应会更隐秘吧。”   江明月想到父亲临终前提起剑奴的事,又想到卓非凡一直未对自己做出什么反应,他确实是不很在意,还是做得更加隐秘呢?   她回头看向卓非凡,见他仍然从容淡定,没有任何慌张。卓天香见她看过来,拉了一把身边的罗白衣,自己挡在他前面。   花飞雪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看看吧,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事和人。也许我说了许多,你们还不甚了解,但有一件事你们一定懂的。我便是千万年来上古神剑地煞的剑奴,我可以认出长乐未央的后代江明月,也只有我可以找到上古神剑地煞。”   一片兴奋的议论声传来,卓非凡分开人群走出来,“花教主请了,既然地煞剑就在教主手中,也只有你可以将它相赠有缘人,不知教主觉得,我们之中谁最有缘?”   花飞雪挑唇一笑,“这么多年了,卓大侠还是第一次这样急不可耐,你不就是想要我说,地煞的有缘人是你么?我才不会说的。”   卓非凡道:“那你要怎样才说?”   花飞雪道:“这有何难?地煞剑就在百花教,谁找到它,谁就是它的主人!”   一语掷地,众人如同炸了锅,兴奋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花飞雪的眉目流转在人群中,充满戏谑的神情。   江明月觉得,她就像在看一场好戏的观众,等着更好看的戏开场。   也许别人也会这样想,但在神剑的诱惑下,没有人可以保持理智。   忽然听到身后罗白衣在说话,不由注意细听,原来是在对卓天香说话。   “如若地煞就在眼前,那你希望是你爹爹得到它,还是我?”   卓天香道:“那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们早晚是一家人,谁得了神剑,有什么大不了的?”   江明月吃惊,罗白衣刚与自己退了亲,就又与卓天香定了亲不成?   只听罗白衣道:“姑娘不可妄言,婚姻大事,并非儿戏,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好啦!”卓天香打断他,“又咬文嚼字,你只是还惦记着江明月那个丫头罢了,告诉你,没有她,我照样让你得到神剑!”   罗白衣道:“我若只为神剑,就不会与她退亲了。”   江明月心中一动,不由回头看去,见卓天香身边,罗白衣的目光在锁住自己,那目光明亮含笑,又有无尽忧伤。   瞬间神思飘散,想起另一双含笑的眼睛。   又想到那次回家途中罗白衣手上的伤口,摇了摇头,回过身去。   忽然看到花飞雪站在兰葳蕤旁边,一脸笑意盯着她。   “没想到我也会请你来吧?一位道姑,一个出家人,竟也凡心不死,爱着一个男人。可能他到死也不知道,那个小道姑喜欢他,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兰葳蕤无奈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花飞雪又笑起来,“可惜啊,昔日亭亭玉立的少女,今日已是一位老道姑了,你若有情,就该保养自己的容颜啊。”   她说完,马上回身走回原地,满面春风地笑道:“不是想得到地煞么?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接近地煞之旅喽,下一章很好笑哦…… ☆、山洞   第二十三章山洞   锦绣谷腹地中本有水源,滋润灌溉着百花教的花花草草,所以此处花木繁茂,美不胜收。但是,所有的水源都在一个界限内被人为截断了,造成了四周荒芜,内部鲜活的景象。   在荒凉的山地中突兀存在,也许百花仙子花飞雪就是喜欢这样的特点。   众人在花飞雪和方菲菲的带领下,行进在花草丛中,四面百花吐艳,蜂鸣蝶舞。但没有人流连眼前的美景,他们的心中最在意的东西,就是神剑。   地煞,上古神剑,神力的源泉。而且,此地与断云山相距只有百里,也是天罡失落之地。   人们都精神百倍,梦想着神剑为己所有。   不久,前方嶙峋的怪石间,出现了一个百花教教众把守的巨大山洞。早有人上前行礼,“参见教主。”   花飞雪挥挥手,教众散去。   她转过身,对众人道:“此地为百花教禁地,教主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今日我可以告诉大家,此洞正是地煞藏匿之所。若要寻找神剑,可自行进入,但事先言明,此洞内凶险万分,可能会九死一生。”   欧阳端翘着兰花指捻着八字胡,冷笑道:“花教主,你说地煞就在里面,可以保证就是真的么?你可不要耍弄我们哟。”   花飞雪轻蔑一笑,“当初我告诉你江明月是长乐未央的后代,也没有任何证据,你为什么就深信不疑呢?现在的事,你若不信,自可以不进去就是了。”   她广袖一挥,头也不回地返身而去,直接把这些外人留在了山洞前。   众人站在山洞前,犹豫片刻。   突然欧阳端发出媚笑之声,“来都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们这些人还怕她不成?”   说完,他便头一个扭着肥胖的腰肢走了进去。   接着,华山、青城、崆峒等众掌门也鱼贯而入。   段无尘反剪双手,缓步走进去,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后面紧跟着何淑玉和高轩。   兰葳蕤拉了江明月一下,“走,进去吧。”于是,师徒便向山洞走去。   只听身后卓非凡道:“我们进去,天香,白衣不会武功,你要照顾好他。”   卓天香笑道:“那当然,我绝不让他少一根头发!”   初进洞口,洞内很是宽敞,虽然脚下崎岖,走起来却也不算难行。   一路斜坡向下延伸,慢慢行出很远,估计也下降到了很深的地下。   眼睛即使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在这漆黑毫无光线的地方也难以视物了。大家开始打开火折子,有的点起来随身携带的火把,以便看清道路。   脚下磕磕绊绊,江明月听到身后传来罗白衣和卓天香的脚步声,明显感觉罗白衣很吃力的样子。   又走了一段路,走在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原来前面的路出现了一个几乎直上直下的陡坡,人根本无法立足,只能跳下去。   这些武林高手自然都轻功出众,但为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投下火把,探明下面仍然是石路,也只有两个人相叠那样深。   于是,人们开始纷纷跳下去,继续前进。   江明月见兰葳蕤已经飞身跳下,正准备跟下去,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罗白衣。   这样的高度对于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根本不会武功的罗白衣而言,可确实是一个大难题。   不由回头看了看罗白衣。   他就跟在自己身后,也看到了前面的道路,而且也已经锁起了眉头。   卓天香走在他身边,看了江明月一眼,大声道:“白衣,你不要怕,我们两个一起下去,保证不会伤到你半根头发的,听到没有?”   江明月看看她,进洞时是说一根头发,现在又变成了半根了。   她无奈笑笑,既然有卓天香在,她也不必多管了。于是,她便跟在师父身后,跳了下去。   双脚接触到地面,就听到上方传来卓天香的声音,“白衣,不要怕,来,我们一起跳。”   心想这位大小姐在罗白衣面前也还算温柔的。   却听罗白衣道:“笑话,男子汉大丈夫,行动怎可受裙钗之惠?这点小坡无甚要紧,我自己下去便是。”   话音未落,他已经自己跳了下来。   急忙回头观看。   这个连走下马车都会摔跤的罗白衣,竟然从两人高的高处直接跳下来,而且他跳下的姿势,一看就是一个真正的外行。   上面传来卓天香的惊叫声,江明月来不及多想,脚尖点地,纵身而起,迎向罗白衣。   突然想起那次在杏花村,自己从高楼跌落,被假面剑客当空接住的情景。   当时的自己,在空中旋转飘落,如同飞翔,随风起舞,虽然受惊不小,那感觉却如梦似幻。   伸臂接住罗白衣的腰身,只顾想着那次的情景,却忘记了这次并不是从高楼上跳下,现在他们离地也只有一人多高而已。   双脚落地时,她甚至不知道已经落在了地面,好像没有意识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双腿一软,身体失去了平衡,前方又有罗白衣的重量,便不受控制地仰面朝天摔倒下去。   待到后背撞上坚硬的地面,她的头脑还没完全清楚,紧跟着,罗白衣便整个压在了她身上。   她被罗白衣当成了肉垫,一撞又一压,险些吐了出来。   脸颊上有一个湿润软软的东西擦过去。   江明月定定心神,才顾得上观察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正躺在陡坡下面的石地上,罗白衣则整个伏在她身上。   眼前是他清秀的眉目,脸颊上擦过的,竟然是他的嘴唇。   江明月马上感觉血往上涌,头轰隆的响了一声。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们这两个刚刚退亲的人,竟然做出这样的姿势。   罗白衣惊慌失措,想要爬起来,可是手一滑,又重新跌在她身上。   江明月用力推他的身体,才让他坐起来。自己也慌忙坐起来,不必说脸上,整个头部都火烧火燎。   她抬手用手背擦拭自己的脸颊,满脸通红。   罗白衣捂着自己的嘴,睁大眼睛看着江明月,也一脸惊慌的样子。   “明......明月,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要......要轻薄于你。”   一语过后,本来就羞愤难耐的江明月不禁更加气恼,只觉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兰葳蕤锁眉闭目,非礼勿视,其他武林人士也都窃笑起来。   罗白衣红着脸道:“你,为何要来接住我?我不会摔死,也不会有事。”   江明月一咬牙,撑着手臂站起来,退到师父身边,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次,就任你摔死好了!”   此时,卓天香已经跳了下来,扶起罗白衣,向江明月瞪着一双大眼睛,“江明月!你是不是故意与我作对?你和白衣都退亲了,还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想让他回心转意不成?告诉你,不可能!白衣他已经不要你了!”   江明月本自生气,见卓天香又耍刁蛮,便一挑眉,回道:“罗白衣就算与我退亲,也不是为了你,就算你有心,他也不会与你定亲!”   罗白衣听了,似是一惊,抬眼怔怔地看过来。   卓天香恼羞成怒,一把拉出长剑,指着江明月,“你给我住口!我知道,有你一日,他就不会死心,今日我就杀了你,让他安心!”   话音刚落,便一剑向江明月刺过去。   卓然堂的剑法本就犀利刚猛,这一剑又携着怒气和醋意,那剑气吞吐三尺有余,几乎到了避无可避的程度。   江明月转动身形,向旁躲闪,同时伸手想要拔剑。   突然一阵掌风推过,那恶狠狠的一剑被击偏了,剑风扫过,旁边的石壁上火光迸射。   江明月回头一看,见段无尘站在自己身边。   “卓姑娘,卓然堂乃是武林名宿,怎么可以动不动就亮剑动武,而且还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卓天香更加气恼,刚要再次出剑,卓非凡已经上前按住了她的剑。   “段掌门,小女自幼顽劣,不服管教,还请休要与她一般见识。”   卓天香被父亲的掌力压制,无法动武,又急又气。   段无尘微微一笑,“卓大侠言重了,我早已不是什么掌门。”   他回头看看江明月,“明月,我们走。”   “等等!”刚一转身,罗白衣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江明月转头一看,见罗白衣闪身从卓天香身后转出来,一改平日温润之态,方才羞红的脸变得苍白。   他一直走到江明月和段无尘面前,手里紧握着他的诗扇,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脸上游移。   “段无尘,明月与你相熟么?为何你要出面?”   段无尘扫了他一眼,“这与你有关么?”   罗白衣道:“无论与我有关无关,至少也与你无关,明月的事情,你最好休要插手。”   江明月一怔,她还没见过罗白衣这种生气的样子。   段无尘轻蔑一笑,侧头看看江明月,“我们走吧。”   他的样子完全没有把罗白衣放在眼里。   罗白衣拧起眉头,上前两步,一把拉住江明月的手臂,“你不许跟他走!”   段无尘冷笑着不说话,高轩已经走过来横在罗白衣面前,满脸怒气盯着他。   “你这个臭小子!上次摔得不够,还想挨揍不成?”   说着,他伸手便推了罗白衣一把。虽然只用了一成功力,罗白衣已经被推得倒退几步,若不是卓天香从后面扶住,早又摔倒了。   卓非凡连忙伸手拍拍罗白衣的肩膀,“好了,现在我们在百花教最危险的地道里,前方不知会有多少困难,正是我们同舟共济之时。大家都是武林名门,不要再为儿女情长之事无端争斗了。”   罗白衣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眼睛却依然盯着江明月和段无尘。   继续步行,温度越来越低,穿着夏季服饰的人们开始感觉寒冷难耐,纷纷运起内力御寒。   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行进,人群中传来唏嘘之声。   借着火把的亮光,可以模糊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峡谷,斩断了通行的道路。很难估计峡谷有多宽,也无法知道有多深。断崖下一片黑暗,远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对面的轮廓。   这里,已经是一条死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日起日更,直至完结,请小天使多多支持,谢谢啦……(鞠躬) ☆、大峡谷   第二十四章大峡谷   阴暗的地下洞穴,巨大的峡谷,前方脚下就是断崖绝壁,黑暗中隐隐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依稀看到遥远的对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无法估计这峡谷有多宽,也不知有多深。   侧耳倾听,仿佛下面有溪涧流水的声音,可能,下面是一条地下河流。   河流很是湍急,水流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咆哮,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人们都情不自禁地噤声,寒凉而稀薄的地下空气无比阴森恐怖。   突然人群中响起罗白衣的声音,伴着峡谷空旷的回音。   “地煞者,凶杀之神也,常伴凶神恶鬼,此地阴气凝重,倒正是地煞藏身之所。”   没有人回答,但人们的表情却分明写着赞同。   难道,地煞剑就藏身在这峡谷之中?如果真是如此,即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他们也都是凡人之躯,谁又能下到这阴森恐怖的谷底,寻找地煞呢?   脚下是悬崖绝壁,眼下只有三条路。   第一,仗着绝世轻功下到谷底。第二,凌空虚渡到对岸。第三,原路返回。   看起来,似乎只有第三条路可行,可是,这些人没有人愿意退回去。而另外两条路,又没有一个常人可以走。   众人站在悬崖边,借着火把的亮光,遥望着幽暗的峡谷。   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在空旷中特别响亮。   “掌门!快来,这里有桥!”   是昔日金镖门总管高轩的声音。   大家都立即向那个方向聚拢过去。   高轩拉住段无尘和何淑玉,伸着手指着峡谷中间。   迷蒙的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从谷底高耸起来几根冲天的石柱,正好达到他们所在地的高度。这些石柱不规则地排列成一排,正向着对面的方向。   可是,即使是两个最近的石柱,之间也隔着很远的距离。   高轩把这排石柱称为“桥”,可见他的轻功一定是非常出众。   一般修为的人,不可能依次踩着这些石柱渡过对面的悬崖。   那已不是像燕子三抄水这样的绝顶轻功可以胜任的动作,因为对岸遥不可及。   江明月看看师父,见兰葳蕤对她微笑,“可以试一试,不行的话就退回来。我们一起。”   段无尘目光看着石柱,仍然面无表情,何淑玉已经担心道:“表哥,我们可以过去么?这里这样冷,我运功也只能抵挡寒气了。”   高轩看了看段无尘,“小姐,放心,掌门可以过去的,我一定会保护小姐安全。”   卓非凡道:“我们就算是过去了,就可以找到地煞么?若地煞不在对面,而在谷底,那又如何?”   欧阳端冷笑起来,“哎哟,你天下第一剑客呐,做事还畏首畏尾的?对面无论如何,看起来总比谷底要安全一些吧,难道你要跳下去找剑么?好,那你就下去,我们等你找完了,再过去对面好了。”   卓非凡没有答话,仍然捻须沉思。   卓天香看了看已经自己加了一件外套的罗白衣,“白衣,一会儿,我和爹爹带你过去,不用担心,你只要闭上眼睛就好。”   江明月心想,就算卓非凡武功盖世,也很难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渡过这样艰险的“桥”。   不禁又回头道:“罗白衣,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好了,我们过去后,再想办法接你。”   罗白衣看看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微笑。   卓天香不禁又挑起双眉,一跺脚,指着江明月叫起来,“江明月,难道你是狐狸精不成!白衣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插手?从现在开始,让我再听到你对他说一句话,我便马上杀了你!”   江明月见她刁蛮至此,心下恼怒,正要说话,兰葳蕤拉了她一把,向她摇摇头。   卓非凡也连忙喝住女儿,不许她再说话。   此时,华山和峨眉掌门已经在尝试通过石柱桥。他们运足轻功,凌空虚步,小心翼翼一个个越过石柱,身影在广阔的峡谷上空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   后面的众人也跟随着小心尝试。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一名青城弟子没有踏稳石柱,摔下了万丈深渊。   众人都停止了动作,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峡谷深处。   接着,谷中传来激烈的水声,犹如咆哮声。   不管是谁,见此情景,都免不了毛骨悚然。   有些人开始从石柱上退回来,还有一些直接回头返回来路。   在生死面前,还是会有人放弃对神剑的追求。   过了一会儿,原来的一行人只剩下了一半。   段无尘回头向高轩使了个眼色,便飞身跳上石柱,看他身轻如燕,在石柱顶端飘忽而去,果然不愧为绝顶高手。   何淑玉见他不带自己,面带愁苦,又险些滴下眼泪。高轩上前向她施礼,然后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跃上石柱。   兰葳蕤对江明月点头,“明月,来吧。”   说着,她已跃上石柱,纵起身形,依次跃过去。   看师父的轻功,果然了得,江明月欣羡地观看,随后自己也跳上了石柱。   在悬崖边上已经惊恐于下面峡谷的幽深,如今站在小小的石柱顶端,更加感觉自己就在万丈深渊之上。小小的立足之地随时都会倾倒下去,一种天与地都混沌不清的错觉。   后面的卓天香突然惊叫;“白衣!”   江明月一惊,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见卓天香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原来她身边的罗白衣不见了。   他能到哪里去呢?   只听卓非凡道:“天香,白衣不会武功,根本不可能通过峡谷,他一定是方才跟那些人一起回去了。”   卓天香道:“不可能!方才他还在这里的,就算他要回去,也会告诉我一声的呀!”   卓非凡道:“好了,我们的功力也不可能带他过去,他回去比较安全。快走,我在后面保护你。”   江明月举头看看,岸上火把的光芒下,确实没有罗白衣的踪影。这个人,真的知难而退回去了?但是,离开了,也该说一声嘛。   来不及多想,卓天香已经跳上了她后面的石柱,要向这边跳过来。   江明月回头望向前面的落脚点,再次运功飞跃过去。   身形腾空,还未落到下一个落脚点,突然感觉脑后风声,耳边传来卓天香的声音。   “江明月!要不是你,白衣也不会这样不理我!”   脑后寒意逼人,竟然是卓天香持剑一剑刺来。   在这深渊上面,她竟腾身追来,并且向她发出恶狠狠的一剑。   不知她心中恨有多深,怨有多重。   前方是石柱顶端,自己就要落在那个小小的尖端上。身后的一剑含着十成功力又狠又准。脚下落地,就会被一剑刺穿,闪身躲避,就会跌下深谷,难以生还。   江明月暗想,罗白衣害我不浅,让这个丫头连连吃醋杀我,这次非要在她手上送命不可。   正在绝望之时,身后的卓天香惨叫了一声,长剑脱手,那把剑沿着一道弧线,掉下峡谷,转瞬间踪影全无。   江明月此时便落在了石柱顶端,立即回头看向卓天香。   卓天香正向自己的方向跃来,长剑已然脱手,持剑的手腕弯曲,显然是受了伤。   伤虽不重,她半途真气难续,还没到达这个石柱,身体就失去了控制,双手乱抓了几下,便直向深渊坠去。   她的身体就在江明月身边,江明月见她坠下深谷,想都没想,探手一把便抓住了卓天香的一只手。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立足点那样小,加之刚刚落下立足未稳,被卓天香向下掉落的力量猛的一拉,她的身形便也失去了控制。   江明月重心一偏,也失控地从石柱顶端跌落下去,眼看落下深谷,急乱中另一只手向上一攀,一把攀住了石柱的边缘。   一手攀着石柱,另一只手拉着卓天香的手,两个人悬挂在峡谷的幽暗虚空之上。   人们看到这惊心动魄的场面,都嘘声不止。   卓非凡站在另一个石柱上叫道:“天香,休怕,坚持住,爹爹就来设法救你!”   江明月拉着卓天香的手接触到她的手腕,那正是方才她握剑之手。那个手腕上,钉着一根坚硬冰冷的针。   是一枚缝衣针。   江明月心立即跳得比刚才跌下来时跳得还快,大声叫道:“假面剑客!”   百里穿云针!   那根针不知发自哪里,也许来自百里之外,但她知道,自己就在他的视线之内,是他击落了卓天香的长剑,救了自己。   只有拼命拽住卓天香,拼命抓住石柱边缘,坚持,他一定会来。   可是,他并没有出现。   卓非凡已经飞身过来,身形从下面掠过,一把拉过卓天香,抱着她的腰身跃上石柱,继续飞腾而去。   虽然下面已经没有了卓天香的重量,江明月悬挂在石柱边,还是没有力气自己翻身上去。   一只温柔的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拉上了石柱。   抬头,面前是兰葳蕤温柔的笑脸。   江明月无力地喘息,向师父苦笑,“师父。”   兰葳蕤无奈摇头,“傻丫头,走吧。”   江明月跟着师父,继续施展轻功,挨次跃上相邻的石柱,向对面的悬崖进发。   对面的悬崖看上去如同在云里雾里,现在看去显得更加遥远。   他们已经置身峡谷的正上方,两岸都昏暗不清,人仿佛飘在虚空之上。   突然,前面的卓天香又一次惊叫起来,人们连忙向对面看去,前面不远处的一根石柱上,站着一个人。   身穿月白缎袍,在石柱顶端摇摇晃晃地站立,看上去惊恐不已。   江明月见了,大吃一惊,世上怎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人是,罗白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重要事件,先苦后甜,作者准备了美味糖果,欢迎品尝。 ☆、深渊之上   第二十五章深渊之上   罗白衣惊慌不安地站在远处那个石柱的顶上,摇摇晃晃,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   江明月大吃一惊,一瞬间又忘记了卓天香会吃醋这件事,高声叫道:“罗白衣!蹲下!”   罗白衣看上去听话极了,江明月的话音刚落,他已经乖乖地蹲下来,双手还扶着两旁的地面。   卓天香这次倒没有生气吃醋,可能是因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站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上面看起来太过惊险,也可能她本身也想对罗白衣说那句话。   “白衣!你......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了那里?”   罗白衣的声音发抖,“我......我也不知,只是忽然被什么人带到这里,好似飞来一般。”   卓天香看看周围的人,除去已经回去的人,也只有这几个人了,还有谁带他过来呢?   看看前面,最靠近罗白衣的人是段无尘,可是他离开悬崖时大家看得很清楚,他轻功高得令人叹为观止,却没见他带罗白衣。   江明月脑中黑影一闪,假面剑客。   “方才带你过来的人是否穿着黑色衣服?”   罗白衣低头闭着眼,“没有看到!”   段无尘突然回过头来,“明月,你是说,假面剑客就在附近?”   卓天香举起刚刚从手腕拔下来的缝衣针,“当然,他刚才为了救江明月那个丫头,给了我一针。”   黑暗中看不清段无尘的表情,只觉得他周围的空气都要冻成冰。   高轩和何淑玉看着他,默默无语。   火光中传来欧阳端的笑声,“哈哈哈,那个毁了容的小子也来了这里么?他可是凌云峰的儿子啊,最可能知道神剑下落的人。这说明地煞非常有可能真的在这里啊。”   卓天香道:“他为什么把白衣弄到这里?这也和神剑有关么?”   欧阳端道:“卓然堂的大小姐,怎么懂得男人的心思呢?姓凌的小子一定是嫉妒罗白衣生得好看,而且谁都看得出来,其中还有因为吃醋而作弄的成分呢。”   江明月不禁皱眉,这个欧阳端胡说八道,假面剑客又怎会是那样的人?   卓非凡阴沉的声音响起:“白衣,你觉得那个人去了什么方向?”   罗白衣身子伏得更低,伸手指着对面的方向。   一阵沉默,好像所有人都在想心事。   突然,段无尘再次提气运功,脚尖轻盈地踩踏着石柱顶端,身形如电,向对岸飞跃而去。   他掠过罗白衣身边,没有一丝停留。   几乎在同时,卓非凡和欧阳端也纵起陆地飞腾的绝技,腾跃起来。   但是,他们的目标首先并不是对岸,而是江明月。   假面剑客既然去了对面,神剑在对面悬崖上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虽然只是可能,并没有确定的信息,狂热的江湖人仍然会不遗余力地追逐。   在有可能接近神剑的时候,带上江明月,因为只有她在,才更有希望找到神剑,唤醒神剑。   欧阳端和卓非凡的共同目标是江明月,此时的他们已经不似在歌吹楼前那时有所顾忌,接近江明月时,已经当空动手。   仿佛脚下并没有这深不见底的深渊峡谷,完全无所畏惧。   掌风袭过,两位高手的精深内力在虚空中激起巨大的气流。   江明月意识到他们冲自己而来,在他们交战的间隙,飞身跳到另外一个石柱的顶端。   抬头看去,罗白衣存身的柱子离自己最近,他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自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下一怔,被罗白衣的眼睛吓了一跳,但情势太过危急,没有时间多想,卓非凡和欧阳端已经掠到自己身边。   从腰间拔出软剑,反手一剑,向追过来的卓非凡挥去。   卓非凡的拔剑出剑,快得只在一瞬间。   自从凌云峰死后,江湖上还没有人战胜卓非凡,因此,他才在凌云峰之后,号称天下第一剑客。   内力灌注,剑气如虹,根本不需要剑身相击,那刚猛无比的剑气扫在江明月的软剑上,就已经让江明月感觉握剑手疼痛麻木,软剑脱手飞出去。   一道寒光落下,掉进了脚下的深谷之中。   江明月大吃一惊,卓非凡的武功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甚至自己的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   来不及细想,卓非凡已经落向自己存身的石柱,同时感觉他的剑形成了一片光雾,向自己罩下来。   欧阳端在后面大叫:“卓非凡!你个伪君子!把她给我留下!”   江明月见自己难逃被劫持的厄运,突然想到了父亲,就算一死,也要护卫神剑,不能让他们获得乾坤。   她把牙一咬,飞身从石柱上跳下去。   卓非凡依然看出她的意图,手中剑锋一转,剑气改变了方向,江明月的身形没有落下深渊,却是被剑气荡起来,向一旁掠去。   同时,卓非凡的另一只手化剑指为爪,抓向江明月身后。   眼看江明月就是卓非凡掌中之物。的确,像卓非凡这样的人,只要江明月在,他就随时可以将她收入囊中。欧阳端又急又气,但他也赶不上卓非凡如此快速迅猛的招式。   卓非凡的手还未靠近江明月之时,却有一双手臂从前面抓住了江明月的肩膀,江明月只感觉被人向前一带,身体便被什么人抱住了。   惊慌间抬头,眼前却是罗白衣的脸。   原来,他的身体被剑气激荡,向前飞跃,竟来到罗白衣存身的石柱边上,被罗白衣一把拉过来。   明知道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可在他的怀抱里,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安定了一下。   然而理智马上告诉她,罗白衣拉住了自己,又有何用?难道他还能救自己不成?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罗白衣突然抱着她转身,将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前面。   卓非凡本来就要得手,突然发现前面被罗白衣挡住,不禁一怒,撤剑一剑挥来。   那一剑很近,卓非凡根本没有用什么内力。   可是,江明月已经看到罗白衣身后荡起一片血光。   立即大惊失色,伸臂抱住他。   “白衣!”江明月大叫起来,卓非凡这一剑,对于罗白衣而言,必是致命的一剑。   罗白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他睁大眼睛,放开她的肩膀,手指颤抖着拂过她的脸。   “明月,你......要好好的......”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身体向后仰倒,从石柱上摔下去。   江明月大叫一声,伸手拽住了他的一只手。   卓非凡已经站在了临近那根石柱上,江明月已经在掌握之中,不必着急了。   江明月身体伏在石柱上,紧紧抓住罗白衣的一只手,罗白衣则悬挂在石柱的边缘。   他在下面有气无力地道:“明月,我不行了,放手!”   江明月大声哭道:“不!我不放!”   从上面,可以看到,罗白衣后背已经被血浸透。   “白衣!你不要放弃!我救你上来!”   罗白衣道:“没有用的,你快放手。”   江明月还是拼命抓住他的手,“我死也不会放手的,要死就一起死吧!”   她并没有注意,自己在情急之下,说出这样一句话。   罗白衣眼中有凄凉的笑意闪过。   卓天香在远处真真切切看到这一切,几乎急死,大声喊道:“爹爹!快救白衣!白衣不能死的!白衣,坚持一下,我来救你!”   江明月感觉到,罗白衣的手颤抖了一下,便开始用力挣脱自己的手。   不由惊恐地喊起来,“白衣!你干什么!不要!”   可是,他的手已经成功地滑脱出来,失去了她的掌握,那个白色的身影迅速向下面黑暗的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啊!”江明月悲伤地叫起来,想要一起冲下去,被赶上来的卓非凡紧紧抓住。   “白衣!白衣!”她不顾一切地向着深渊哭喊,可是,那个小小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爹爹!你!你在做什么!”卓天香也大声哭喊起来,“你杀了白衣,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女儿喜欢他,难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一文不值么?”   卓非凡一手抓着几乎哭晕的江明月的手臂,一面回头道:“天香,美男子天下有的是,待爹爹掌握了神剑,世间的美男子任你挑选,何必在乎一个罗白衣?”   欧阳端发出尖利的笑声:“听听,听听,这就是卓大侠,天下第一剑客,还是当年凌大侠的至交好友。你们听听他说的话!”   兰葳蕤已经赶过来跃上临近的石柱,向卓非凡喝道:“卓非凡!你把明月放下,你身为武林前辈,如此不堪,也不怕江湖人耻笑么?”   卓非凡发出优雅的笑声,“当年凌兄仗剑江湖,谁敢耻笑?天罡地煞在手,便是天下的王者!”   兰葳蕤手持软剑,怒目看着卓非凡,“卓非凡,我知道,你是凌云峰最要好的朋友,他隐居断云山后,只与你,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友人有来往。我问你,他的死,是否与你,和那个友人有关?你说!”   卓非凡微微一笑,“兰葳蕤,你身为一个出家人,难道真的如花飞雪所言,也爱上了凌云峰?”   “你......”兰葳蕤语塞。   卓非凡眯起双眼,“凌兄啊凌兄,你风华绝代,武功盖世,凌驾于众生之上,还俘获众多女子的芳心。你视我为知己,却连你另一个朋友是谁,都没有告诉过我。你视我为知己,却永远高高在上,让我在你的阴影中生存。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兰葳蕤咬紧牙关,持剑的手簌簌发抖,“卓非凡,我敢发誓,凌云峰的死必定与你有关!今日,我要为他报仇!”   她将长剑一抖,那软剑如同一条灵蛇般蜿蜒起来。   此时,虚空中传来一阵带着金属音的笑声,“兰姑姑,不劳你动手,就让小侄领教一下这天下第一剑客的武功吧。”   黑暗中,长剑闪着凛冽的寒光,银面具斜飞的眼洞里,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文会甜甜甜,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真相   第二十六章真相   一直到假面剑客出现在她眼前,江明月都没有特别注意,只知道对着下面的万丈深渊,绝望哭泣。   罗白衣死了,受了重伤,又跌下深渊,绝无生还之理。   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如今,又失去他。而且,他就那样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用他不会武功的羸弱身躯,第二次为自己挡剑。难道,这次也是有意为之么?也是为了什么目的么?他连命都不要了,还能有什么目的?   她顾不得自己已经落在卓非凡的手中,顾不得面前所有的危险,只知道对着深渊,呼唤着他的名字。   假面剑客站在兰葳蕤身边,黑暗的身影如同漂浮在虚空之上。   他看着江明月,目光闪烁,“明月,你不要太难过了,我来了。”   江明月抬起泪眼,“你来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他弄到这里来,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虽然他也想得到神剑,那也是因为他父亲而已。你既然在这里,方才为什么不救他?我知道你的能力,你的目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为什么!”   假面剑客看着她,身形顿了顿,双眸中显出疲惫之色。   卓非凡道:“贤侄,自从那日夜访卓然堂,你就再也没有去找过我,一向可好?”   假面剑客道:“卓叔还是放了明月吧,就算她是长乐未央之后,也只是能够唤醒神剑,让双剑合璧而已。如今地煞尚未到手,你们如此心急?”   欧阳端细声细气地哼了一声,“就是!你看看这个伪君子,他就等不及了呢!”   兰葳蕤转身看着假面剑客:“你若真的是凌大哥之子,就杀了这个不仁不义之人,他名为好友,实际一定是个可耻的叛徒,凌大哥之死,必定与他有关!”   假面剑客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爹爹最好的朋友会背叛,不过,我不介意与卓叔在此比比剑法。”   话音刚落,他已拔剑在手。   他的身体凌空飞起,就悬浮在那片虚空中。   那一剑荡过来,冷冽犀利,寒光迸射,如同向卓非凡洒下一片剑雨。   卓非凡的长剑气贯长虹,迎面挡住。   旁边的欧阳端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哇!看看看看,好厉害!”   黑暗的大峡谷,映着火把的微弱光线,两人交手剑气相击,迸射出巨大的华光,内力的冲撞甚至激起连续的爆裂之音。   突然,假面剑客一剑虚递,在卓非凡迎剑之时,身形一晃,突然转到江明月身边,伸臂抱着她的腰,然后迅速飞离那个石柱,如同闪电一般,向对岸掠去。   他身法太快,让人迎接不暇,更胜过方才大家看到的段无尘的轻功。   卓非凡一惊,只听金属音的声音回荡峡谷:“花飞雪想要你们死,还是到对岸寻找出路吧!”   江明月被假面剑客抱在身边,身心一片冰凉,没有任何想法,没有意识地随着他的身法飞跃峡谷。   火把的光亮很快消逝在身后,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她根本不知身在何处,也不想知道。   闭上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在一片虚空中,只有爹爹、娘的笑脸闪过,然后又换上罗白衣的脸。   心里痛得几乎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闭合的眼睑,感觉到外界的光线。阳光的压力在她的皮肤上,心里隐约知道,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地下峡谷,甚至离开了那个地下洞穴。   她依然闭着眼睛,不想看,也不想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直到抱着她腰身的双手松开,把她放在地面,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四周是漂浮的白云,在夏日的阳光下白得耀眼,天空一片碧蓝,清澈通透,一望无际。   她正置身在一座山峰上,一座被白云笼罩的山峰。   眼前是一个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显得很刺目。   “明月,你怎么样?”   假面剑客认真看着她,眼中没有平时的笑意,显得很疲惫。   江明月无力地坐在山崖的岩石上。   假面剑客仍然面对着她,坐在她对面的山石上。   这么长时间不见,江明月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可是现在,他就在眼前,自己却没有任何想法。   潜意识中还不能忘记逼死父亲的假面人,但又绝不相信那会是他。   “明月。”假面剑客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想把她从悲伤中唤醒。   江明月抬眼看着他,眼神却仿佛穿过了他,凝注在他身后的天空中。   那个从马车中走出来,俊雅贵气的公子,突然一脚踩空,脸朝下摔在地上。   那个挡在高轩面前,说着兵者存亡之道的书呆子。   那个跟着马车跑的富家少爷,累得满头大汗。   那个人挡住卓天香的剑,自己痛得昏过去。   那个人对她说只愿一生爱一人。   那个人在她失去双亲,失去家,最悲痛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慰她。   那个人对她说出一切,提出退亲。   至今记得他离开前,轻轻抱着她。至今还记得,他快步走出去,抬手擦自己的眼睛。   今天,他又一次为她挡剑,还摔下深谷。   他死了,再也看不见他书生气的脸,再也听不到他之乎者也的废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如此在意他?什么时候,他已经在心里如此重要?即使她一直深爱的假面剑客就在眼前,也不能带给她一丝宽慰。   自己不知道,泪水已经淌得满脸,只知道心疼痛得如同撕裂。   假面剑客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疲惫的眼睛看着她。   “明月,你真的如此在意那个罗白衣,那个不会武功的书呆子么?”   江明月任泪水交流,语声凄然,“没有用,他死了,他死了……”   假面剑客的眼神很焦急,“甚至,更在意他么?比在意我还要在意?是么?”   江明月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不知道......”   假面剑客道:“明月,你听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爱他?比爱我更爱?”   “你不要说了!”江明月摇头,抬手掩住自己的耳朵。   “让你这样难过,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假面剑客倾身抱住她,把她紧紧拥在自己怀里。   江明月任他抱着,心中仍然一片空白。   假面剑客身形顿了顿,用力闭了一下眼睛,似是按下了什么痛苦,才推开她,面对着她的脸。   “明月,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让你看我的脸。”   江明月慢慢抬起朦胧的泪眼,她从没有介意过他的容貌,但也确实一直想看到他的真面目。   她默默看着他,悲伤的眼神中勉强透出些其他的情绪。   假面剑客一手伸到自己脑后,解开固定面具的带子,另一只手拿着面具的下颌。   带子解开,他慢慢把面具摘下来。   随着面具向下移动,慢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清雅的长眉,秀美闪亮的眼睛,以及高高的鼻梁和含着笑意的嘴。   一张毫无瑕疵的脸。   江明月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惊讶得面色惨白。   那张脸,正是罗白衣那张秀美的脸。   那个容颜在面前一时清晰,一时模糊,最后暗下来。   江明月晃了几下,向后倒下去,罗白衣连忙冲上来,紧紧把她抱住。   “明月,明月,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对不起。”   他拍着她的脸呼唤她,不知怎样弥补自己的过错。   江明月被他拍醒,睁开眼睛,又大睁双眼上下打量他。   那确实就是罗白衣,只是,他披着黑披风,身上穿着全套黑色的衣袍,这身全黑的装束显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   旁边地上,那个银色的面具闪着幽幽的亮光。   “我是在做梦么?”江明月不禁抬手抚上他的脸,“你就是,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罗白衣双眼凝视着她,“对不起,不得已骗了你,吓到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你,你就是假面剑客?一直都是你?”   “是,一直都是我。”   江明月的脑中仿佛有轰鸣的巨响,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闪过,让她把假面剑客和罗白衣两个人迅速重叠在一起。   罗白衣笑了笑,“记得么?我一直在你身边。”   是的,假面剑客和罗白衣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假面剑客离开的时候,罗白衣就在身边陪着她。   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他不可能是逼死父亲的人,那时候他正和自己一起,返回琉璃居。   琉璃居大难,假面剑客一直没有出现,因为他正以罗白衣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他以绝世轻功,在短时间内往返于汇安州和琼枝城之间,所以卓然堂的下人也很少见到他,以为他在房中养伤。   他在歌吹楼前救了自己,那时身上带着伤,所以才在楼顶躲避,否则以他的轻功,早已飞远了。   所以,她回到卓然堂,才看见他满头大汗。   那时他的眼神就如同现在一样,充满疲惫。   江明月猛然惊觉,“你的伤!”   伸手去他背后,黑披风下面一片透湿,竟然是渗出的鲜血。   江明月大惊,“你的剑伤很严重,快让我看看。”   罗白衣按住她的手,疲惫一笑,“没事,我从练成了百里穿云针后,身上虽然也会受伤,但伤都好得特别快,不必管它,很快会好的。”   记起回琉璃居时假面剑客手上和罗白衣一样的血痕,但是手上没有伤。   罗白衣似是看出她的疑问,又笑了一下,“那次,我看出你的疑心,那个伤口很浅,很快就愈合了,我只好自己又做了一个伤口,可是有些深了,不过还是骗过了你。”   “你!”江明月锁起眉头,凝目看他。   罗白衣仍然抱着她,双眼锁住她的视线。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我?”   红晕一下涌上江明月的面颊。   罗白衣眨眨眼睛,认真看着她,“我先告诉你好了,我爱上你了。”   他俊美的容颜慢慢靠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江明月觉得自己的心缓缓提起来。   当他柔软的嘴唇触碰到她的唇,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文继续甜,欢迎吃糖…… ☆、断云山   第二十七章断云山   陌生的触感,温馨而甜蜜。带着慌乱和惊喜,以及羞涩的感觉,却又情难自抑。   当罗白衣慢慢低下头,把颤抖的嘴唇压在她的唇上,江明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耳边只有自己的和他的混在一起的心跳,激动又害怕,想要逃离却又舍不得退却。   罗白衣很生涩地纠缠着她,嘴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双臂不由自主地收紧,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且,仿佛永远也不想再放手。   紧闭的双眼,眼前仿佛有缤纷的光彩闪现,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旋转起来,忍不住伸手回抱着他的腰。   这个吻深情而绵长,待到两个人分开,睁开双眼,他们只看见对方的嘴唇因为亲吻而潮红湿润,眼睛都视线迷蒙。   江明月觉得自己的脸颊烧得像火一般,她喘着气低下头,不敢再看罗白衣的眼睛。   罗白衣的呼吸也很急促,看着江明月含羞的样子,展颜微笑。   “明月,告诉我,你喜欢我,是不是?”   “你......”江明月皱眉,松开抱着他的手,这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总说一些让人难堪的话,还问一些羞于启齿的问题。   罗白衣道:“你不说话,是默认了?”   江明月看了他一眼,仍旧闭口不言。   “好了,我知道了。”罗白衣笑着道,“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只喜欢这个戴面具的人,摘下面具,就不喜欢了。”   他放开手臂,直起身子,可能是牵到伤处,皱起眉头哼了一声。   江明月连忙道:“你虽然好得快,但那一剑还是很重,还是让我给你上点金创药吧。”   罗白衣看看她,眸中又显出笑意。一瞬间江明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时看着罗白衣的眼睛,会有种异样的感觉,原来,那是因为,那就是假面剑客的眼睛。   “你帮我上药?”罗白衣戏谑的声音飘过来,“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你是要看着我在你面前脱衣服不成?”   江明月见他又恢复了子曰诗云,一时无语,“你......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方才还......”   “哦?”罗白衣眼睛闪出亮光,“我方才如何?”   江明月站起来,又红了脸,“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我懒得理你。”   她转身向山下走去,罗白衣跟着站起来想要走向她身边。   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方才坐的山石旁边,留着斑斑血迹。   江明月一惊,连忙返身回去扶住他,“白衣,你流了这么多血,就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可能是受伤后又与卓非凡交战,又施展轻功带江明月离开,伤势虽然不是很深,却也并不轻,罗白衣前额又透出汗珠。这次他没有再开玩笑,任江明月扶着,向她微笑一下,“明月,来,让你去看看我家。”   江明月扶住罗白衣,跟随他的脚步,在山崖上绕行,身边一直是茫茫云海,夕阳西下,云蒸霞蔚,蔚为壮观。   绕过一个高岗,只见前面倚山傍水小小几间木屋。这里的景色与锦绣谷截然不同,满山苍翠,流水潺潺,正是归隐林泉之所。   罗白衣停住脚步,握住江明月的手,道:“你看,这就是我爹爹和我娘生前隐居之所。”   “这里真的很美。”江明月抬头观看着这大自然的美景,回握住罗白衣的手。   罗白衣回眸凝视江明月,“确实很美。我只希望,等一切都结束了,可以和你一起回到这里,过自在逍遥的生活。”   江明月迎向他的目光,感动于他的真情,微笑着点头。   假面剑客,罗白衣,他们就是一个人,是那个她爱的人,他没有死,而且还深深爱着自己,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进木屋,天色已经转暗,罗白衣取了火折子掌灯。   屋里的装饰很简单,却很雅致实用,书架上整整齐齐的藏书,案上的香炉和古琴,文房四宝。虽没有奢侈的摆设,却显得文雅安适。   罗白衣拉过椅子让江明月坐,然后向里面走。   “你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江明月忙拉住他,“你的伤呢?”   罗白衣眨眨眼睛,笑道:“怎么?你真的要帮我处理伤口?”   江明月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抿了抿嘴唇 ,“虽然男女有别,可是你伤在后背,自己又看不见,也顾不得许多了。”   罗白衣忍不住笑出来,“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失礼了。”   他解下披风,江明月看到,他的背后都已经被血浸透,因为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还不太明显。   但当他脱下这件黑袍,露出里面的那件月白色长衫,江明月的心不禁猛的刺痛起来。   那件白袍都已经被染成红色,时间久了点,都结暗色的血痂,与里面粘接起来。   不禁按住他的手,“都粘住了,这样脱下来会很痛,我来。”   罗白衣很听话地坐下,江明月拿了水桶,到屋外小溪中打了清水,才回来帮他慢慢把衣服脱下来。   他的后背有一条斜行的伤口,伤口虽然不深,却很长,而且因为他有功力的原因,已经在开始收口。   江明月取干净的手帕,用清水清洗伤口,又上了金创药。即使有时刺激到伤口,罗白衣会感到疼,可他也一直咬牙坚持,没有哼一声。   伤口处理好,用绷带严密的包扎起来。   江明月看看罗白衣,“疼不疼?”   罗白衣的额头渗着汗珠,脸色很苍白,“你帮我治伤,当然不疼。”   江明月用手中的帕子擦他头上的汗,“什么不疼,看你,出了这么多汗。”   罗白衣微微一笑。   方才只注意伤口,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身材。罗白衣上身被白色的绷带包着,没有绷带覆盖的地方露出肌肉的线条。   他的身体并不强壮,但肌肉的线条清晰流畅,骨架舒展匀称,显示着男性特有的美感。   江明月看了一下,便红了脸,心中小鹿乱撞。   罗白衣微笑着用眼睛瞄她,“明月,看什么呢?”   江明月拿起方才准备好的干净中衣,帮他穿上,口中嗫嚅道:“看你呀,明明长得这样好看,却带着一个可恶的面具,还对别人说你毁了容。”   罗白衣睁大眼睛,“我可从未说过毁了容,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只说摘了面具会吓到你。难道今日没有吓到么?”   江明月细细回想,仿佛也确有其事,好像是欧阳端信口说他毁容,他没有否认,然后自己也就想当然地这样认为了。   罗白衣牵过他的手,抬头看她的眼睛,“我从练成百里穿云针后,身上的伤总是很快愈合。所以每次受了伤,我也只是自己或者让书墨随便弄弄就好了,反正很快就会好,没想到今天还能让你如此相待。”   “不过,”他又换上了戏谑的神情,“你究竟是想帮我治伤,还是想我脱衣服给你看呢?”   江明月方才注意到,他上次受伤严重的左肋,竟然没有一点伤疤,确实证实了他的功力神奇。现在见他又开玩笑,便抽回自己的手。   “你有什么好看,我对你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罗白衣立即挑起长眉,认真道:“非分之想?明月,你可以有的,我不会介意。”   江明月见他出言无状,沉下脸道:“罗白衣,你是个读书人,怎么可以这样无礼?我们都已经退亲了,你竟然还说这种话。”   罗白衣笑着起身,“好了,天色已晚,我这里还有些存粮,待我亲自下厨,做些美食,为你压惊,如何?”   于是,在山顶凉爽的夏夜,两个人一起到午后的小菜园选了些蔬菜,又拿了存放的大米,一起洗菜淘米。当小厨房升起淡淡的炊烟,江明月心里感觉到无比的宁静。原来,在这纷扰的红尘,残酷的江湖,还有如此恬淡悠然的地方,真想在此永远陪他,度过一生。   饭后,罗白衣用山泉水烹茶,两人在屋前空地上闲坐,欣赏月色下秀美的山峦。   月光如水,月色如烟,层层叠叠的山峰错落起伏。山间的空气凉爽清新,美得如同梦幻。   罗白衣淡淡的声音传来,吟诵着一首诗:   “远问群峰秀,冲天入惊奇。断山成崖谷,齐胸荡云霓。   飞鸟渡重岫,顽石搁浅溪。俯向苔间露,归去尽沾衣。”   “你总是诗情画意。”江明月把头倚在罗白衣肩上,眼睛穿过迷蒙的雾气,似乎已经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悲伤。   “明月,”罗白衣的声音在朦胧中传来,“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现在也想让你了解我。”   江明月道:“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你就是你罢了。”   罗白衣微笑,“是,但是人世间,我们还有许多责任不能抛弃,所以,身不由己,要搅入江湖的浑水之中。”   江明月侧头看他,他的话把她从梦中唤醒,让她想起父母的惨死,想起了自己身负上古神剑责任。   “十八年前,我爹爹莫名在此去世,我娘当时怀着我,快要临产,只能回到了家。你知道么?人们都知道,我爹爹除了有卓非凡一个好友,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名字的朋友。他是一位隐居世外的人,不愿涉足尘世,所以我爹爹就从未透露过他的名字。其实,他就是现在沐剑山庄的庄主,罗沐剑。我娘沈芳君是他的表妹。”   江明月一惊:“什么?原来他就是你爹爹那个神秘的朋友,他是你的舅舅?”   罗白衣道:“是,我娘因为难产,生下我就去世了,他把我抚养成人,在我的心目中,他从来不是我的舅舅,而是我的爹爹。他对我的关怀照顾,绝对不是一声舅舅就可以容纳的。为了我,他放弃隐居,涉足了他最厌恶的江湖,建立了沐剑山庄。为了我,他一世不娶,放弃建立自己的家庭。为了我,他做出一些他自己都深恶痛绝的事情,就像安排和你爹爹相见,安排我们定亲的事。”   江明月慢慢点头,“如此说来,确实苦了罗叔了。”   罗白衣道:“我曾发誓,待我弄清父亲的死因,为父亲报了仇,结束这一切,我一定让他过回原来的生活,我也永远是他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五言律诗是作者旅游时写的,安在这里,大家不要嫌弃,随便看看就好。QWQ ☆、月夜   第二十八章月夜   罗白衣望着月色星空,缓缓道:“我从小在沐剑山庄长大,因为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大家都知道我不适合练武。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从很小就开始练父亲留下来的百里穿云针。那是娘带到舅舅那里去的,是他获得天罡之后,创立的针法,也是他的绝世武功云峰剑谱的一部分。这种针法奇妙无比,舅舅虽然看过,但他认为与云峰剑谱无关之人难以练成。   “我练成针法以后,突然身体就起了变化,目力变得非常好,身轻如燕,轻功甚至胜过所有的武林高手。这是因为,百里穿云针激发了我与生俱来的神力。但是这一切,并不能带给我多少快乐,因为我背负着更重要的责任。   “罗白衣虽然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但是他活得简单自在。我不能暴露舅舅的身份,也不能暴露沐剑山庄,所以就戴上面具,成为另一个自己。”   江明月侧头看他,微微一笑,“你喜欢做假面剑客,还是罗白衣?”   罗白衣仍然看着夜空,“如果可能,我希望我是罗白衣。”   江明月道:“其实我们都一样,被逼无奈,卷入这个江湖,成为风口浪尖的人,被那么多人注目追逐。现在的我们,逃避已经不是办法,只能迎难而上了。”   罗白衣目光闪了闪,“明月,你真的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姑娘。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很让我心动。你外表柔弱,内心却如此强大,真的让我心折不已。上次的退亲是因为那个婚姻是个骗局,当然不作数。那现在,我想问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江明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自己给自己提亲的?”   罗白衣道:“这里有。我就要为自己提亲。再说,江伯伯曾把你托付给我的,你忘记了?”   他又眨眨眼睛,“我若再不提亲,就要被段无尘捷足先登了,我只有这一世,实在是输不起的。”   江明月想起锦绣谷外段无尘的表白,不禁心中一动,摇头道:“你看看自己,像一个醋坛子一样,又与段无尘什么相干?”   罗白衣道:“那个段无尘那么帅,武功那么好,而且,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你。”   他又想了一下,“不过,段无尘的风采气度,真的是绝无仅有的。拿得起,放得下,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若他不与我抢你的话,我倒真的愿意与他为友。”   江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事,“对了白衣,离开峡谷时我只顾了伤心,那些人都怎样了?”   罗白衣道:“那个峡谷对面是一个悬崖,那里有许多山洞,也有离开地下的出口,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里,现在肯定因为找不到地煞,在生花飞雪的气。”   江明月道:“你好像对那个山洞很熟悉?”   罗白衣道:“自然,断云山和那个峡谷底部之间,有一条通道。我练成针法以后,时常来断云山小住,也去过几次那个谷底。那里是一条地下河流,水流湍急无比。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地煞的藏身之处,也不想知道,地煞与我并不相关。”   江明月好奇道:“你如何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   “我自然知道,那边的情况,我可以看到一些。”罗白衣闪亮的眼睛看着她,“其实,我也经常这样在远处看着你的。”   江明月抬眸回望他,又觉得自己似在梦里。原来,一个人的感情并没有错。从前,她对假面剑客一往情深又有所疑虑,对罗白衣的那种朦朦胧胧的依赖,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没想到,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她爱的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她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白衣,你的衣服好多血,我去帮你洗一下。你去早点休息。”   罗白衣惊喜道:“你为我洗衣服?是真的么?”   江明月道:“有什么不行么?不过,你的家你比较熟悉,你临睡前要给我拿个床单,还要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罗白衣笑道:“我父母亲以前的房间空着,不过许多年没人住,比较脏乱,一时间不好收拾。这样,你睡我房间好了,我去父母亲房间睡。”   江明月站起身,“那也需要收拾一下。现在你去收拾吧,我去洗衣服。”   罗白衣坐在原地不动,“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洗衣服。”   江明月不由失笑,“好,那洗完衣服,我和你一起收拾房间。”   月光下,和着清澈的溪水,他们一起在溪边清洗着假面剑客哪件血染的黑色衣袍。边洗边说话,不时还互相泼水。青山月夜,笑声阵阵。   洗完衣服,罗白衣打开了凌云峰和沈芳君从前的房间。那里并不像江明月想象的那样脏,因为罗白衣在此小住时经常会打扫。这次时间有点长,有一些尘土而已。他们清理了一下,换了床单,江明月就把罗白衣关在房间里让他赶快睡觉。   山上夜风清凉,江明月躺在罗白衣的床上,房间书香弥漫,窗外月光清幽。枕衾间有罗白衣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雅致迷人。感觉到无比放松,竟然就这样安然入睡,一直到天明。   朦胧中听到敲门声,江明月才从梦中醒来,连忙跳下床,打开房门。见罗白衣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黑色衣袍,披着黑披风,头发用黑色发带束着,一副假面剑客的装束。   他没有戴面具,清秀的眉目含笑传情,“睡得可好?你还挺能睡。”   江明月想到自己刚起床鬓发蓬乱的样子,连忙关上门。   “我先梳洗一下,你一会儿再来。”   重新梳好了头发,整理好衣服,把房间也整理好,才又打开门。   罗白衣还站在门口,见到她,眼睛一亮,很惊艳的感觉。   “明月,你真美。”   没等她说话,便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   江明月吓了一跳,但温暖的拥抱让她马上感觉平稳而安定,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幸福。   良久,两个人才抬起头,江明月看看罗白衣的装束,“你要去哪里?”   罗白衣道:“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百花教。”   江明月道:“百花教,你要去寻找地煞剑么?”   罗白衣摇头,“我不在乎地煞,但是,我还想弄清卓非凡到底是敌是友。至于花飞雪,她虽然只是一个疯子,当年的事情,也许她会知道一些。明月,你相信花飞雪是地煞剑奴这件事么?”   江明月想了想,“就她知道我的身世而言,她是剑奴的事应该不会有错。可是,很危险的,就这样一个人去?”   罗白衣道:“没事,昨天我受了伤,没有和卓非凡恋战,今天我已经全好了,并不怕他。可是,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而且这些人一再害你,我要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江明月道:“那大可不必,我还没有柔弱到让你送回去。我也是个江湖人,完全可以自己回去。你只要保证自己安全就好。”   罗白衣听了,又勾唇一笑,“对,你永远是我那个勇敢的姑娘。”   他捧起她的头,在她前额上吻了一下,便拉着她出门,“走。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就下山。”   走出房门,清晨的断云山四周云海迷蒙,罗白衣向远处看了一眼,便眯起眼睛,皱眉道:“他怎么来了?”   江明月道:“有人上山来了么?是谁?”   罗白衣侧头看看她,“段无尘。”   “段无尘?”江明月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呢?”   罗白衣笑道:“他可能会不认识的,不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在这里迎接他可好?也免得他说我不懂待客之道。”   他一面说,一面拿起那个银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等了一会儿,果然,一个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从云雾中走出来,棱角分明的容颜,眼角眉梢的寒意,即使在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也丝毫未减,正是段无尘。   他看到假面剑客和江明月站在断崖后的木屋前,微微怔了一下,便缓步走过来。   假面剑客向段无尘一抱拳,因为戴上面具,他又恢复了那种金属质感的声音。   “段兄,突然光临寒舍,小弟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段无尘站在对面,轻轻拱了拱手,抬眼看看眼前的木屋。   “这里想必就是当年凌大侠隐居之所?”   假面剑客道:“正是。段兄也有兴致来此一游?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段无尘向江明月看了看,“昨天在峡谷心急先行,走得太快,还要感谢你救了明月。”   假面剑客面具后一声轻笑,“你感谢我救了她?不对的,我当然会救她了,难道除了她,我还会救别人么?”   江明月回头看了他一眼,咳了一声,向段无尘抱拳道:“大家都离开那个地下峡谷了么?是否找到了地煞?”   段无尘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过江明月的脸,淡然道:“地煞与我有何相关?”   江明月道:“花飞雪此次邀请你来百花教,难道不是因为你也想得到神剑么?”   段无尘道:“她为何请我来,我并不关心,但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我要找他。”   他伸手一指假面剑客。   “因为他与神剑关系最为紧密,所以他一定会出现在百花教。”   在地下峡谷中,刚一听到假面剑客的消息,他便施展轻功,率先赶过去,可见,他确实急于见到假面剑客。   假面剑客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段无尘面前,斜飞的眼洞中,微笑的双眼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   “找我?有什么事么?”   段无尘接住他的目光,“我要彻底弄清楚一件事。”   “何事?”   “百里穿云针。”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明月:罗白衣,你现在越来越懒了,所有的衣服都让我洗,你从不帮我,想当年,你一件衣服也要和我一起洗的。 罗白衣:你难道不是?现在收拾房间的事都落在我身上,你还整天啰嗦,真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江明月:你说谁是小人?我要打死你! 罗白衣:住手!快过来,今天是情人节了,快来跟你老公我一起祝读者们情人节快乐吧。 江明月:好啊,那就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云峰剑谱   第二十九章云峰剑谱   段无尘和假面剑客对面站着,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假面剑客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来,“我可以确认,百里穿云针和段氏金镖,是同一种武功。”   段无尘道:“我也可以确认。上次我们交手的时候,我就可以肯定,你与我的招式技法完全一样。”   假面剑客道:“你说过要进一步找证据。”   段无尘移开目光,看着山间的云海,“是,我解散了金镖门,因为,我不能让金镖门因为我父亲和我的过错,蒙受耻辱。我在父亲的书房卧室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两本秘笈,一本是段氏金镖的秘笈,还有一本,是百里穿云针。”   假面剑客一惊,“你是说,百里穿云针的秘笈就在你父亲的书房里?”   “对。”段无尘道,“这两本秘笈我都看了,这本段氏金镖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那本百里穿云针,与我练的所谓的段氏金镖一模一样,只是经过了整理,把里面的针,改成了镖而已。”   假面剑客道:“这似乎便是最直接的证据。但是这样说来,百里穿云针有两本抄本?”   江明月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走过来道,“段公子,你父亲即使是盗窃了百里穿云针的针法,并把它改成镖法让你修炼,也是因为,你从很小就对暗器情有独钟。他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想让你成就自己的理想而已。”   段无尘的脸仍旧毫无表情,“他成就我的,是最大的耻辱。我来找假面剑客,只是做最后的证实。”   假面剑客道:“怎样证实?”   段无尘道:“你也有一套百里穿云针的针法,你拿出来,与我的比对,若完全一致,这件事便再无疑问。我段无尘不仅解散金镖门,而且永世不再使用这种暗器。”   假面剑客想了一下,“母亲确实留给我一套百里穿云针的秘笈,但并不在此。这套针法我自幼练习,已经烂熟于心。我可以在你面前背诵,若与你练的完全一样,也就证实了你的想法。”   “好。”段无尘回身看着他。   假面剑客面对段无尘,开始背诵凌云峰所创的百里穿云针针法。一字一句,段无尘凝目静听。江明月看着段无尘,他的面容还是一样的冰冷,但在这冰冷背后,可以看出他的心如同倒海翻江一般的沸腾。   刚背完了前言,段无尘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绝望,挥袖让假面剑客住口。   他的脸比平时更加苍白,浓黑的长眉轻轻跳动。   他掀起自己的衣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假面剑客。   “这个应该就是十八年前我父亲盗取的秘笈,现在原物奉还。”   假面剑客接过那本书,见其上赫然一行大字,“百里穿云针”。   他翻开书页,迅速看下去。   段无尘冰冷的目光扫过江明月,慢慢转身,从来路走下山去。   突然,只听假面剑客叫道:“段兄留步!”   段无尘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假面剑客双眼闪着奇特的光芒,“这个,并不是我练的百里穿云针。”   段无尘一愣,“你是何意?这个不是百里穿云针么?”   假面剑客又低头翻着手中的书,“确是百里穿云针,但是,与我练的针法有很大出入。招式完全一致,内力却在逆行,似乎......与我的功力有所呼应……”   段无尘和江明月不禁互相看了一眼。   假面剑客突然转身,纵身跃上旁边的断崖。他身形如电,即使是段无尘这样的轻功高手,也不免暗暗吃惊。   只见他在那断崖上盘膝而坐,身影在蓝天白云之间,如同一个黑色的精灵。   段无尘熟悉自己所练的金镖,他看到假面剑客打坐和真气运行的方式与自己如此相近,却又截然不同。   突然,他发现假面剑客十指间闪着淡淡的光芒。   双手剑指,指间竟吞吐着光华夺目的剑气。   瞬间剑气荡开来,带着断石分金的锐气,在旁侧的山石上激起耀眼的火花。   江明月看到,那明明是一种剑法,一种从未见过,从未想到过的奇异的剑法。   “一直听说,百里穿云针是云峰剑谱的一部分,难道......”   段无尘回眸看看江明月,专注的目光再次投向断崖。   在层峦叠嶂之间,假面剑客伸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却带着奇特的神光和纵横天下的气韵。   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有剑光剑影,犹如一道道电光划破晴空。   段无尘凝眸看着,口中喃喃道:“云峰剑谱。”   江明月道:“这种剑法如此奇异,威力无穷,从来想象不到世间会有这样的剑法,难道,这就是云峰剑谱?”   段无尘无言,依然静静地观望。   断崖上华光收敛,那个黑衣人手提长剑,迎风而立。   他从高处跃下,随手还剑归鞘。   江明月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双眼含着笑意,看着这双眼睛,便觉心中如此安定。   “云峰剑谱。”假面剑客道,“我终于明白了,我练的百里穿云针是云峰剑谱的一部分,而段兄练的,正是另外一半。两者招式技法完全一样,真气运行却形成互补的状态。我方才试过,两者珠联璧合,这便是完整的云峰剑谱。”   “原来如此。”江明月不由从心中感到欢喜,“你练成了云峰剑谱,恭喜你。”   假面剑客道:“先不忙恭喜,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倒不用我们去见他们。”   江明月一怔,回身看去,只见一男一女正走上山来。前面的女子身形袅娜,正是何淑玉,后面跟着她的,便是高轩。   何淑玉见段无尘站在那里,连忙紧赶几步,走上前去。   “表哥,你让高轩带我回去,就是为了一个人来这里?”   段无尘道:“这些事与你无关,你本不该与我一同涉险。”   何淑玉道:“难道你不知,这都是我心甘情愿么?你要查你练的段氏金镖的来历,要找假面剑客,不惜去危险的百花教。现在,你应该也查明了真相,为何不让我陪你一起面对?”   段无尘冷笑,极目远望着面前的云海,“真相,确实已非常清楚。十八年前,我父亲段天涯参与了围攻断云山的行动。不管是什么原因,凌云峰死后,我父亲得到了云峰剑谱的一半,百里穿云针。他可能自己也练过,但因为这种武功奇难无比,他无法成功。正巧,我那时虽然是个小孩子,却沉迷暗器,醉心练功。他就把这种武功改成了一部所谓的段氏金镖,传给我。我一直将它当作段氏金镖练习,十年练就,三年挑战,成就了金镖无影,一镖断魂的神话。”   他转身面对着何淑玉,“什么天下第一暗器,不过就是盗窃别人财物的小偷而已。”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目光冷得如同要结出冰碴。江明月看着他,感觉他虽然在说着最耻辱,最难以接受的现实,他的样子却那样神圣庄严。   高轩站在他身后,眼中也无一丝情绪。   何淑玉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凉,带着悲伤绝望。   “表哥,如若我告诉你,这些我早就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段无尘猛抬起头,冷厉的目光锁在何淑玉身上。   何淑玉悲伤地看着他,“其实,当年和你父亲一起上断云山的,还有我父亲。也就是你的姨夫。那本秘笈是他们一起拿走的,围攻断云山的人没有别人知道。他们拿走秘笈后,确实修炼过,但是那种武功太难,他们无法练成。于是,舅舅就把秘笈传给了你。”   她美目流转,终于又滴下眼泪,“表哥,你知道我爹爹是怎么死的?是舅舅杀了他,我娘也是因为这个自尽而亡。舅舅了解你的个性,若你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肯练功,而当时知情的人只有我的父母,所以,他杀了他们,以求守住秘密。爹爹死前,求他抚养我。可是,我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临死之前,悄悄把一切告诉了我。”   段无尘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可以想象他忍受的痛苦有多深。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你杀父仇人的儿子。”   何淑玉突然痛哭失声,“是!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离开金镖门,不能离开你。即使我的亲舅舅杀了我爹,即使我失去父母都是因为你的金镖,我依然不能离开你。”   她走上两步,伸臂抱住段无尘,“表哥,因为我爱你,我从很小就喜欢你,后来,这种喜欢就变成了爱。就算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客客气气又很疏远,我也相信,早晚有一天,你可以喜欢我。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段无尘闭上眼睛,脸苍白得如同白纸,突然一甩衣袖,摆脱了何淑玉的拥抱,何淑玉跌跌撞撞后退,被高轩扶住。   “你疯了么?难道你疯了?你喜欢杀父仇人的儿子,而且这个人是一个天大的白痴?”   假面剑客看着这一切,紧紧握住身边江明月的手。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仍然可以感觉,他的手心渗着冷汗,可想而知,他的心也受到明显的震撼。   段无尘回头看向高轩:“高轩,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淑玉,如今,金镖门已经不在,希望你可以照顾她。”   高轩低着头,“我追随的并非金镖门,而是你。”   段无尘冷笑道:“我一生追求暗器最高境界,如今误入歧途,我应该还的不止秘笈,还有全部。”   他突然双手力凝指端,猛戳自己双侧手臂的穴位。   假面剑客失声道:“段兄不可!”   身影掠去,却已经晚了。   段无尘的双臂无力垂落。他竟然震断了双臂的经脉,废掉了自己的武功。 作者有话要说:  段无尘不会停止在这里,即使自废武功…… ☆、旧友   第三十章旧友   段无尘的双臂无力垂落,何淑玉和高轩同时惊叫起来。   假面剑客突然伸指,想要运指点段无尘身上的穴道,用自己的内力再续他手臂的经脉。   段无尘闪身避开。   即使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故,即使他的心可能已经破碎不堪,他依旧如此冰冷,而且越发冷得如同冰山。   高轩已经冲上来扶住他,何淑玉绝望地哭泣。   假面剑客看着段无尘的手臂,摇头叹道:“你又何必如此呢?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而且,百里穿云针从本质上就不是一种暗器,而是一种剑法,与你修练暗器功夫并不相悖。”   段无尘的脸白得毫无血色,“百里穿云针不属于我,无论是谁的过错,都该是我来付出代价。”   江明月走到何淑玉面前,看着他流泪的眼睛,“何姑娘,段兄是一位真正的君子,即使没有金镖,没有金镖门,他也是最好的人。我更钦佩你对他的情谊,也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明白你的好。不要哭了,段兄一定会好起来。”   何淑玉点头,拭泪道:“江姑娘,原谅我以前一直敌视你,其实表哥不喜欢我,根本与你无关。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他的。”   高轩道:“现在,掌门经脉已断,如何再续?”   段无尘道:“我震断手臂的经脉,废除十年功力,并非从此做个废人。段氏金镖不能绝迹,金镖门也不能就此毁灭。我解散了金镖门,是为免金镖门为此事蒙羞。我从不相信段氏金镖不能成为天下第一暗器,待到金镖门重整之日,段氏金镖定会再次名扬天下。”   假面剑客道:“你可知道,你要付出的,是比其他人多得多的努力和代价。”   段无尘道:“我说过,所有过错的后果,都应由我一人承担。”   话音刚落,一个悠闲自得的声音响起来。   “段掌门豪情万丈,敢于担当,确实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随着说话声,一位中年男子从断崖后转出来。   那潇洒自如的风范,如此沉稳大气,正是卓非凡。   假面剑客看了他一眼。   “卓叔早就来了,为何现在才露面?”   卓非凡道:“我见段掌门收放自如的情态,不禁看呆。”   段无尘回过头,看着江明月,冷静的双眸有些微波在荡漾。   “假面剑客,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有一张什么样的脸,既然明月真心对你,也希望你真心相待,休要有负于她,否则,段无尘必不饶你。”   江明月听了,不禁心中波澜起伏,只能暗暗摇头叹息。   段无尘向卓非凡点点头,便看了一眼高轩和何淑玉,三个人一同下山去了。   卓非凡站在断崖下,远望段无尘的背影,捻须长叹。   “段无尘如此年轻,金镖门却已经名动江湖,可知他并非单凭金镖绝技在江湖立足,他的人更是整个武林的翘楚啊。”   假面剑客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举动,“卓叔此来,是想故地重游?”   卓非凡转身看着面前的木屋,面露悲伤之色,双目竟噙着泪水。   “十八年来,我一直不忍来到这里。凌兄隐居之后,我曾几次来这里与凌兄把酒美谈。如今物是人非......”   他低下头,轻轻拭泪。   “贤侄,方才我在远处,已经看见了你的云峰剑谱,与当年凌兄的剑法一般无二,只差你手中没有天罡而已。”   假面剑客笑道:“卓叔过奖了。”   卓非凡看看站在旁边的江明月,“贤侄把江姑娘救走,也是因为她上古神人的血统?”   假面剑客伸手挽住江明月的手,“当然不是,卓叔休要再打明月的主意,否则小侄恐怕会再对长辈无礼。”   卓非凡道:“难道你不想得到地煞?不想双剑合璧?获得乾坤?”   假面剑客道:“不想,我只想知道,我爹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卓非凡眯起双眼,四下看了看,突然笑了。   江明月突然感觉到心中一阵发抖,甚至比在地下峡谷中被他抓住时还要恐惧。   假面剑客看看她,眼中又显出笑意,似是在安慰,让她放心。   卓非凡笑着,突然道:“贤侄,你确非常人,但毕竟年轻,你以为戴上一个面具,就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也隐藏很多秘密么?”   他敛起笑容,正对着假面剑客的面具。   “摘下面具吧,我知道你是谁了,罗白衣。”   江明月听他说出罗白衣的名字,不由一惊,回头看假面剑客时,他无言站在那里,似也有惊讶之态。   假面剑客摘下面具,露出罗白衣的脸。   卓非凡满意地看着面前剑客装束的罗白衣,点头微笑。   “白衣,你年轻有为,但还是太年轻了。我与你父亲是最好的朋友,对他的儿子,我岂会没有感觉?你在卓然堂养伤期间,我见过你几次,便已感觉你的容貌与你爹爹有几分相似,而那时假面剑客也同时出现在卓然堂,我便断定这绝非偶然。你小时候一定没有练过一般的武功,所以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内力,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秉承了你父亲的神力。你目视百里,身法快得匪夷所思,可以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两个地方。这些,一定可以骗过很多人。”   他走向罗白衣,站在他面前,仔细打量,“所有这些你都不可能瞒过我,因为我了解你父亲,这些都是他的特征。”   他伸手拍拍罗白衣的肩膀,“身上的伤,早已好了吧?”   罗白衣笑了一下,点点头。   卓非凡道:“你一定也一样,身上的伤,很快就能愈合。我昨天伤你一剑,也是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一点。否则,出自我的剑下,为什么伤口会那样浅?”   江明月心下了然,其实自己心中也曾有过疑虑,卓非凡的剑术天下无敌,为什么他伤罗白衣的一剑,力道这样小,伤口虽然大,却很浅,原来他掌握了分寸。   卓非凡突然面现凄苦之色,“白衣,你告诉我,罗沐剑究竟是什么人?”   罗白衣道:“他是我的舅舅,我母亲的表哥。”   卓非凡道:“我想,当年凌兄的另一个至交好友,就是罗沐剑,是么?”   罗白衣点头,“舅舅是一位隐居世外的人,他从不想把名字传给世人,所以我父亲就尊重他的意见,没有把他的名字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我。”卓非凡道,“即使我是凌兄最好的朋友,我也从没有听过罗沐剑的名字。”   他又上下打量着罗白衣,微笑点头,“虽然一直怀疑,今日能证实此事,我还是非常高兴。原本我只觉得你长得有些相似,现在看起来,越看越像。”   他的手有些许颤抖,眼中竟然含泪。   “白衣,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你们母子,也一直在寻找神剑,不管我以前做过什么,也不管别人怎样误解我,我都永远是凌兄最好的朋友。”   罗白衣为他所感,不禁扶住他双臂,“卓叔,从前我不了解你,主要也是因为我一直在沐剑山庄,爹爹以前与你也素未谋面。上次去卓然堂,也是奉爹爹之命,加以试探,不知你是敌是友。现在我已懂得卓叔良苦用心,以前怠慢之处,只能求你原谅。”   他一只手揽住江明月的肩,把她揽到自己身边,“不过至于明月,她是小侄一生最爱的姑娘,无论她是一个平凡之人,还是神人血脉,她日后只能是我的妻子,请卓叔以亲情相待,不要为难于她。”   卓非凡笑着点头,看看罗白衣,又看看江明月,“好,你虽然只把她看作妻子,但她毕竟是神人血统,而你是天罡掌剑者之后,你们两个确实是珠联璧合。相信神剑复出一定指日可待,你父亲也可以含笑九泉。”   他又回头拭泪,江明月看着他情真意切,不禁感动于他们兄弟的深情。   可是,为什么她的师父兰葳蕤,总是对卓非凡充满敌意?   卓非凡道:“白衣,明月,我们下山吧,今日重逢,必要找一个地方,小酌庆祝一番。”   罗白衣道:“只是,卓姑娘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卓非凡笑了,“天香那个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不要理她。她以为我杀了你,就差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现在根本不理我。”   三个人一同下山,卓非凡在前,江明月和罗白衣跟在后面。   穿过茫茫云海,巍巍青山,仿若置身仙境。   江明月回头看罗白衣,小声道:“卓姑娘对你一片真情,其实我也颇为感动。”   罗白衣道:“确实,地下峡谷中,她要杀你,你却救她一命。这世上除了恶人,你会把所有人都放在心上。难不成,卓姑娘对我有意,你就把我让给她?我罗白衣可不是你可以送人的礼物。”   江明月道:“不过,卓姑娘和我一样,亲眼看着你坠下深谷,她心中有多痛苦,我最清楚,那种感觉真的是太难以承受了。我有些担心,她会想不开。”   罗白衣道:“你知道么?我见你那样伤心,心里不知有多感动,没想到,如若我死了,你可以为了我哭成那个样子。有你如此,若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也心甘情愿。”   江明月听了,一皱眉,满脸怒气盯着他,“罗白衣,你这个人,整日胡说八道,着实可恶。我很怀疑,我喜欢的假面剑客,难道真的是你?”   罗白衣清眉一挑,“怎么?你要反悔不成?一会儿是假面剑客,一会儿是段无尘,我难以放心。这次回去,我无论如何,也要与你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罗白衣竟然练成了云峰剑谱,还得到女主芳心? 他也太美了吧…… 实在抑制不住想要弄弄他的冲动…… ☆、旧梦   第三十一章旧梦   从断云山到锦绣谷,山地逐渐变得荒凉。锦绣谷外山间搭起一片帐篷,其间活动的正是当时进入地下峡谷的人们。   在进入峡谷前就已经放弃的众人都回去了,段无尘也已经带着何淑玉和高轩离开,剩下的人因为在地下不识路径,虽然到了峡谷对岸,找不到出口,还是辛苦了一夜。现在终于绝处逢生,有的在休息,有的吃东西补充体力。   兰葳蕤静坐在一块山石上练气,心里惦记着自己徒弟的安危。   “师父。”耳边传来江明月的声音,她连忙睁开双眼,果然见江明月向她走过来。   兰葳蕤见徒儿一切安好,不禁满心欢喜。刚站起身,却见江明月身后跟着两个人。   那个姿态安然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正是卓非凡,而那个黑披风银面具的人竟与他们在一起。   “明月,卓非凡与你们在一起?他离开峡谷就不见了踪影,他找到了你们?”   江明月道:“师父,你不必担心,卓大侠并未为难于我,他毕竟是凌大侠的旧友,假面剑客是凌大侠的儿子。”   兰葳蕤看了卓非凡一眼,“他在峡谷中为了抓你,不惜杀了你最好的朋友罗白衣。”   正说着,江明月抬头,见卓天香从帐篷中出来,便马上道:“白衣没有死,假面剑客已经救了他。”   卓天香显然听到了她的话,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抓住江明月肩头,叫道:“江明月!你说什么?白衣没有死,是真的么?他在哪里?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   江明月回头看看假面剑客,不知如何回答。   假面剑客走上前来,“卓姑娘,你不必着急,罗白衣受了伤,我们已经送他回家养伤了。”   “送他走了?”卓天香吃惊道,“他不会武功,怎样走了?沐剑山庄只来了他一个人,他身上带着伤,自己回家了不成?”   她用力推了江明月一把,“江明月,你这个丫头!完全不管白衣的死活!”   卓非凡上前拉住女儿,“好了,不要闹了,白衣已经被沐剑山庄的人接走了,没有事。”   卓天香一挥手,摆脱了父亲,“你休要与我说话!你对不会武功的罗白衣下杀手,根本不配做天下第一剑客。我这就回去,路上若遇到白衣,也好照顾他。”   说着,她看也不看卓非凡一眼,转身离去。   一阵邪魅的笑声传来,欧阳端双手翘着兰花指,走到卓非凡面前。   “卓大侠,你听听,连你的宝贝女儿,都不要你了呢。听见了没有?你就不配叫做天下第一剑客呢。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除了凌云峰,还有谁?你呀,不过就是凌云峰这座高山脚下的一个阴影罢了……”   他笑声阵阵,边说,边扭着腰肢进了帐篷。   江明月向卓非凡看去,见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   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来,内力雄厚无比,众人都连忙闪目观看。   “明月姐姐,明月姐姐!”   如同一阵五颜六色的风吹过,方菲菲连蹦带跳地冲上来,几乎把江明月撞倒。   她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稚气表情,抹着眼泪道:“明月姐姐,还好你没事,我听说你们在那个山洞里很危险,都要吓死了。姐姐这么乖,师父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江明月见方菲菲虽然行为怪异,心智不全,却也良善,也不在乎她实际年龄比自己大许多,便真的做起姐姐来了。   “好了,我没有事,你不必担心啦。”   突然听到轻笑声,原来是假面剑客在她身后偷笑,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   方菲菲左右看了看,撅起嘴,“姐姐,我师父和我一起来的,你还是赶快跑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总是说你不乖,就因为你和神剑有关系,所以就不乖了么?”   她的话尚未说完,空中便传来一阵清越的女音,“对,与神剑有关的人,全部都不乖。”   顿时,空气中弥漫开馥郁的花香,随着一阵香风拂过,百花仙子花飞雪美丽的身影从半空中飞扬飘落。   “师父!”方菲菲的两只眼睛立即发了光,无限依恋地跑过去。   花飞雪任她抱着手臂,美目流转,凝在江明月身上,“菲菲,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位姑娘么?”   方菲菲道:“是啊,这个姐姐很乖哦,虽然她和神剑有关,可她自己并不知道的,师父,你不要讨厌她好么?”   “好啊,只要你乖,师父最疼你的。”花飞雪摸摸方菲菲的脸,把她拉开。   她向前走了两步,面对着众人。   “你们竟然都还活着。”   她的目光透出无限寒意,“执念,为什么没有杀死你们?无论是神剑,还是爱情?”   兰葳蕤道:“花飞雪,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是放不下。你知道么?凌大哥,他已经死了。你邀请这些人来这里,就是为了陪你玩无聊的游戏?难道说,执念最深的人不是你么?”   花飞雪笑起来,“兰葳蕤,我怎能与你相比?就算你喜欢他,你是一个出家人。”   兰葳蕤凄然一笑 ,“花飞雪,你告诉我,凌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与你有没有关系?”   花飞雪立即面沉似水,双目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他的死?我希望他活着,希望他离开沈芳君,希望他爱上我。我并不在意他有没有神剑,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神力。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在我身边。”   兰葳蕤道:“他死了,他到底为什么会死,你是地煞剑奴,你有没有做过什么?”   兰葳蕤话音刚落,花飞雪的身旁突然腾起戾气,她身上的绣花纱衣迎风飘举。   十足的内力,她身上的邪功不仅使她容颜不老,更有如此震撼的力量。   手中那缕轻纱本薄弱柔软,在内力的催动下,竟如同一条巨蟒,猛的向兰葳蕤冲去。   兰葳蕤腰间的软剑已经拔在手中,身形一闪,那轻纱走空,但她方才身边的山石,已经碎成几块。   江明月见师父与花飞雪交战,而且花飞雪内力如此惊人,心中担忧,伸手想拔剑相助,旁边卓非凡抬手拦住她。   “她们必须一战,方可解开旧时恩怨。”   众人都在四周观战,见一片轻纱曼舞,剑气纷飞。纱为柔物,剑也为软剑,在空中相互交缠,又相互抗击,真气激发间,甚至穿出爆裂之音。   卓非凡捻须叹道:“花飞雪的武功,这些年竟有如此进益。”   突然,兰葳蕤一剑走空之时,花飞雪的轻纱在空中猛力回转,兰葳蕤躲闪不及,正中后背腧穴。   江明月大惊失色,见师父的身体被一股劲力向前冲去,连忙飞身向前相救。   与此同时,剑光一闪,一道背影闪过,在她身后挡住了花飞雪的轻纱。   江明月身形掠出,正好在前面接住师父。兰葳蕤这才免于经受再次撞击。只是方才的一击已经伤及经脉,将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师父!”江明月扶住她,见她面色惨白,昏倒在地。   连忙点她身上几处大穴,运功护住她的心脉。   回头看去,假面剑客手中提着长剑,正站在花飞雪面前。   花飞雪收住招式,抬眼看着假面剑客,微微一笑,“你就是凌云峰的儿子?你是沈芳君为他生的孩子?”   假面剑客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挡在花飞雪面前。   “你方才的那一剑,是云峰剑谱?”花飞雪看着他,喃喃道,“真的好像,和他一模一样,你的脸毁容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毁容?还有没有他的样子?你摘下面具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花飞雪一面说,一面向假面剑客走来伸出的手对着他的脸,似是要摘下他的面具。   “花飞雪!”卓非凡的声音响起来,他从容不迫地走过来,站到假面剑客前面,微笑着看花飞雪。   “他的脸毁了容,已经没有丝毫凌兄的样子了,你还是不要看了。”   花飞雪的手微微颤抖,“也就是说,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就连一眼也见不到,是么?”   卓非凡道:“一切已成过去,相见争如不见。”   花飞雪道:“卓非凡,凌云峰的死是否与你有关?你是他死前唯一接触到的人。”   卓非凡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花飞雪后退几步,转向众人,“好吧,一切只能如此。你们说我玩弄你们也罢,不相信我也好,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就是地煞剑奴。你们去过的地下峡谷,有一条地下河,地煞就在那条河中。”   人群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一片议论纷纷。   花飞雪笑道:“可是,地煞剑乃是上古名剑,甚至拥有剑奴相伴,其灵性也非同小可。若要成为神剑的掌剑人,需要剑奴推荐,但那只是推荐,神剑可能接受,也可能拒绝。你们就是下到地下河中,战胜激流,找到了地煞,地煞乃是至阴之剑,任何人都可能被剑气所伤,不仅得不到神力,十有八九还会丢掉性命。”   又一阵骚动,在场的人,都已经到过那个峡谷,那里幽深阴暗,深不见底。那恐怖的咆哮,莫非出自地煞的剑气?就算什么人轻功盖世,平安到达了谷底,得到地煞,让它归顺自己,也只能是梦想。   江明月此时已经护住了师父的心脉,伤势暂时稳定,但她仍昏迷未醒。   听到地煞之事,不由抬头看向假面剑客。   假面剑客回头看她,对她点点头,眼中仍有笑意。   仿佛在说,我从不在乎地煞,不会去冒险。   江明月松了一口气,在这些人中,除了他,谁还可以抵抗神剑的力量呢?虽然只有他有战胜的可能,但绝不愿意他去冒险。   可是,神剑复出已成必然,若真的落在奸邪之人手中,又将如何?   花飞雪拉住方菲菲的手,笑道:“菲菲,我们不和这些讨厌的人在一起,我们回去,师父做好吃的给你吃,好不好?”   方菲菲看看江明月,“师父,以后你也喜欢明月姐姐了,我们也请她去我们家,好不好?”   花飞雪尚未答言,一位崆峒弟子突然赶上来,喝道:“花飞雪,你的话是真是假,尚未明断,你怎可离开?”   花飞雪看了一眼方菲菲,“你看这个家伙,如此无礼,好不乖哦。”   话音未落,方菲菲的身形已经闪到那人面前,寒光一闪,短剑已经划过那人颈间,惨叫声后,便见一串血花飞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酸味糖果,欢迎品尝…… ☆、愿得一心人   第三十二章愿得一心人   兰葳蕤被花飞雪的功力损伤经脉,虽然有江明月为她及时护住了心脉,她还是昏迷未醒。   方菲菲在眨眼之间便杀了那个崆峒弟子,开心地向江明月笑了笑,便跟着师父飘然而去了。   众人在此为百花教心狠手辣的行事目瞪口呆。   “这个花飞雪,整个就是一个相思成疾的疯子!什么地煞剑奴,什么神剑、地下河,谁知道是真是假?就算跳下那个峡谷可以万幸不死,我们也不可能得到神剑!要神剑不假,先要命才是真的!”   许多人都在议论,并且已经有人在收拾行装离开。   假面剑客来到江明月身边,俯身扶起兰葳蕤,一手扣住她的脉门。   精纯的内力输入兰葳蕤经脉,兰葳蕤咳嗽两声,睁开了眼睛。   卓非凡上前问道:“碧云女剑客伤势如何?”   假面剑客道:“兰姑姑受了内伤,需要好生静养。”   他回头对着江明月,“明月,因为花飞雪按照名单请人,玄机观没有别人前来,就有劳你护送兰姑姑回碧云山。好不好?”   江明月锁眉看着他,“可是你......”   假面剑客道:“花飞雪和神剑都在此地,那边又紧挨断云山,我要继续查爹爹的死因。所以还须留在此地,寻找线索。”   卓非凡点头道:“贤侄言之有理,我也要留下来,继续查下去。”   江明月道:“虽然道理不错,但花飞雪此人行事怪异,也难保不会为了赌气泄愤撒谎骗人。至于地煞,并不见得就在峡谷之中,你们如果前去冒险,倒有可能中了她的计策。”   她的话刚说完,只见欧阳端拎着行囊走来,手指捻着八字胡,“对啊,你们听听,江姑娘说的话就是在理啊。这个花飞雪就是个疯子么,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你们还真的指望她告诉你们神剑的消息?好了,我欧阳端已经被耍弄够了。歌吹楼的姑娘们还在家等着我呢。”   他翘着兰花指拍拍卓非凡的肩头,“伪君子?你要是真的找到神剑,一定要拿给我看看哦,我不抢你的。”   他说完话,便笑着一扭一扭走远了。   众人纷纷散去,没有人再相信花飞雪的话,也没有人愿意下到地下河中。   假面剑客道:“明月,你听我的话,回碧云山去,好好照顾兰姑姑。”   江明月不禁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你要留在这里找证据,我不会拦你,但是,你不要去冒险,答应我,好不好?”   假面剑客双眸凝视江明月,目中满含深情,“好,我答应你。”   兰葳蕤抑制着翻涌的血气,看着假面剑客,“凌大哥只有你这一点骨血,你要查清他的死因,这确是人之常情,但你一定要保重才好啊。”   她说完,看了卓非凡一眼,那眼光中满是疑虑。   锦绣谷外,江明月与假面剑客依依惜别,保护着师父,一路回碧云山玄机观而去。锦绣谷,只留下了卓非凡和假面剑客两个人。   碧云山在西北荒山以南,玄机观就坐落在碧云山上,江明月护送兰葳蕤归来时,玄机观弟子们都望眼欲穿。   因为当初花飞雪严格按照帖子请人前去百花教,而兰葳蕤又很了解花飞雪的性格,所以没有让任何人跟随。   兰葳蕤受伤极重,需要调养运功疗伤,江明月衣不解带照顾师父,很快许多天过去了。   在操劳的间隙,她不时遥望西北方向,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平安。   时令入秋,天气转凉,金风细细,梧桐叶落。   这夜,兰葳蕤用过药物,便要开始运功疗伤。   江明月捧着药碗一转身,猛然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那个银色的面具,那双含笑的眼睛。   “你!”她双手一抖,药碗从手中掉落下来。   假面剑客轻轻伸手,药碗被他接在手中。   兰葳蕤听到声音,连忙道:“明月,怎么了?”   假面剑客连忙答应:“兰姑姑,是我来了。”   兰葳蕤抬眼观看,满心欢喜,正要起身,已被上前的假面剑客扶住。   “兰姑姑,你好些了么?”   兰葳蕤道:“已经好多了,你还好?明月很担心你的。”   假面剑客回头看了江明月一眼。   兰葳蕤看着他们,笑道:“好了,我现在练功,明月也一定有许多话要对你说,你们去吧。”   江明月与假面剑客向兰葳蕤告退,两人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夜晚的碧云山,秋风阵阵,弯月斜挂。两个人一同来到玄机观外的一处凉台,扶着栏杆,遥望山间迷蒙的夜色。   假面剑客摘下面具,露出罗白衣那张秀美的脸。   江明月看着他,心中如同激流翻滚,难以平静。   “白衣,你......还好么?”   罗白衣笑了笑,抬手拂过她鬓边的头发,“我很好,怎么可能不好?”   他摘了面具,江明月感觉到他身上有很浓的酒气。   “你喝酒了?”江明月诧异看他,从认识他,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   罗白衣仍然微笑,“喝了一点。”   “你是晚上喝了酒,才过来的么?你从哪里来的?”   罗白衣道:“断云山。”   从断云山到玄机观,隔着崇山峻岭,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来到这里。   江明月惊讶间,罗白衣又笑了,“我和卓叔在断云山,他拿了一瓶我爹爹当年最喜欢的酒,这个我必须喝一点。然后,然后......很想你,就过来了。”   江明月心中一动,还没有反应,便突然被罗白衣抱住了。   他的拥抱依然温暖,那种清清淡淡的气息间夹杂着酒味,江明月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伸手回抱着他。   感受到她的拥抱,罗白衣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不似上次的温柔试探,他的吻有些慌乱和急切,虽然还是很生涩,却有了一些索取的味道。   江明月被动地回应他,头脑一片空白,全身无力到几乎瘫软,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白衣才放开快要忘记呼吸的她,但还是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江明月的头贴在他的肩上,只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感觉到他的面颊靠在自己额头上,深情地擦着。   “明月,答应我,嫁给我,好不好?”   罗白衣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仿佛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脸。   江明月闭着眼睛,身心仿若融化在他的拥抱中。   “好......”   罗白衣听了,突然推开她,发亮的眼睛正对着她的脸。   “你答应了是么?君子一诺千金,那我们过去的退亲已经取消了,一切从下聘说起,好不好?”   江明月红着脸,“你这个家伙,喝了酒,找我胡闹。”   “我没有胡闹,想我罗白衣,也是个读圣贤书的人,怎可言而无信?”   江明月不禁失笑,“你,果然还是罗白衣。”   罗白衣再次拥她入怀,不知为何,他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   “明月,你等我,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我们回家去,成亲,然后,我还是罗白衣。”   江明月一怔,“你在做什么事?”   罗白衣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好好回来。”   他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眨眨眼睛,看着她。   暮色四合,天地一片苍凉,他站在弯月下,一身黑衣,如同一个夜的精灵。   “白衣......”江明月突然感觉很害怕,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罗白衣笑了一下,“明月,等着我,你要......好好的......”   他突然身形飞起,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脚尖点了一下栏杆,便如闪电般飞掠而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江明月呆呆看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罗白衣在没戴面具的情况下使用武功。那个在她印象中根本不会武功,走路都会摔跤的文弱书生,那个罗白衣。   她缓步向回走,心绪难以平静。以前的那个假面剑客,来去无踪,总是感觉不到他的真实存在。而罗白衣,他却是一个真实的人。他平平淡淡生活在自己身边,陪她哭,陪她笑,虽然笨笨的,还整日酸溜溜的,却真实自然。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罗白衣也变得如此不真实起来了呢?即使刚刚感觉到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以及,他的深情,却感觉不到安宁平静。   她突然抬起头,推开师父的房间,见兰葳蕤已经运功完毕,已经收功。   “师父!”江明月冲到兰葳蕤身边,心慌得厉害。   兰葳蕤一怔,“明月,你怎么了?”   江明月坐在师父身边,脸色苍白,眼神都变得慌乱起来。   “师父,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他一定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兰葳蕤道:“危险的事?难道他要去挑战地煞?”   江明月道:“对于他而言,危险的事莫过于此。”   兰葳蕤失色道:“他虽然拥有神力,但神剑乃是上古名剑,灵性非凡,难以收服。没有剑奴的帮助,几乎不可能,而且花飞雪也不是真心想推荐掌剑人的。”   江明月咬紧嘴唇,“师父,我要去找他,应该多少可以帮到他吧?”   兰葳蕤道:“明月,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老天有眼,你也遇到了真心待你的人。世间万事,最难得真心相待,白首相随。你去吧,和他在一起,无论如何,好过为师永世孤独。”   江明月向师父用力点头,转身出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连夜下山,施展轻功,直奔断云山。   即使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也无法赶超罗白衣的速度,她一刻不停地赶路,完全顾不上休息,待到来到断云山,天已大亮。   最害怕的事情,便是他独自犯险。江明月未走去断云山的路,而是直接赶奔锦绣谷百花教。   刚到锦绣谷口,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使山谷都震荡起来,大地震动,鸦雀惊飞,一阵飞沙走石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因为个人原因,明后两天暂停更新,周二晚八点准时更新。 亲爱的读者表抛弃我…… 我还会回来哒一一 ☆、地煞   第三十三章地煞   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平地震起,有如一个惊雷。纷纷扬扬的砂石被震得漫天飞舞,天地似乎都变了颜色。   江明月被迫躲在一块山石后面,躲避飞石。   一直到飞沙走石散去,她才能探出头,查看周围的情况。   那种天塌地陷的震动,究竟来自何处?   难道......   江明月见锦绣谷入口空无一人,纵起身形,飞快地向当时花飞雪要众武林人士进入的山洞奔去。   百花教尘埃飞扬,鲜美的花草被乱石尘土砸得七零八落。   江明月看到这惨烈的情景,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她知道,这样激烈的场面意味着一场争斗,而如此剧烈的反应肯定不会出自一般争斗。   罗白衣。   江明月抑制住马上要冲口而出的血气,继续向山洞方向赶去。   从很远就已经看到,那个山坡和山洞都已经荡然无存,代替那里的,是一个完全塌陷的天坑。   她全身颤抖,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坑洞。那里,便是那个地下峡谷的所在。   她眼前发黑,摇摇晃晃,甚至无视了那些在远处守望的人。   花飞雪和卓非凡站在一个小山坡上,方菲菲连蹦带跳跑过来抱住她。   “明月姐姐,你来啦,那个戴面具的哥哥从断云山到了那个峡谷,那条河好急的,他还是去了,实在太厉害了。即使我们百花教的人,谁都不敢下到谷底的。你看,这样大的反应,这里都塌掉了。好可怕。”   江明月看看方菲菲,又绝望看向那个巨大的坑洞。   原来的山坡和大地已经完全坍塌,所有的山石泥土全部落入了那个地下洞穴和峡谷。陷落的范围很大,深不见底,无法估计里面的情况。   罗白衣说过,断云山上与这个地下峡谷底部有一条密道相通。他曾经去过那个峡谷底部,也见过那条湍急的地下河。从峡谷上方听到河水的声音就知道极其凶险,更何况,其中还有地煞的剑气。   可见,他也知道那种危险,没有去冒险过。   可是今天,他却决定以身犯险,在这之前,他一定是感觉到即将面对的危险,所以才会酒后失态,翻山越岭跑到碧云山去见他心爱的姑娘。   这样大范围的坍塌,怎样才能逃脱?江明月凝目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胸口一阵阵紧缩。这样的山体坍塌,没有人能够逃生,难道,他已经葬身在了深深的地下?   眼前变得一片阴暗。再也控制不住胸口的疼痛,江明月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来。   方菲菲见她吐血,吓得大叫:“明月姐姐,明月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你也吐出红色的水?”   她回头对山坡上大叫:“师父!师父!快来救救明月姐姐,她也要死了。”   花飞雪站在远远的山坡,看着方菲菲和江明月,冷笑道:“世间几多痴情女子,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突然,冷不防黑暗的洞穴中闪过一道金光,在漆黑的背景下,爆出金灿灿的光芒,让人不可直视。   随着一阵闷雷般的骚动,大地又一次震荡起来,山石进一步向洞穴陷落。方菲菲抱住江明月,拉着她极速后退。   “地煞剑气!”花飞雪喃喃道。   猛然间,又一道金光一闪,发光的物体从黑暗的坑洞中窜出来。   大家在惊异中注目观看,是一把长剑的形态。   那把剑看上去很普通,形态古雅,甚至带着河底的淤泥,可是它斜插在岩壁上,通体闪着明亮的金光。   虽然只是斜插在那里,通体凌厉的剑气已使人不可直视。   千百年来,这把上古名剑深睡于地下河中,今日重见天日,剑身震动不已,发出尖利的剑鸣,桀骜之态使人不敢直视。   众人纷纷退后,以防被剑气所伤。   江明月从腰间拔出软剑,两眼盯着这把剑。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件事,就在刚才,罗白衣下到深深的地下,又潜入怒涛激流,激惹了地煞,剧烈的冲击甚至使地层坍塌。可是,现在他究竟怎样?   突然,黑暗中又闪过一道寒光,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经从洞穴中飞速冲出,落在那把剑面前的一块岩石上。   那个人肩上的斗篷满是淤泥,粘湿一片,因为是黑色所以还不太注目,其实也可以看出是满身的鲜血。   脸上的面具已经破碎,只剩了一半,随着他跃出的动作,破碎的面具完全落下来,露出他的脸。   江明月猛然睁大了眼睛。   是罗白衣,他还活着。   花飞雪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全身颤抖了一下。   地煞的剑身震动了一下,一道剑光射向罗白衣。   罗白衣用手中的长剑撑了下岩石,身形再次腾跃,躲开剑气的攻击,手中长剑横扫,疾风荡起,地煞剑被他的内力生生震出岩壁,向洞外抛来。   闪着金光的剑身越出洞穴,跌落在江明月身边,发出吭然之声。   罗白衣看到地煞在江明月面前,身影掠过来,手提长剑,挡住她。   他站在前面,背对着她,才看到,她左侧的肩头,正在不断涌出鲜血。   “白衣,你受伤了!”   地煞剑横卧地上,剑身还在震动,发出剑鸣之音。   名剑的灵性果然非同寻常。   江明月看到罗白衣左肩不断涌出的血,突然一挥软剑,避开他的遮挡,飞身跃向地煞。   身后传来罗白衣的惊叫声。   罗白衣大惊失色,但在他出手之前,突然看到,地煞的样子起了变化。   方才还桀骜不驯的利剑,通体的金光突然消失了,剑气收敛起来,显露出古朴的外形。   江明月也注意到它的变化,连忙收回软剑,身形落在它面前。   那把剑就那样静静地横卧地上,除了比较古老,与普通的剑没有什么区别。   那边山坡上的卓非凡也大吃一惊,不禁迈步向这边靠近。   江明月也无比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种事甚至在梦中才会出现,她难以想象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花飞雪突然道:“江明月是铸剑者的后代,神剑认出了她。”   卓非凡回头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靠近过去。他的眼睛中满是期许,又透着绝决的光彩。   一把样式很古雅,却是很普通的长剑。   “地煞!”卓非凡紧闭的牙缝中吐出这句话。   花飞雪发出清越的笑声,“不错,这确实就是地煞,江湖人梦寐以求,为之纷争了千百年的神剑。”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罗白衣,他初来百花教,她竟没有特别注意他,这个人分明长着一张与沈芳君如此相似的脸,风釆气韵又那么象凌云峰。   当年,她曾那样渴望让凌云峰手握地煞,可又无论如何放不下自己扭曲的痴情。   她突然向着地煞剑屈膝跪倒,以头触地。   “地煞神剑,地煞剑奴花飞雪参拜,推荐凌云峰之子为掌剑人,请神剑定夺。”   地煞剑的剑身再次发出淡淡金光。   突然,卓非凡身形跃起,半空中拔剑在手,身形掠去,直奔罗白衣。   罗白衣似是一惊,回剑抵挡,两剑相击。   虽然他神力无双,不知为何,卓非凡的一剑却让他连连后退几步,甚至被剑气冲撞得摔倒在地上。   卓非凡冷笑一声,再次挥剑上前。   突然,卓非凡与罗白衣之间荡起一道寒光闪闪的剑气,将卓非凡平地逼退数步。   卓非凡惊愕回头,却见那剑气来自地煞,地煞剑的剑气自动激发,挡住了他。   花飞雪大笑起来,“卓非凡,我一直知道,你虽然装得无比伟大,但你得到神剑的执念比谁都强烈。可惜,我已经推荐了这个人,而且,神剑已经接受了我的推荐。”   江明月回头看去,见罗白衣仍然歪倒在地上,右手丢掉了长剑,扶住自己的左肩。   她连忙冲过去,“白衣,你怎么样?”   罗白衣抬头看她,脸上头发上都是泥水和血。   他微微一笑,摇摇头,”没事,一点小伤,我只是想看看,卓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江明月道:“为了完全认清他,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你潜入激流,激惹上古名剑,你想没想过,你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的。”   罗白衣道:“我爹爹生前最讲情义,他孤高自许,一生只有这两个朋友。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无法判断卓非凡,只有在神剑面前,他才可能真正说实话。”   他又笑了一下,“即使是死,我也决不错怪爹爹的朋友。这么做,是值得的。”   花飞雪笑道:“你与你爹爹的性格如此相似,你不计生死,只为验证这个人。”   卓非凡平时平淡优雅的目光无限冰冷,他深深凝望地煞,满脸是绝望、悔恨。最后,又转过头,看向罗白衣,“好,你原来有自己的打算,你答应与我一起寻找神剑,其实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罗白衣道:“我爹爹完全信任你,可是,你对他的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卓非凡的面孔抽搐起来,“凌兄,凌兄,你确实视我为友,视我为知己,可是,你可知道,你带给我的,又是什么样的压力!”   他突然身形飞窜,直奔地煞剑而去。眼看便冲到了地煞旁边,伸手去抓那神圣的剑柄。   又一道金光闪过,在他的手接触剑柄之前的一刹那,地煞剑突然凌空飞起,剑的形态消失了。   卓非凡大惊,讶异地抬眼看着,见那一缕金光飘飞盘绕,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突然飞速冲向江明月,无形之剑消失在她的身上。   花飞雪动人的笑声传来,“上古名剑,有形无形,卓非凡,你是一个剑客,难道不懂得剑么?”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成亲之日将至,都来喝杯喜酒吧~ ☆、新伤   第三十四章新伤   传说中的神剑地煞,埋身地下千百年。今日终于重现天下。   地煞就在眼前,而就在卓非凡伸手的瞬间,那剑竟然突然化身无形之剑,消失在江明月身上。   卓非凡依然伸着手,绝望注视着江明月。他一生用剑,是一个真正的剑客,焉能不懂剑的含义?   花飞雪站在一旁,完全是一个旁观者的姿态。   “神剑接受了我的推荐,已经接纳了掌剑人。但是,在铸剑者后代面前,它还是会依附投奔后者。卓非凡,你生来与神剑无缘,还是抛下你的执念为好。”   不要说上古名剑,即使是一般兵器,在热爱兵器的人眼中,也是有灵性,甚至是有生命的。   卓非凡的神态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洒脱平静,眼中的怒火如同狂猛的野兽。   罗白衣已经站起来,左肩依然流着血。他把披风撕下一条,紧紧捆在左肩处止血。   一边捆住肩膀,他一边把江明月拉到身后,手提长剑,面对卓非凡。   “卓非凡,你说,我爹爹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卓非凡嘴角抽动道:“你认为与我有关,有何证据?”   罗白衣道:“你对神剑的意念力太过强烈,已经大大超过你的控制能力。在那些人上山之前,你是否做过什么,害死了我爹?”   “害死他?”卓非凡低声笑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什么人可以害他?他在未得神剑之前,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得到神剑后,云峰剑谱更是成为神话。他是一个神祗样的存在,我可以对他做什么?”   罗白衣仍然看着他的表情,“你是他的好友,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完全不需设防的人。”   一旁的花飞雪猛然一怔,一直旁观的样子瞬间消失。   卓非凡哼了一声,突然再次挥起长剑。   霸气的剑气吞吐三尺有余,以泰山压顶之势,盖向罗白衣身后的江明月。   以他的武功修为,江明月以轻灵为主的碧云十三式根本就无法接住他的一剑。   罗白衣一剑荡开了他的攻势,他的剑依然是在断云山看到的那种奇异的剑法,但是威力却减小了很多。   一直在江明月身后的方菲菲不由喊起来:“假面哥哥,你那么利害,连神剑的剑气都不怕,刚才的威风到哪里去了?这个人如此不乖,还不一剑解决他,兜来兜去做什么?真是没用!”   她突然拔出短刀,飞身上前,口中喊道:“师父,这人让你生气,这样不乖,菲菲为你出气!”   花飞雪见方菲菲扑上去,大吃一惊,叫道:“菲菲!快回来!”   话音刚落,方菲菲的短刀还未对卓非凡造成攻势,身体便被一剑贯穿。   她虽然心狠手辣,出手敏捷,但在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眼里,她依然只是一个可以一招制胜的百花教弟子而已。   “菲菲!”花飞雪和江明月同时叫起来。   卓非凡拔剑,方菲菲已经一头栽倒下去,罗白衣连衣急忙伸手接住倒下的方菲菲。   江明月与花飞雪同时赶过来。   那一剑贯穿心脉,方菲菲当时便气绝身亡,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生还。   “菲菲!”江明月呼唤着她。她虽然是这个为情所困疯魔的花飞雪的徒弟,是魔教中人,而且心智不全,说话无状,但是,她杀人不眨眼也没有杀过无辜的人,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而且,她与江明月一见如故,一直维护着她。   即使是魔教妖女,也好过那些假仁假义之人。   花飞雪抱着方菲菲的尸体,泪如雨下。百花教虽然门人众多,但这么多年,她只收了这一个弟子。   她伤心得有些失神,大睁着眼睛,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投向卓非凡。   “你......你杀了菲菲,今天我亲眼看到杀菲菲的人是你,当年呢?你有没有做过什么?难道是你杀了凌云峰?”   卓非凡苦笑,“我的剑术再好,能杀得了他么?”   “可是当时他......”   “对!你这个女人,自己得不到,就恨不得毁掉,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他再做个神祗一样的人,和我距离那么遥远。”   卓非凡摇头,“对,你不想他做神祗,想他和你一样,想让他与你在一起。可是,凌云峰,即使他手中没有天罡,即使他不是天下第一剑客,他也不会爱你。花飞雪,你永远都得不到他,他的爱人只有一个,沈芳君。”   江明月和罗白衣对视一眼,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卓非凡看了看罗白衣,轻蔑一笑,“你以为成为掌剑人就很了不起么?你等着看,你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和你爹一样!”   罗白衣紧盯着他,“是你,你确实背叛了我爹。”   花飞雪突然抱起方菲菲,向卓非凡冲过去,一边厉声喝道:“卓非凡!你毁掉了他,又毁掉了菲菲,我要杀了你!”   百花教的武功怪异狠戾,花飞雪多年修炼,功力强大无比,身影如同一股狂风,四周内力激发,凭空震动。   罗白衣看着花飞雪抱着方菲菲如同疯了一般冲向卓非凡,却没有动手,身形晃了晃,似乎没有站稳。   江明月连忙上前扶住他。   卓非凡虽然剑术天下无敌,在花飞雪疯狂的进攻中还是非常凌乱,只能以退为进,狠狠瞪了罗白衣一眼,飞身逃去。   花飞雪没有丝毫停留,紧追着他的背影,怀中依然抱着死去的方菲菲。   这时,百花教的那些门人也惊慌地涌出来,看着教主疯了一般地追赶卓非凡而去,都不知所措。   罗白衣道:“我们先离开这里。”边对众门人道:“百花仙子一定会很快回来,你们不如就在此地等候。”   那些门人似是事先得了命令,开始收拾方才大地塌陷的混乱,没有人为难江明月和罗白衣。   江明月扶着罗白衣离开锦绣谷,看到他左肩勒住止血的地方又渗出鲜血,连忙找了一块避风的地方,停下来帮他处理伤口。   罗白衣无所谓道:“只要不伤要害,我的伤会很快愈合的,其实不必管它。”   江明月道:“正因为如此,你对受伤丝毫不在乎,这有很大的隐患。这次的伤口非同一般,是神剑造成的,你看,流了这么多血,还是处理一下。”   罗白衣这次的伤口不似前几次刀剑所致,那样的伤口边缘整齐,而现在的伤口好像撕裂,伤口很宽,边缘参差不齐。   江明月看了一下,上次他背上的伤果然没有一丝痕迹,看来他伤口愈合的能力确实神乎其神。   让江明月感动的是,罗白衣腰间竟围着她的那把软剑。原来是他潜入谷底,寻到了她掉入峡谷的兵器,又万分小心地带了上来。   用带来的清水冲洗了伤口,上好金疮药,包扎好,伤口不再出血,江明月松了一口气。   罗白衣穿上外衣,向江明月笑,“总是在你面前脱衣服,真是不好意思。”   江明月没有回话,而是转移话题,“应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几日。”   罗白衣道:“我爹爹的死,必定与卓非凡有关,而且听他们语气,花飞雪也知道一些。我应该继续查下去,但像他们这样的高手互相追逐,追逃下去,很难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只能再等。”   江明月道:“那我们先去玄机观如何?”   罗白衣道:“不去,我们该先回家。”   “回家?”江明月一怔,“回哪里?你家还是我家?”   罗白衣清眉一挑,“自然是沐剑山庄,上次你答应过我的,与我回家成亲,难道忘了不成?”   江明月这才想起,昨晚在玄机观,意乱情迷,答应了他成亲之事,不由红了脸。   “你......你不是喝醉了么?”   罗白衣睁大眼睛,认真看着她,“这种事岂可酒后妄言?即使醉了,这话却不醉。君子一诺千金,既已应诺,一世无悔。岂不闻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江明月吃惊看着他,刚才那个剑术纵横的剑客,眨眼间又变成了罗白衣。   “我,自然没有忘。”   罗白衣微笑,一手拉住她的手,“那就好,我们先回家成亲,然后,一起找卓非凡。”   一直离开荒山野地,在一个小镇买了几件衣服,雇了一辆小马车,这才上路直奔沐剑山庄。   江明月与罗白衣坐在马车上,这辆马车很小,无法与之前罗白衣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相比,所以两个人只能并肩坐在一起。   罗白衣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富家公子的打扮,看上去优雅贵气,全无武人之态,无论谁看见,也不会想到他是一位武功奇绝的高手。   突然想到他的伤,“白衣,你的伤好了么?方才没有看。”   罗白衣动动左肩,皱了皱眉头,“奇怪,还有一点痛,你也说了,此伤不是一般兵器造成,可能好得稍慢。不过无妨,应该很快会好。”   江明月点头,又看了看他,“我答应了你成亲不假,只是我还需守孝三年,这成亲的事……”   罗白衣道:“此乃人之常情,你我晚辈岂可做有违人伦之事?但江伯父生前已将你托付于我,现在,我们就先拜过堂,也无不可。可以待你守孝期满,再......”   江明月认真听他讲着,见他突然闭了嘴,脸上泛起红晕,不由问道:“什么?”   罗白衣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   江明月不解看他,突然见他红着脸低下头,便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一下便涌上热潮,连忙低下头,转过身去。   虽然付出了感情,还把他深深印在了心里,甚至有过拥抱和亲吻的亲密,但一想到成为夫妻所必须经历的事,还是心惊害怕,不敢再看他一眼。   一路无话,快马加鞭,终于到了沐剑山庄。   远远看到沐剑山庄的大门,便看到那里围着很多人,罗白衣连忙叫住车夫,拉江明月下车。   沐剑山庄门前,一位红衣女子持剑站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即使在武林名门的大门前,也无半点畏惧之色。   定睛观看,那个少女正是卓然堂的大小姐,卓天香。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些担忧有些虐,不过会先苦后甜...... ☆、沐剑山庄   第三十五章沐剑山庄   突然想起,在锦绣谷外,卓天香离开的时候,确实是喊着要来沐剑山庄的。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竟然还在这里?   罗白衣感觉自己疏忽了这件事,不知是否会被她察觉到什么,连忙走上前去。   卓天香本来怒目横眉站在沐剑山庄门口,突然看到罗白衣走过来,马上敛起怒容,收了宝剑,迎上前来。   “白衣,你终于出现了,你家的下人好生无礼,一直不让我见你,这么多天,你的伤好些了么?”   突然,她看到后面的马车和跟在罗白衣身后的江明月,这才意识到罗白衣是刚刚回到家门口。   “怎么?你是刚刚回来么?你为什么和这个丫头在一起?”   罗白衣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脸。   卓天香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慌。   “白衣,我爹爹伤了你,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他一定是误伤的。你相信我,等我回去,我一定找他算帐,替你讨回公道!”   罗白衣道:“卓姑娘,关于你爹爹,你了解他多少?”   江明月走到罗白衣身边,低声道:“白衣,她只是一个不知情的人,所有的恩怨,本就与她无关,不要伤害她。”   罗白衣回眸看看江明月,微微一笑,“你总是如此善良。”   卓天香见他们压低声音说话,顿时激起一腔怒火,咬牙指着江明月,恨声道:“江明月,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白衣身边?你以为我不能回答他的话么?我爹爹,我自然是最了解的,他是天下第一剑客,还是当年凌云峰最好的朋友,是一位大侠。”   罗白衣看着她摇头,“许多事你确实一无所知,为了神剑,为了现在的江湖地位,为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你可知道,他曾做过什么?卓姑娘,虽然你很无辜,但那毕竟是你的父亲,我已经可以肯定,曾经最可耻的背叛,他都曾经做过。至于你,在那个地下峡谷,你对明月出手,她甚至还救了你的命,而你却丝毫不知感恩,依然与她为仇。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的身上流着你爹爹的血?”   卓天香愕然看着他,“白衣,你如此恨我爹爹?认为他是坏人?”   罗白衣道:“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你回去吧。”   卓天香看看罗白衣,目光闪烁,“你,曾经喜欢过我么?哪怕是一点点?”   罗白衣看了她一眼,“没有,真的很对不起。”   卓天香凄然一笑,“那你一直都喜欢她?无论是定亲还是退亲的时候?”   罗白衣道:“是,我马上要与她成亲。”   卓天香全身抖了一下,又看向江明月。   她慢慢走向江明月,这次,她的眼中却没有什么仇恨和厌恶的表情。   “我早该知道的,他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其实,这些不是很明显么?是我自己假装看不到罢了。你很美,也很好,我本来是喜欢你这样的人的。如果没有罗白衣,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可是,现在我做不到。”   她又转头对着罗白衣,“你所说的,我不知道的一切,我一定会查清楚。我卓天香这辈子,从没向任何人低头,包括你。你不喜欢我,好了,那就算了。”   她按剑转身,迈步走去,离开了沐剑山庄。   江明月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真的很好,可惜她是卓非凡的女儿。”   罗白衣道:“确实,对于她而言,很不公平,却也是无法的事。”   江明月道:“你刚才的样子,好狠心。”   “我狠心么?”罗白衣挑挑眉,“当初你在卓然堂向我提出退亲时,才是真正的狠心。”   江明月想起那时的不忍和无奈,摇头道:“我在向你提出退亲时,又告诉你,喜欢另一个你,你也会伤心么?”   罗白衣叹道:“正因为如此,我不敢在你面前摘下面具,因为,我希望你喜欢的人是罗白衣,不是假面剑客。”   正在说话,一声兴高采烈的叫声把他们惊了一跳,“少爷!你回来啦!”   两人回头看时,见书墨飞也似地从大门冲出来,一把抱住罗白衣的左臂。   罗白衣吃痛,倒吸一口冷气,右手按住左肩。   “怎么?少爷,你又受伤了?你怎么总这样,就算伤好得再快,也要注意才好啊,多痛啊。”   他突然掩住口,看着江明月。   罗白衣笑道:“好了,书墨,已经知道了。”   书墨惊道:“江姑娘知道少爷的事了?那......”   罗白衣道:“我们现在回来,是为完婚的,快带路,我们去拜见爹爹。”   书墨立即乐得嘴都合不拢,连忙带路,“江姑娘,不,少夫人,快请,老爷在后园竹林里抚琴呢。”   于是,江明月跟随罗白衣和书墨拜见了罗沐剑。早就知道他因为得知自己家族的事,故意接近江云天并与他结亲,也曾经对他产生过反感。但后来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知道了他辛辛苦苦抚养故友之子长大成人,情愿违背自己一贯的行为准则,涉足他深恶痛绝的江湖中事,创建沐剑山庄,还参与武林中人都狂热追逐的神剑争夺,也不由得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罗沐剑,那个云淡风轻,飘然世外的人,即使在凌云峰在世时,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十八年,他当真付出了太多,只有这片宁静的竹林,还有他最喜爱的生活的影子。   罗沐剑带罗白衣和江明月在凌云峰和沈芳君的灵位前行礼。那里是一个隐藏在他房间里的密室,布置成简单的小祠堂。   江明月行礼时,见罗沐剑站在灵前长久地凝视,仿佛在追忆以往的岁月。之后,他颤抖的手拂过沈芳君的灵位。   可以感觉他确实是凌云峰知己,而且,作为沈芳君的表哥,他更对她满含深情。   他一世未娶,因为害怕妻子会对罗白衣不好,是否也因为,沈芳君?   江明月久别琉璃居,本想回家去,可是罗白衣认为今日的琉璃居已经不是过去的避世之所。随着江家秘密的暴露,琉璃居已经无异于处于江湖的风口浪尖。他不允许江明月回去冒险,派书墨去接了秋水过来。   随后,沐剑山庄进入了婚礼的准备阶段。   因为江明月还在孝期,婚礼不宜过于奢华隆重,也不宜遍邀宾客参加,所以准备在沐剑山庄内部举行简单的仪式,消息不会向外宣扬。待江明月守孝期满,再补请宾客。而且,双方约定,举行仪式以后,夫妻双方虽正式成为夫妻关系,但因为守孝的原因,暂不圆房。   按照旧例,未婚夫妻在成亲前的时间不能见面,所以江明月和秋水就一直住在罗沐剑安排的一个小跨院里,很少出来走动。因为江明月父母双亡,也无人安排嫁妆之事,一应成亲前的准备,都由沐剑山庄差丫鬟仆妇去操办。   江明月也偶尔与秋水出去采买些东西,经过沐剑山庄少主居住的院子,总见冷冷清清,从没见过罗白衣出现。   婚期已定,江明月却越来越感觉不安。虽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每天只是倚栏颙望,心中忐忑。   秋水看着她的样子发笑,“小姐,你以前总说不喜欢姑爷,如今只是几天不见,你就变成这样,马上就成亲的人,不如放宽心吧。”   江明月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又在胡说,我只是心里有些不安定罢了。”   秋水道:“依我看,小姐就是因为要成亲了,所以才会如此。放心吧,再过几天,就是吉日,虽然没有请宾客,我倒觉得安全,以小姐的身份,若真的许多江湖人上门来,不知会有什么纷争。”   江明月点头,这一点倒是更适合现在的局面。   正说着话,见书墨捧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上面盖着红色锦缎,秋水连忙迎上去。   书墨走到近前,行礼道:“少夫人,制好的嫁衣在此,请少夫人有时间试一下,若有什么不合身,也好早些拿去改。”   江明月连忙道:“书墨,你家少爷没什么事吧?他的伤好了么?”   书墨怔了一下,连忙陪笑,“少爷很好,他的伤,他每次受伤都好得很快的。”   “是么?”江明月命秋水接过嫁衣,“那就好。”   书墨放下东西,便说还有事,连忙退下了。   婚礼前一天,沐剑山庄庄内开始披红挂彩,装饰起来,江明月一直看着家人仆妇里里外外忙碌,很晚才睡。   一片寂静,空空荡荡的山谷,深不见底,谷底隐隐传来恐怖的龙吟虎啸之声。   她拼命抓住悬挂在岩石旁边的罗白衣的手,看见他的后背被血浸透。   “白衣!”   她呼唤着他,却感觉他的手用力挣脱了自己的手。   他笑了一下,“明月,你......要好好的。”   那个带血的身影向深谷坠落下去,瞬间不见。   她声泪俱下地哭喊着,叫他的名字。   突然,身后有人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假面剑客站在自己身后,一身黑衣,银面具闪闪发光。   他摘下面具,露出罗白衣的脸。   她连忙迎上去,抓住他的手。   他抬手抚着她的头发,向她微笑,“明月,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他突然身形飞起,脚尖点了一下旁边的栏杆,便飞快掠了出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江明月猛地惊醒过来,才感觉泪流满面,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窗外,新月弯弯,夜深了,一切如此安静。   她按住砰砰直跳的心,闭上眼睛,让情绪稳定下来。   也许,在美好来临之前,总会有一些患得患失。虽然以前确实经历了那些恐怖的事情,但一切确实都过去了。   一直到天亮,她才打了一个盹。   一早,秋水就冲进她的房间,伺候她起床梳洗。外面也早早热闹起来。   今天,是成亲的大喜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明月好像得了婚前焦虑症了吧? ☆、成亲   第三十六章成亲   对镜,似乎不认得自己。   江明月一向喜欢清淡的装束,但是今天,是大婚之日。   大红锦缎的嫁衣代替了平日素净的衣裙,头上戴上了新娘的花冠,长长的璎珞垂珠,颤巍巍的步摇,光华夺目。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秋水一大早就抱怨她面容憔悴,已经用上等脂粉为她上了妆。原本清秀略带英气的眉眼变得明艳动人,平添了几分妩媚。   疑惑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个贵气逼人的美人,真的就是琉璃居的江明月?   为什么,一切都像在做梦?如此不真实?   沐剑山庄的丫鬟仆妇忙里忙外,口中说着吉祥话。什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等。   院门外传来乐曲声,不似一般人家的敲锣打鼓,却是用笛笙琵琶等自家的乐器弹奏,乐曲既不喧闹,还很有喜气。   喜娘报进来道:“少夫人,花轿到了,请上轿吧,不要误了吉时。”   喜娘早把大红盖头蒙在了她头上,江明月扶着秋水的手,拖拽着长长的裙裾,走出跨院。   因为不惊动江湖上的人,大婚只在沐剑山庄内部举行。没想到他们还准备了花轿。江明月上轿以后,被一群人簇拥着,绕山庄而行,最后来到正厅门口。   花轿停下后,秋水上前扶江明月下轿,悄悄在她耳边道:“小姐,我看到姑爷了,姑爷今天可真是好看呢。”   听到这句话,突然心中有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却又因为隐隐的担心而莫名心悸起来。   “他......看上去还好么?”低声问身边的秋水。   秋水笑道:“看上去不错,很好。”   “是么?”江明月头上蒙着盖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又不敢自己掀开来看,只好任秋水扶着往前走。   乐曲一直在响,脚下红毡铺路,快走到正厅前时,秋水把大红同心结的一端放在她手里。   有人用同心结牵着她继续前行,那个人必然是罗白衣。   无论如何,他在就好。   迈过火盆,进了正厅,江明月从盖头的下面,看见了罗白衣的靴子和吉服的下摆,这才放下心,悄悄舒了一口气。   奇怪,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坚强,又这样神经质起来?   耳边听到书墨在要喜钱,管家开始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江明月随着罗白衣,跪下叩首。   夫妻对拜,她转身向罗白衣行礼,也感觉到他在对自己行礼。   接下来,便是送入洞房。   虽然事先说好,暂不圆房,送入洞房这一步,还是不能省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洞房,秋水扶她在床前就座,终于感觉到罗白衣的秤杆挑起了自己头上的盖头。   盖头揭开,江明月忙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罗白衣一身大红吉服,头上戴着新郎的花帽,满脸惊艳的表情。   上下打量他,只为确定他一切安好。   他平时或玉冠束发,或用发带随便结束,从没见过他把头发全部束入冠中的样子。没有头发的遮挡,他的脸全部露出来,更显得年轻精致。   接下来撒帐,饮交杯酒。   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温柔多情,看上去非常幸福。江明月已经完全放下心,被他的情绪感染,体验着幸福又羞涩的感觉。   一切程序结束,众人退下,只留下新婚夫妇两个人。   罗白衣坐在江明月身边,又凝目看着她。   “明月,你知道,方才盖头揭开的时候,我怎样想?”   江明月道:“怎么?”   罗白衣笑道:“我想,这是哪来的仙女吧?”   江明月不由微笑,“穿成这样,简直麻烦死了。不过你今天的打扮,倒的确很好看。”   又上下打量他,“你的伤好了么?这么多天不见,你没什么事吧?”   罗白衣的眼睛闪闪发光道,“这么多天不见,你是否想我?”   江明月不觉脸上发烧,“那倒没有。”   “可是我很想你,”罗白衣依旧凝望她,“你知道么?我盼着你像今天这样,成为我的新娘,已经盼了好久。”   江明月听他动情地说着这样的话,心中不由感动,回望他的眼睛,“白衣,真的非常感谢你能这样真心待我。今后我们既为夫妻,就生生世世,用不分离。”   罗白衣听了,再次微笑,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抱她,却又停下,收回了手。   “我......”   他的话刚出口,突然用力眨了眨眼睛,有些恐慌的样子。   江明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忙问:“白衣,你怎么了?”   罗白衣笑了一下,“没事,我出去一下,你自己休息一会儿。”   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却突然撞上了面前的绣墩。那个绣墩被他碰倒,滚到桌子下面。   江明月道:“你这个人,一变成罗白衣,就连路都走不稳。”   罗白衣道:“我没有注意而已。”   他要继续向前走,却伸出手试探了一下,摸索旁边的桌子。   江明月突然看到,马上站起来,叫道:“白衣!你怎么了?”   以他的目力,他的轻功,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江明月从后面赶上来扶住他的左臂。   罗白衣被她一扶,全身颤抖了一下,立即用右手按住左肩。   江明月大惊,“你的伤还没有好?你究竟怎么了?你的手为什么这样烫?”   罗白衣被她拆穿,摇了摇头,苦笑道:“忍了这么久,还是被你看出来,我真是没用。”   江明月见他的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大惊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看不见了。”   江明月伸手摸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发着高烧,难怪他一直远远坐着,不敢靠近自己。   “你......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瞒我,你病得这样厉害,还硬撑着与我成亲。”   “可是,我真的盼了太久,不想等下去,也不想让你担心。”   江明月扶他坐下,抚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白衣失去了强撑的动力,顿时变得软弱无力,全身颤抖着道:“我......也不知是何缘故……”   他突然闭上眼睛,向后倒在床上。   “白衣!”江明月受惊非浅,大叫起来。   门被豁然推开,书墨冲了进来。   “少爷!少爷!“他冲到床前,抓住罗白衣的手,“烧这么厉害,就是不让我告诉少夫人。”   江明月帮他把罗白衣扶到床上躺好,便吩咐道:“书墨,快去请大夫过来,顺便通知老爷。”   “是。”书墨领命,急着跑出去。   这时秋水也早进来,打了冷水,江明月摘掉花冠,卷起吉服的袖子,开始用帕子沾了冷水,为罗白衣降温。   很快,庄上的大夫就赶了过来,似乎一直准备着,以免有事。之后,罗沐剑也很快来到,看来大家都有思想准备。   大夫解开罗白衣的衣服,开始查看他左肩的伤口。   待他的左肩露出来,江明月大吃一惊。   那道伤口比原来明显严重了,竟然深可见骨,周围肿胀发青。   书墨一面给大夫帮忙,一面哭道:“少爷回来第二天,伤势就开始加重,一直用药治疗,也不见好,不知是怎么回事。以前,他身上的伤总是可以很快就好的,而且还不留一点痕迹。我们原本要告诉少夫人的,可是少爷不肯,不想少夫人担心。”   江明月听得心中发颤,“书墨,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许瞒我,听到没有?”   “是。”书墨擦擦眼泪,继续忙碌。   江明月抬头看罗沐剑,“爹爹,白衣方才突然看不见了,这几天一直有此情况么?”   她无意慌乱中突然就叫出爹爹,自己竟不察觉。   罗沐剑道:“什么?眼睛看不见?他方才眼睛看不见么?”   他锁眉深思,突然惊道:“他的样子,倒像是反噬的结果。”   “反噬?”江明月睁大眼睛,“神力的反噬?”   “对。”罗沐剑道,“似乎他原本的神力,都出现了反噬。他的目力,伤口的愈合能力和体力,这究竟是何缘故?”   江明月道:“是因为他被神剑所伤么?可是,神剑已化身无形,在我身上。”   罗沐剑摇头,“神剑乃是上古名剑,最有灵性,既已接受白衣为掌剑人,绝不会反噬白衣。这其中必定另有原因。”   江明月道:“此事目前别无他法,只有花飞雪可能会了解真相,我马上去找花飞雪。”   罗沐剑道:“花飞雪追逐卓非凡而去,不知在哪里,如何去找?”   “无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江明月站起身,便要告辞。   罗沐剑伸手拦住她,“明月,我明白你救白衣心切,但你盲目找下去,只是做无用功罢了。另外,一会儿白衣醒来,最想见的人,也必定是你,不如你守在他身边,其他事,我来想办法。”   他看了看罗白衣,回身出门去了。   这个竹林中抚琴的男人,无论世外还是涉身江湖,总是那样冷静淡定。   大夫已经上好了药,包扎好伤口,又喂下了丸药,书墨把事先备好的汤药拿过来喂了,直到下午,罗白衣的热度渐渐减退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双眼还是没有焦点。   江明月连忙抓住他的手,“白衣,觉得如何?”   罗白衣抬手在自己面前,“明月,你在么?我还是看不到你,我什么也看不到,好像是彻底瞎了。”   江明月心中酸痛,忍不住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不要着急,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一定会好起来。”   罗白衣苦笑,“我没有办法保护你,还要你这样陪着我,难道我真的是那个有神力的假面剑客么?”   书墨听了他的话,不住抽噎起来,被秋水拉了出去。   罗白衣继续道:“我在想,当年,我爹爹是不是也是这样死了?”   江明月一惊,“不要胡说了,你怎么可能会死呢?你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罗白衣紧紧抓着她的手,“明月,我没有胡说,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去找段无尘,只有他,才是真心待你。”   “你......”江明月看着他的样子,说不出话来。   隐隐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书墨开门进来道:“少夫人,卓非凡和花飞雪竟然找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喜之日,乐极生悲,作者头顶锅盖,等待被喷。 ☆、死亡之谜   第三十七章死亡之谜   花飞雪因为卓非凡杀了自己唯一的爱徒,疯了一般地追逐过去,江湖上一直没有他们的音讯。   可是今天,他们竟出现在沐剑山庄的门口。   一听到花飞雪的名字,江明月便立即站起来,双目射出兴奋的光芒。   她一面脱下那件新娘的吉服,一面对书墨和秋水道:“你们在此好好照顾白衣,我去看看。”   罗白衣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凭空抓着,“明月,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江明月把他的两只手合在一起,轻轻掖到被子里面,凑近他耳边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不与他们动武,马上就回来。”   她放下罗白衣的手,转身出门,先快速回到自己房中将软剑纳入腰间,随后直奔沐剑山庄前门。   大门外,果然是卓非凡和花飞雪,他们对面,是一身青衫的罗沐剑。   江明月出了前门,走到罗沐剑身边。   卓非凡看了看她,冷笑一声,“看今天沐剑山庄披红挂彩,是你与罗白衣成亲了?可惜啊可惜,你刚刚嫁给了罗白衣,却马上就要成为寡妇,岂不叫人可叹?”   江明月一怔,“难道你知道白衣的事?”   卓非凡道:“我若不知他不久必死,当时又怎么会轻易离去?我肯定会先杀他。现在,你这位异人,身上又有地煞的剑气,马上随我走才是正理,我带你找到天罡,那时便大事可成。”   江明月咬牙道:“难道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罗沐剑站在那里,双目发出冷厉的寒光,“卓非凡,凌兄在世时,曾多次提到你,他一生孤高自傲,整个江湖,他视你为知己。当年他死得如此蹊跷,我一直迷惑不解。今天看到白衣身上已经表现出完全的神力反噬,我突然想到,凌兄当时,是否也是遭受了这样的事。”   江明月惊愕地转头看向罗沐剑,方才罗白衣曾说过,他的爹爹,当时是否也是这样死了?   可想而知,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当年的凌云峰,举世无双的剑客,难道也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神力的反噬,才死于非命?   那么罗白衣,真的会与他父亲一样,这样死去么?   突然感觉心如刀绞,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花飞雪两只美目也在凝视着卓非凡,突然狂乱叫道:“卓非凡!你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卓非凡回头看她,勾起唇角,“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吧?当年,你装作向凌兄道歉,亲自把一壶美酒送上断云山,那到底是一壶什么酒?”   花飞雪惊恐地睁大眼睛,“不!那不是的!那个酒只会让他失去神力,我希望他变得平凡,让我可以和他相配。”   卓非凡道:“可是,他喝了你送的酒,就出现了神力反噬的情况。本来我也不能完全确定,那壶酒没有喝完,我就把它保存起来。十八年后,那晚在断云山,我就拿出来给凌兄的儿子品尝了一下。现在事实证明,你送的酒,就是罪魁祸首!”   江明月突然想到,罗白衣决定去找地煞那晚,曾经喝了酒来找自己,他说,在断云山上,卓非凡拿出他父亲最喜欢的酒请他喝。   罗沐剑回头看她,她只能痛苦地点头。   花飞雪尖叫起来,“神剑草!神剑草!只是听说它可以使掌剑人失去神力,怎么可能会这样!”   “如果不受伤,也许只是失去神力而已。”罗沐剑突然开口,“可是一旦受伤,便会出现神力的反噬,是么?”   卓非凡一怔,“你怎会知道?”   罗沐剑道:“地煞剑奴的信息岂会有假?而且当年,我便了解百花仙子对凌兄的感情,她绝不会害死凌兄。你一定是见到了凌兄受伤,才知道反噬的事情。”   “你果然聪明。”卓非凡道,“当年的凌云峰和今天的罗白衣一样,因为身上的伤总是可以很快痊愈,所以他从不把受伤当回事。那天他饮酒后,帮沈芳君在后院种菜,不小心被荆棘划伤了手。本来他毫不在意,可是后来他发现,那个小小的伤口不仅没有很快愈合,还越发严重起来。”   罗沐剑眯起眼睛,“一个小伤口即使没有愈合,也不可能要了他的命。”   “对,没有错!”卓非凡突然睁圆了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早已没有了平时的优雅和平淡,变得狰狞无比。   花飞雪突然叫道:“难道你杀了他?你就算剑术再高,就算他失去神力,你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罗沐剑抬手止住花飞雪,“百花仙子,你可知道,他是凌兄最好的朋友,凌兄在他面前,不会设防。”   花飞雪惊恐地看着卓非凡,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身体。   卓非凡看着罗沐剑微笑,“对,没有错,我在他面前,他从来不加防范。那天,沈芳君下山采购,我去山上找他,他还疑惑地把手上的伤给我看,我马上便明白了花飞雪的酒非同一般,于是,当机立断。当时,我就在他身边,与他距离很近,我便将一把短剑刺入他的腹部。他当时满脸不信的表情,因为伤到要害,他很快出现了神力的反噬,腹部的伤口和手上的伤口很快变得严重,然后双目失明。”   江明月不由惊叫一声,伸手掩住自己的嘴。   卓非凡看了她一眼,“看来,罗白衣也出现了这种表现,那就再也没有疑问了。”   花飞雪后退两步,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卓非凡继续道:“神力,异乎常人,可以身形如电,可以目力极佳,可以不畏伤损,可以挥出纵横天下的剑,可以打出贯穿万物的针。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惩罚他们的手段。他们双目失明,伤口溃烂,武功全失,最后连一把剑都拿不起来。就这样,就这样,在痛苦中死去。”   江明月想到罗白衣的样子,几乎绝望,“卓非凡,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凌兄太出色了。”罗沐剑道,“作为朋友,却要永远在凌兄的肩侧,成为高山下的阴影,他无法甘居人下,又无法超越,所以,只有毁灭。现在,他连白衣也不放过。”   卓非凡笑了,“罗沐剑,你果然不俗,我猜想,你是否早已对我生疑?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你不会断然与我为敌。你从小抚养罗白衣长大,从没有联系过我,后来又让他以罗白衣和假面剑客的双重身份来到卓然堂试探,也是因为不知我是敌是友。凌兄与你相识多年,你作为他的好友,还把表妹嫁给他,我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从未听他说过你的名字。你才是他最信任的人,而我不是!”   罗沐剑漠然道:“我是一个淡出世外的人,不想涉足江湖而已。凌兄没有对你提起我,也是尊重我的意见。”   江明月已经对着那边瘫软在地的花飞雪喊道:“花飞雪!神剑草可有解药!快说!”   花飞雪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以前听人说起过,上古神剑曾失落在西北大荒山,剑奴的祖先曾在荒山深谷种植了一种草药叫做神剑草,是为了约束掌剑人,以草制酒,饮酒后可以使掌剑人丧失神力。我当时深爱凌云峰,可是他心里一直只有沈芳君一个人,只把我看作无关之人。我等了他那么多年,等到他都与沈芳君成了亲,等到沈芳君都有了他的孩子,我才突然觉悟,不能再等下去。即使沈芳君容颜衰老,即使我永远貌美如花,他也不会爱我。我才把药酒送给他,说那是我斩断情丝最后的礼物,他收下了......可是我没想杀他,我对他的心天日可鉴,为了他,我宁愿自己去死。”   罗沐剑回头对江明月道:“明月,回去,陪着白衣,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江明月看着他沉重的目光,一咬牙,转身向回走,却见剑光一闪,卓非凡已经掠过来挡在他面前。   “江明月,你不必回去了,罗白衣已经必死无疑,你马上跟我走!”   江明月看着他的脸,突然叫道:“原来,逼死我爹爹的假面人,就是你!”   “那有什么关系?”卓非凡道,“你知道或不知,已无任何用处。”   “卓非凡!”江明月恨声道,“白衣不知你是友是敌,即使对你有所怀疑,他都只是试探于你。当时在断云山,是你鼓动他去取得地煞,是么?他会答应你,答应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想得到神剑,而是因为他看出你对神剑的执念颇深,知道你只有在神剑面前,才会做出真实的举动。他不惜以身犯险,只因为你是他父亲最好的朋友。可是你,骗他喝下药酒,又诱他涉险受伤,激发神力的反噬。你简直太过恶毒,我真是怀疑,你是否还有一颗人的心。”   卓非凡惨然大笑,虽然一切尽在掌握,他的笑声中却只有无限凄凉,“所有的事情,只能说明你们有多蠢!”   剑气如虹,那一剑吞吐着凌厉的剑风,立即在江明月身边交织了无形的剑网。   江明月反手拔剑,却明显感觉自己在卓非凡的剑前,无力可施。   一声尖锐刺耳的撞击声传来,举目望去,却见罗沐剑横握长剑,挡住了卓非凡的剑。   他一身青衫无风自动,平日悠闲洒脱之气已经荡然无存。   江湖上可能没有几个人见过,沐剑山庄庄主罗沐剑,手持长剑的样子。   “卓非凡,既然恩怨已然明了,就让我,为死去的凌兄,还有芳君,报仇雪恨吧。”   卓非凡笑道:“你隐居这么多年,我倒很想领教你的剑术。”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连闪,已经过了几十招。   突然,一声大叫传来,卓非凡蓦地一惊,连忙收剑,回身看去。   卓天香站在他的面前,惊异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事到如今,我真的无话可说…… ☆、情殉   第三十八章情殉   卓天香站在沐剑山庄门前,大睁着双眼看着卓非凡,仿佛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江明月一惊,卓天香早已离开,难道她又转了回来?   卓非凡看了她一眼,“天香,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马上回家去!”   卓天香道:“是,我是回了家,可是我发现你还没有回来,就返回来,我只是跟着自己的意念随处走,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的过去我不知道。”   卓非凡道:“这些事情,和你都没有关系。”   卓天香冷冷地笑了一下,“过去的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但是我突然发现,我的父亲,天下第一剑客卓非凡,原来我从不认识他。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还亲手杀害他,现在又想杀害他的儿子。”   卓非凡沉吟片刻,缓缓道:“天香,如果我得到了神剑,难道你不会过得更好么?”   卓天香道:“爹爹,我想问你,你的心里,除了神剑,除了你想要的名誉地位,还有没有别的?”   她闭上眼睛,一串泪珠滑落下来,“我母亲生前,我就经常见她独守空房,你从没有爱过她,是不是?所以她才会抑郁而终。不错,我从小在卓然堂说一不二,就如同一个女霸王,但是我见你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罢了,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突然纵身飞跃过来,挡在江明月和罗沐剑前面,拔剑横在自己颈间。   卓非凡一惊,“天香,你做什么?”   卓天香道:“告诉我,罗白衣还有没有救?”   卓非凡道:“你不要胡闹了,罗白衣受神力反噬,已经回天乏术,这两日必死无疑。你喜欢他,我知道,等爹爹得到神剑,会帮你找到比罗白衣还要好看的人做你的夫君,好不好?”   卓天香凄然一笑,“爹爹,这就是你对爱的认识么?我也是刚刚知道罗白衣原来就是那个假面剑客,但我的心不会变,无论他是谁,他都是他。”   她回头看了看江明月,眼中没有敌意,甚至还微笑了一下。   花飞雪喃喃道:“可是,确实没有听说过神剑草有解药。”   卓天香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爹爹,我知道了,罗白衣会死,那好,我陪他,我卓天香一生别无他求,只求无怨无悔!”   卓非凡一惊,忙伸手相拦,“天香!不要!”   卓天香没有理他,回头对江明月道:“江明月,我知道,罗白衣到什么时候,爱的都是你一个人。如果他万幸活下来,你千万不要辜负他的深情,好好对他。”   江明月见她剑压颈间,心惊不已,又为她真情所感,正要冲上去阻拦,只见卓天香反手便狠狠割下去。   随着长剑无情斩下,少女白净的颈项间鲜血喷涌,那一剑准确切断了颈部的大血管。   “天香!”卓非凡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抱住女儿。   卓天香在他的臂间慢慢倒下,用最后的力气道:“放过他们......”   江明月见卓天香自刎,急切中就要上前,被罗沐剑拦住。   花飞雪也颤抖着站起来。   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可想,卓天香慢慢闭上眼睛,可怜那个往日霸气刁蛮的大小姐,就这样为情而死,香魂一缕,随风而逝。   卓非凡抱住女儿的尸体,怔怔跪在地上。   罗沐剑道:“卓非凡,你一生追求,不惜一切,真的值得么?”   卓非凡抱起卓天香,冷冷看了一眼在场的人。   “天香,爹爹带你回家,今日爹爹答应你放过他们。你竟然以死阻我,只为让我放过他们。”   他转过身,抱着女儿离开,延大路而去。   江明月满目凄然看着他的背影,“卓姑娘......”   她又看看花飞雪,难道,罗白衣真的会死,没有希望了么?   撇下所有,快速向庄内跑去。   恨不得马上回到罗白衣身边,不论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怎么可以让他去死呢?就算是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必须活下去。   “明月。”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回头观看,却见她的师父兰葳蕤从大路的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因为方才卓天香惨烈自刎,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她。   “师父。”江明月见到师父,更是心痛不已,双腿一屈,跪倒在师父面前。   罗沐剑收起长剑,上前行礼,“听说碧云女剑客受伤,没想到今日能来到这里。”   兰葳蕤回头看了看花飞雪,大概明白了一些。   “明月是我的关门弟子,她的婚姻大事,我自然要参加。”   罗沐剑道:“因为情况特殊,今日之事,并未通知江湖上的朋友,不知你从何得知?”   兰葳蕤笑了一下,“罗兄,其实在锦绣谷见到令郎,我已有所怀疑,他的相貌虽然更像沈芳君,但细看还是颇有凌大哥的风采。我知道明月与他心心相印,自然也知道此次回来,可能佳期将至。”   江明月拽住师父的衣襟,流泪道:“师父,白衣受神力反噬,快要不行了,大家都没有办法,难道真的就这样不成?”   兰葳蕤扶她起来,回头看着花飞雪,“刚才卓非凡的话,我听到了。原本我也怀疑过,没想到凌大哥的死,真的是因为你动用了神剑草。”   花飞雪双手捧着头,“我不想他死,但是我只知道神剑草会消除他的神力,却从不知反噬这种事。”   她突然惊讶盯着兰葳蕤,“听你的口气,你也知道神剑草么?”   兰葳蕤摇头叹息,“也罢,今日我来,一则来参加明月的婚礼,二则就是想要告诉大家我真正的身份。我便是在世的天罡剑奴。”   花飞雪愕然看着她,“你是天罡剑奴?也就是说,当初凌云峰得到天罡剑,是你推荐的么?”   兰葳蕤唇角漾起苦涩的笑容,“是啊,其实我认识凌大哥,比芳君还早。那时我只是玄机观的一个小道姑,随师父下山云游,路遇歹人,被凌大哥相救。凌大哥当时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他的剑术奇绝高妙,人还冷傲得出奇,但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后来,他曾在碧云山下小住,我们就很熟悉。他把我当成一个可爱的妹妹,很照顾我。”   她的目光透着幸福的波澜,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他从没有把我当成过女人,只是一个妹妹。而我,也已经是一个出家人。后来,他认识了沈芳君,与她倾心相爱,她们的幸福是我一直看见的。芳君如此温柔美丽,如同仙女一般,我真的为他高兴。”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两滴眼泪剪落,“我早已父母双亡,世上无人知道我剑奴的身份,在他们成亲时,我来到天罡身边,把凌大哥作为掌剑人推荐给它。神剑很快接受了我的推荐,于是凌大哥得到了神剑,获得了神力,其实连他都不知,天罡从何而来,他心中对我的印象,还是那个傻傻的小道姑罢了。”   她回头再次看着花飞雪,“花飞雪,原来你就是地煞剑奴,那时你爱上了凌大哥,一定也想把神剑交给他,是么?”   花飞雪道:“我想的,但是他已经有了天罡,所以我想让他失去神力,我想让他单独拥有地煞。可是......”   兰葳蕤回身面对江明月,“明月,对不起,其实早年我云游琉璃居,就认出了你父亲和你的神族血统,所以才会自我要求收你为徒。这些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擦了擦眼泪,又转向罗沐剑,“白衣的情况是神剑草造成的神力反噬,所以应该只有神剑才可能救治。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试?地煞造成的伤口,天罡或双剑合璧是否可以有效?”   罗沐剑锁眉道:“此话不无道理,但白衣现在的情况很糟,可能无法等到天罡和双剑合璧,却又如之奈何?”   江明月突然叫起来,“还有我,我是天罡地煞缔造者的后代,是不是可以有用?”   兰葳蕤、罗沐剑和花飞雪都抬头看向她。   “对,”江明月双眼发亮,“我身上流着长乐未央的血,可以唤醒神剑,可以使双剑合璧,是么?”   她不待别人说话,转身飞一般冲进庄门。   不等别人赶上来,她已经一口气冲进了今天成亲的那间洞房里。   秋水和书墨正流着眼泪用冷水给罗白衣降温。   罗白衣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没有意识,如同一个空壳。   江明月丝毫不加拖延,解开罗白衣的衣领,露出他左肩包裹的纱布,只见那里早被血水浸透。   罗白衣神志不清,任她施为,对她的动作也毫无反应。   江明月拆下纱布,露出那道恐怖的伤口,便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狠狠咬下去。   滴着鲜血的手指放在伤口上,上古神人血脉的血液融入了地煞的创口之中。   血一滴一滴地滴落,落在伤口的边缘,落在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面,如果,这神族之血真的可以使他转危为安,就算流尽全身的血又如何?   江明月恨不得用自己的血将那伤口填平,事到如今,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她都愿意尝试,也渴望去尝试。   突然,罗白衣锁起眉头,轻轻哼了一声,他仿佛是感觉到了疼痛,对她的接触做出了一点痛苦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会慢慢甜起来的,求收藏…… ☆、神族之血   第三十九章神族之血   眼前又是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峡谷,拼命紧紧抓住罗白衣的手,但是,他竟然挣脱开,快速落下去。   他沾满鲜血的衣袍格外刺目。   “白衣!”江明月惊恐地叫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罗白衣躺在她面前,用力睁大双眼,伸手向她这边摸索。   江明月连忙抓住他的手,抚了抚他的额头。   “白衣,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看,也不再发烧了。”   昨天她用自己的血滴在那道伤口上,在以后的时间,罗白衣竟然渐渐退了烧,只是一直昏睡不醒。一直到后半夜,江明月守在他身边,也许是太累了,竟不知不觉睡过去。   罗白衣的手被她握住,便疲惫地笑了一下,“我确实觉得好了许多,可是,现在什么时辰,你一直在这里么?方才做噩梦了?”   江明月自然地伸手解开他的衣领,查看伤口,发现那恐怖的伤竟然已经消了肿,也不再出血。   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开心叫道:“真的有用的,你的伤好了许多。白衣,你很快会好起来。”   她回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匕首,割破手指,为了让血更顺畅地流,还故意割得更深。然后,她把手指放在罗白衣的伤口上,让血流进去。   罗白衣皱着眉,“明月,你在做什么?”   “给你上药,不要动。我师父来了,她带来了抑制神力反噬的药物,真的很有效。”江明月按住他,继续让血流进去。   “是么?”罗白衣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一股血腥味?”   江明月敷衍道:“药的味道当然不好闻,不要管它,有效就好。”   直到手指的伤口不再出血,江明月才把罗白衣的左肩包扎好,又把自己的手指包扎起来。   罗白衣的眼睛没有焦点,轻叹道:“我的眼睛仍然什么也看不到,身上原有的力量也全部消失不见了。原本以为不会如此严重,早知如此,我不会与你成亲。”   江明月听了,愕然道:“你此话是何意?”   罗白衣道:“我若真的从此是个废人,岂不误你终身?”   江明月挑眉道:“你竟然后悔娶我?当初是你坚持要成亲的,如今已经拜了堂,便是夫妻,即便你以后看不见,就像你以前说的,不可做始乱终弃之事。”   罗白衣苦笑,伸手向前,江明月会意,扶他坐起,靠在软枕上。   “我不要目视百里,其实也不想有什么神力,我本是一个凡人,那些,本就不是一个平凡人所该有的能力。我想做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与你长相厮守。只是,我担心,今后会再也看不到你。”   江明月看着他目光茫然的样子,听着他深情诉说,心中不由泛起酸痛,倾身抱住他,低声道:“白衣,不会看不到,现在你就已经好多了,是么?”   她的手在罗白衣手上擦过,罗白衣碰到她手上的纱布,锁眉道:“你的手受伤了?”   江明月忙收回自己的手,“没事,不小心碰破了。”   罗白衣伸手握住她受伤的手指,细细触摸,“你从来不是这样粗心的人,怎么现在和我一样?”   他突然想起之前卓非凡的事,忙问起来,江明月将庄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讲到卓天香自刎一节,罗白衣也不由震惊。   “卓天香竟然如此刚烈,我没有想到。以前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利用她,看不起她,还对她说过很多狠话。如今,我已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她是卓非凡之女,是我杀父仇人之女,可是,以往的恩怨与她并无相关。我本可以不要与她有交集,但还是这样伤害了她,实在不应该。”   江明月道:“喜欢一个人,其实就是如此,无论他的身份如何,他只是他而已。卓姑娘最后也知道了一切,她那样烈的性格,接受不了父亲是这样的人,更接受不了她是你仇人的女儿。”   她看着罗白衣,“白衣,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过分伤心,卓姑娘到最后也是希望你安然无恙的,只是,她有一个如此无情的父亲。”   窗外天已大亮,书墨和秋水都进来伺候,见罗白衣清醒过来,烧也退了,虽然眼睛还看不见,但至少保住了性命,都开心不已。   很快,罗沐剑亲自过来,兰葳蕤和花飞雪也赶来看望。   罗沐剑昨日见罗白衣慢慢退烧才回去休息,今日见他清醒,也万分欣喜。罗白衣感觉到他来,便在床上行礼,罗沐剑按住他的手,坐在床边看着他。   “白衣,为父懒散惯了,疏于观察,竟让你的伤严重到如此境地,这才想到反噬,实在不应该。”   罗白衣道:“其实我也是突然看不见后才想到,爹爹又何必自责?”   罗沐剑叹口气道:“我本以为自己洒脱世外,其实也是个执着之人。为了报仇,我也做了许多违背初心之事,甚至还打过你,让你遭受痛苦,还涉险受伤,你不会责怪为父吧?”   罗白衣慌忙低头,“白衣不敢。爹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为白衣着想,许多事爹爹也是无奈之举,白衣万死也难报爹爹的大恩,安敢责怪?”   罗沐剑的手一直按在他脉门,此时回头对兰葳蕤和花飞雪道:“白衣虽然伤势好转,但现在的他功力全失,还双目失明。如之奈何?”   兰葳蕤看了看花飞雪,又拍了拍江明月的手,“神族之血确实压制了神力的反噬,但是要想恢复,我觉得还要靠神剑。”   花飞雪道:“地煞就在江明月身上。”   兰葳蕤道:“除了凌大哥,以前没有人经历过反噬,当初天罡就在凌大哥手中,也不能救他不死,我想真正可以奏效,不是天罡,也不是地煞,而是乾坤。”   “双剑合璧?”花飞雪惊道,“那是震动天下之事,乾坤一旦出现,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兰葳蕤回头看花飞雪:“花飞雪,天罡地煞剑奴,传到今世,你觉得还会传下去么?”   花飞雪冷冷道:“凌云峰死后,我已决定终身不嫁。”   兰葳蕤微笑摇头,“不是你嫁不嫁那样简单,你练的奇功,让你容颜不老,难道就如此简单?若我没有猜错,你就算嫁人,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花飞雪挑挑眉,没有说话,为了让自己的容貌永远青春年少,她确实早已放弃了一切。   兰葳蕤见她不言,继续道:“而我,早就是一个出家人,也就是说,剑奴的血统到我们这代,就不会再传下去。以后,神剑将失去守护它们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确实谁也没有想过此事。   兰葳蕤目光投向江明月,“一切还需要听从神剑主人的意见。”   江明月沉吟片刻,抬头道:“长乐未央千年沉睡,世代祖训,不要打扰他们的安宁,更不能任神剑落入奸佞之手。为了白衣,我希望可以重见乾坤,但是乾坤并不属于任何人,它应该永远陪伴长乐未央,永远沉睡。”   罗沐剑捻须点头,“其实,神剑本就不该属于这个尘世。”   江明月道:“师父,地煞在我身上,若要合璧,需要找到天罡。现在白衣身体好一些了,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去见天罡?”   兰葳蕤对罗沐剑道:“罗兄,我们即日动身可好?”   罗沐剑道:“此事事不宜迟,你们马上收拾动身。不过,卓非凡断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江湖上对神剑一直趋之若鹜,一定不能有所泄露。”   大家点头应诺,马上回房收拾行装。罗白衣拉过江明月,摸着她受伤的手指,“你们方才说的,我已明白,你给我上的药,其实是你的血,是么?”   江明月抽回手,理理他的头发,“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不疼的。我因为神族血统家破人亡,这样的血统本是我万分憎恨的。可是,今日却因为这样救了你,我现在真的感到荣幸,庆幸我是长乐未央的后代,庆幸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罗白衣听了,不禁伸手抱住她,在她额头轻轻吻着,喃喃道:“我罗白衣能得你如此,今世无憾。”   这时突然书墨闯进来,见此情景,马上捂住眼睛道:“少爷,少夫人,书墨没看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江明月忙推开罗白衣,起身道:“书墨,你不帮秋水收拾行装,慌慌张张做什么?”   书墨神秘道:“我来报告你们一些事的。方才我听门上传来江湖上的消息。就在前不久,段无尘在琼枝城重建金镖门,金镖门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门派,解散,重建,这可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江明月一怔,回头看向罗白衣。   罗白衣微微一笑,“段无尘果然是我最敬佩的英雄。他解散金镖门,自废百里穿云针法,不让段氏金镖和金镖门因为他的父亲蒙受耻辱,但绝不会自甘做个废人。他曾说过金镖绝技不会在世间消失,一定会重建金镖门。现在的段无尘,凭自己的实力,一定会让金镖绝技再一次成为天下第一暗器。”   他低头道:“在段无尘心目中,金镖和金镖门,应该是最重要的东西,这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也许,其他能够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让他动心的,只有你了。”   江明月默然,也许罗白衣对卓天香无情,连她都感到难过,而段无尘对她的心意,她是深深感受到的,也为之感动。无论如何,虽然不能接受,她依然如此真心地期待,他可以幸福,可以达成理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请欣赏非凡意义的决斗…… ☆、绝技再现   第四十章绝技再现   秋风、落花、车马辚辚。   三辆马车行驶在去往西北荒山的大路上,车轮滚滚,卷起一路风尘。   这三辆马车上都有沐剑山庄的标志,第一辆车是罗沐剑乘坐,第二辆是兰葳蕤和花飞雪,第三辆车上则是江明月和罗白衣。   江明月坐在车上,罗白衣卧在她膝上昏昏沉沉睡着,因为车马颠簸,江明月为让他睡得安稳,双手抱着他。   刚开始的一段路,罗白衣一直强自坚持,但毕竟伤没有好全,而且功力全失又看不见,后来便开始坐不稳,头脑发昏。最后江明月干脆把他放倒在膝上,他也就昏昏睡去,这样也可以节省一些体力。   又过了一段时间,罗白衣朦胧醒来,直起身子,摸索到江明月的手道:“明月,是你么?”   江明月看他的样子,心疼之余,又有些欣慰。他原本是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人,现在却依赖在自己身边,如同一个小孩子。   “自然是我,还有谁让你这样枕着膝盖睡觉么?”   罗白衣按着自己的额头,“我也不知何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把你膝盖压痛了吧?”   江明月故意道:“自然很痛,你若把我的腿压瘸了,以后行动只好你来背我了。”   罗白衣笑道:“我是求之不得,诗经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你相伴,不要说背着,就整天用头顶着也甘之如饴。不过最好还是我能看得见。”   江明月伸手抚摸他的眼睛,“白衣,不要担心,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   罗白衣眨了眨眼睛,“奇怪,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比上车前有力气了许多,不知何故。”   江明月想了想,“或许,因为你神剑草反噬的作用已经被抑制了,而我身上有地煞剑气,你又是地煞的掌剑人,方才你如此靠近我,地煞一把神剑虽然不能让你完全恢复,还是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是么?”   罗白衣点头道:“不无道理。世上竟有如此好事?那为了让我早日恢复,你就不要怕膝盖痛了。”   他说着,又倒在江明月膝上。   江明月正在忍笑,马车突然猛烈地颠簸起来,好似被狂风暴雨击打一般,拉车的马匹受惊停住,慌乱嘶鸣。   江明月连忙抱住罗白衣不让他摔倒,一面叫着在前面赶车的秋水和书墨。   书墨已经跳下车去,秋水掀起车帘钻进来,慌乱道:“是歌吹楼的人!”   罗白衣扶着车侧的护板,冷笑道:“这样的时候,江湖又岂会平静?”   与其在车上死等,倒不如下车看个究竟,江明月和秋水扶着罗白衣下了马车,见罗沐剑已经来到他们车前,前面兰葳蕤和花飞雪也已经下了车。   围着三辆马车,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还有一些粗壮的打手,个个持刀持剑。他们已经一改平时妖娆妩媚的姿态,一个个满脸凶残,仿若恨不能把这三辆马车撕成碎片。   罗沐剑因为不想大张旗鼓出行,并未带许多从人。而且,尽管沐剑山庄在江湖上有些实力,在江湖中人都深深忌惮的歌吹楼面前,还是不是对手。所以就算再带些人,也并不能减少危险。   罗沐剑轻轻叹口气,拔出手中长剑,回头看了看罗白衣和江明月。   可以看出他的无奈和对这种江湖争斗深深的厌恶。   非男非女的笑声响起,欧阳端矮胖的身影分开手下走进来,他似笑非笑地翘着兰花指捻着八字胡,眼睛瞟着江明月。   “江姑娘啊,你说我都已经追了你多长时间啦?在这个江湖,这么久都没有被我抓到的人,你可是头一个呢!”   话音刚落,只见花飞雪盈盈笑着走上前去,一直走到欧阳端对面。   “欧阳端,在锦绣谷你是怎么说的?为了神剑,也不能连命都不要,是么?你既然放弃了,今日又来有何事啊?”   欧阳端哈哈大笑起来,“哎呦,我的美人,你当时设计的那个场面也太骇人了。那种地方,这世上除了那个有神力的假面剑客,谁还敢去呢?不过现在好了,姓凌的小子既然已经成功了,他自己又快要死了,危险已经不存在,我当然可以试一试啦。”   花飞雪哼了一声,“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对啊。”欧阳端媚笑起来,“花教主,说起来,我们都是真小人,是一样的人啊。”   他又看看江明月,“卓非凡那个伪君子回到汇安州,就给他的宝贝女儿办葬礼,同时,你们这些事他也都没有隐瞒,传到了江湖上。罗沐剑,闹了半天,你的儿子原来就是那个假面剑客,凌云峰的遗腹子啊,装得还真像。不过据说他已经没几天好活了,就把江明月这个身上有地煞剑气的神女交给我吧。这样,歌吹楼以后肯定不会找你们沐剑山庄的麻烦。”   花飞雪冷笑一声,“欧阳端,你以为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么?你忘了百花仙子在这里了?我是地煞剑奴,怎么可能让你带走地煞?”   她话音未落,冷不防的一道轻纱已经直奔欧阳端。   百花教的武功,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招数著称。欧阳端的歌吹楼,一向阴险毒辣,出手即是阴损毒招。   花飞雪和欧阳端的交手,真是看得人心胆俱裂。   两个人各出奇招,内力在当场掀起一股阴风。兰葳蕤和江明月这样以碧云十三势这种武功修练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起来。   两个当今江湖最阴狠之人,最阴狠的对决。   正在人们看得惊心动魄之时,突然天空闪过一道剑光,霸气十足又气势恢弘,伴着真气激发,花飞雪和欧阳端被隔开两方。   众人吃惊看去,却见卓非凡手中提着长剑,站在马车前面。   欧阳端立即叫起来:“天哪!这个伪君子!你女儿刚死,你就又有闲心跑来抢剑啦?”   卓非凡冷冰冰的目光向他一扫,“欧阳端,我不想与歌吹楼结仇,你若不愿与我动手,就给我闭嘴!”   欧阳端张张嘴,没有说话,回身招呼手下稍稍退后。   罗沐剑手提长剑走过去,站在卓非凡面前。   花飞雪和兰葳蕤都抬头看向他。   凌云峰这位神秘的故友,青衫飘举,手中长剑却不似他形容的洒脱,闪着明晃晃的寒光。   他抬眸看着卓非凡,“上次没有达成心愿,今日我们就尽力一战,了结这十八年的恩怨。”   卓非凡冷笑一声,看看马车前的罗白衣和江明月,“罗沐剑,你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罗白衣还没有死,那也不过苟延残喘。我就先成全你,让你去找凌云峰和沈芳君。”   罗沐剑眉梢跳了一跳,挽起长剑,那把剑随着他内力的激发,幻化出无数条剑气。卓非凡挥剑迎上,耳边一声尖锐的啸叫,两剑相击,迸发出闪亮的火光。   罗白衣锁起眉头,侧耳倾听。   本来是凌云峰最要好的两位朋友,十八年后,却在此处生死对决。   沐剑山庄一向以飘逸潇洒的剑术著称,而卓非凡以手中刚猛无比的剑,号称天下第一剑客。   罗沐剑的内力和剑术都在卓非凡之下。   卓非凡的剑在他周围闪动,如同一面剑网,四处俱是杀招。   突然,卓非凡目光一闪,那一剑带着斩石穿金的锐气,极速刺向罗沐剑前胸。   出自天下第一剑客的一剑,带着十足内力,罗沐剑根本无可闪避。   卓非凡嘴角漾起轻蔑的微笑。   凌云峰,你如此看重的朋友,他也如此看重你,替你养育儿子,我却完全是局外之人。   就让他追随你而去吧,还有他的表妹沈芳君。   江明月和兰葳蕤不由惊叫失声,眼看罗沐剑就要命丧卓非凡剑下。   突然,卓非凡右手手腕剧烈酸麻起来,不由自主手指一松,他手中的剑竟然失去了控制,向一旁斜飞出去。   长剑在半空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斜插在路边的土地上。   卓非凡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腕,在脉门处,钉着一根针。   一根普通的缝衣针。   卓非凡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那根针非常普通,也没有什么力道,钉得也不深,却准确击中了他右手手腕的经脉。   “假面剑客!”   卓非凡猛地抬眼看向马车旁的罗白衣。   罗沐剑和花飞雪、兰葳蕤也都惊讶看向他。就连他身边的江明月,也没有看到他怎样发出了那根针。   卓非凡回头看看斜插在地上的长剑,那是号称江湖上天下第一剑客的剑。   “罗白衣,你竟还能发出百里穿云针?”   罗白衣微微一笑,目光没有焦点,表情却优雅从容。   “百里穿云针,其实是一种剑法,但同时也可以作为暗器。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如果段无尘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惊讶,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暗器,并非用手发出的,而是用心。”   卓非凡从手腕拔下缝衣针,翻来覆去地观看。   “你没用任何内力。”   罗白衣摇头,“当然没有,我功力全失。你可能知道,我从小并未修练过内功,失去了神力,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力的人。”   卓非凡不由发笑,“确实不错,虽然没有内力,也不能目视百里,但你的针,依然精确得吓人。”   罗白衣道:“你想不想领略一下我这种没有任何功力的剑?”   江明月一惊,按住他的手臂,“白衣!你要做什么?”   罗白衣道:“此人与我有杀父之仇,现在正是我出手之时。”   “可是你......”   罗白衣握紧她的手,没有焦点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光彩。   “明月,没有神力,没有内力,但是云峰剑谱还在,百里穿云针还在。我要与他对决,就应该在这样的时候,我要战胜他,从根本上战胜他,而不是依靠什么神力。”   卓非凡轻轻地笑起来,“一个没有功力的瞎子,来与我决战,还想为父报仇?好吧,我答应你,陪你玩玩。”   罗白衣向江明月笑了笑,“借你的剑一用。”   江明月尚未答言,罗白衣已经拽住她腰间的剑柄,一道寒光闪过,那把软剑已在罗白衣手中。    ☆、掌剑人   第四十一章掌剑人   罗白衣手里提着江明月的软剑,慢慢向卓非凡走去。   他的眼睛根本看不见路,但他却一直在侧耳倾听,听着,秋风拂过,每个人衣衫浮动的声音,听着所有的刀风剑鸣,就连皮肤,都感受着风的速度和方向。   没有一丝内力,更没有神力作为基础,有的只是灵敏的感觉和精确的判断。   卓非凡看着他脚步移近,并在合适的距离处停下,站在自己面前。   嘴角微微上扬,“好,不错,不愧是凌兄的骨肉。”   他反手从地上拔出长剑,轻挽剑花,“出招吧。”   罗白衣抖了一下手中的剑,柔软的剑身荡起细细的波纹。   “你是前辈,还是你先出招。”   江明月已经来到罗沐剑和兰葳蕤身边,心惊胆战地看着。   兰葳蕤拍了拍她的手,“明月,你先不必担心,我们先看看白衣的剑法。”   罗沐剑回眸看她们,皱皱眉,又微微一笑。   卓非凡长叹一声,“你这个孩子,还是骄傲得可以,我看你就是等不及要自寻死路。好,我这就成全你!”   蓦的内力激发,明晃晃的长剑吞吐着三尺来长的剑气,伴着一声尖啸,直刺罗白衣。   江明月见那江湖上无人能敌的一剑破空而来,顿时吓得心胆俱裂。   罗白衣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样的一剑。   罗白衣提剑站在那里,仍在侧耳倾听。   就在那威力无比的一剑临近之时,他突然身形转动,只在剑的近侧沿着来势闪过。   卓非凡立即变招,长剑欲向罗白衣闪避的方向在再次斜削过去。但在他变招之前,罗白衣一面闪避着他的来剑,手中的软剑却已经在他的剑侧轻弹了一下。   虽然力道不大,用力却在他当时力量方向的侧面,并不与他正面交锋,而是巧妙地变换了他的用力方向,使他无法变招。   卓非凡见他招数巧妙,马上提起注意,更加密集的剑网交织起来。   罗白衣耳中声声剑鸣,手中的软剑借助自身弹性出招,并没有很华丽繁复的招数,却是每一剑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而卓非凡的攻势,几乎一直不离他身侧,却一直没有击中他。   卓非凡一面进攻,一面突然叫道:“云峰剑谱!”   罗白衣专心以对,并不答言。   兰葳蕤点头道:“早就知道凌大哥的云峰剑谱神乎其神,那一直是在他拥有神力的时候,那剑法气势恢弘,霸气无双,但那些也掩盖了这种剑法的巧妙。”   罗沐剑道:“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说百里穿云针也是一种剑法,而且是云峰剑谱的一部分。因为云峰剑谱无与伦比的精准,正是百里穿云针。”   他又微微一笑,“后发制人,以柔克刚,用很小的力道巧妙改变用力方向。而且,白衣很聪明,他用的是明月的软剑,更可以充分发挥这种打法的优势。”   江明月听了,不禁又惊讶抬头看过去。   卓非凡本身剑术高绝之人,怎会不懂罗白衣剑法的意义?听到兰葳蕤和罗沐剑的谈论,更加心惊。   身后传来欧阳端吃吃的笑声,“什么天下第一剑客,竟然战不胜一个功力全失的瞎子。”   卓非凡咬紧牙关,出剑速度再次加快,一把剑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就算罗白衣的剑法再精准,因为他没有内力,出剑的速度也无法与卓非凡相比。不仅如此,卓非凡雄厚的内力在他们周围激发了凌乱的气旋,制造了嘈杂的噪音。   罗白衣只靠耳力来辨别方向和剑的移动,在满是噪音的情况下,他的判断会受到很大的干扰。   即便如此,罗白衣仍在出剑、闪避,速度不快,身法也很一般,但每一个动作,都如经过了计算一般,极力达到最佳效果,又尽量减少体力消耗。   计算得再精准,体力的消耗也不可避免,何况,罗白衣还是一个不久前还卧病在床的病人。   卓非凡看出罗白衣体力不支,也开始有判断错误的情况,继续运足功力,恨不得一剑将他置于死地。   欧阳端向花飞雪瞄了一眼,一面笑着,一面故意捂着嘴,大叫道:“我的天哪!天下第一剑客对战一个功力全失的瞎子,竟然用上十成内力,这还要不要脸呐?”   江明月见兰葳蕤和罗沐剑也已经面露吃惊之态,再看卓非凡势在必得的样子,而罗白衣已在节节后退,心想就算自己只有碧云十三势的剑法,也可与卓非凡周旋一二,解罗白衣染眉之急。   她刚要纵身过去,那方形势已发生变化,罗白衣因为看不到,后退中一脚踩入身后路上的一个浅坑,突然失去平衡,向后摔倒下去,手中的软剑也跌出老远。   卓非凡见他倒地,立即冲上前来,手中的剑向倒地的罗白衣猛刺。   罗白衣虽然倒地,耳边却时刻没有放松,听到剑鸣传来,拼力向旁转身,那一剑紧贴他腰身旁边,一剑刺在地上。   卓非凡见一剑刺空,还不罢休,长剑挥起,一剑接一剑刺向地上的罗白衣。罗白衣身形翻滚,极力躲避。   欧阳端吸着冷气,口中骂着伪君子。   花飞雪也不由自主撤出轻纱,口中骂道:“卓非凡!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你杀了自己朋友不算,现在还如此不要脸,要置他的儿子于死地!”   话未说完,江明月早已纵身而起,半空中伸手捞起地上的软剑,剑身抖动,无数剑尖直刺卓非凡。   虽然在卓非凡眼中,碧云十三势的剑招并不在话下,但此时的他几乎没有了其他心肠,杀心正炽,忽然见江明月一剑刺来,只能后退一步,躲过江明月的一剑。   江明月正要伸手扶罗白衣,突然听到一阵咆哮般的剑鸣。   不知从何处发出,只知道剑的决战之心已经挑起,饮血方休。   一道剑光飞起,正在江明月身旁,开始难以用肉眼看清形态,只知道凌厉的剑气让人心灵震撼。   一把形式古朴的长剑斜插在罗白衣身边的地上,剑身震动不已,发出呜呜的鸣叫。   众人都惊叫失声:“地煞!”   兰葳蕤道:“地煞已经接受白衣为掌剑人,名剑的灵性非同寻常,在此危机时刻,一定会前来救主。”   罗白衣感知到发生的情况,向地煞伸出手去。   那把神剑竟然兴奋地震颤不已,几乎要自己窜到罗白衣手中。   罗白衣右手越过剑格,紧握住地煞的剑柄。   顿时,华光迸闪,平地里竟然一阵狂风吹起。江明月站在罗白衣对面,见他握剑的手也在随着剑的震颤剧烈抖动,猛烈的剑气在他身上游弋,他的衣袍随风飘举,满头长发都披散开来,随风舞动。   卓非凡见到地煞掌剑人手握地煞的情景,大惊失色。   多年前,凌云峰手持天罡,正是这样的情态,如今,他的儿子已经成为了神剑认定的掌剑人,并且已经身剑合一。   风声渐止,罗白衣手提地煞,站在卓非凡面前,虽然没有使出任何招式,那把剑兀自鸣叫不已。   花飞雪动听的笑声响起,轻曳罗裳走过来。   “卓非凡,你还不明白么?就算一般的利器尚能认主,何况上古神剑?无论天罡地煞,它们的灵性都并不是一般兵器可比。地煞已经接受了白衣的掌剑人身份,就算你现在把它抢回去,它也不可能属于你。就算你强行将它锁在你的藏剑阁,它就算永远化身无形,甚至自毁,也不可能让你的手接触到它。”   欧阳端细细叹了一口气,“可叹这世间万物,其实只有人才是最龌龊的东西了。养个小猫小狗,它也会对主人忠诚不二,兵器就更不必说了,你们家的菜刀其实都对你有认主之心。神剑嘛,兵器的至高境界,它能认的,只有它真正的主人。也只有人,什么坏事都做,什么谎话都说,更有甚者,明明是个小人,非要装成一位君子,累不累啊?”   他斜了卓非凡一眼,回头伸手,两位歌吹楼的姑娘已经来到他身边,让他左拥右抱。   “我欧阳端看清了,什么神剑,那就是一种境界而已,获得神剑,也不是什么真实的事情。我们歌吹楼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我欧阳端腰缠万贯,身边美女如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走了,宁可做个真小人,我也不做伪君子,学学段无尘,该放下就放下吧。”   他抱住两个美女,转身而去,接着,歌吹楼的人们也跟随他离开。   兰葳蕤抬眼看向卓非凡,他已精神恍惚,怔怔地站在那里。   “卓非凡,连欧阳端都如此通透,难道你还没有想通?你已为神剑失去了女儿,难道为了神剑,也不要你的性命不成?”   卓非凡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剑客!只有你,凌兄!我站在你身后的阴影里,永远仰视你的风采,我想走出来,又失去了最重要的依赖。你死在我眼前,你知道么?最难过的人,是我!如今,我也算解脱了,这个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么?”   他看了看罗白衣,喃喃道:“为了留住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无论我杀了多少人,说了多少谎,都已经够了。我和凌兄做了一辈子的好朋友,他那样孤高的人,在那边,没有我陪他喝酒,又岂不寂寞?我还是去找他,继续呆在他的阴影里,只要他能原谅我,我愿永远仰视他的风采!”   他突然反手挥剑,但见剑光一闪,那把剑从他身上穿胸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武功境界的描写,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 ☆、剑心   第四十二章剑心   卓非凡在众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饮剑自尽,大大超出大家的预料。待到他的血染红了衣襟,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们才惊觉过来。   罗沐剑看着卓非凡倒下的身躯,喃喃道:“他又岂会不明白,他是一个卓越的剑客,在百花教,第一次看到地煞时,应该就懂得了。他一生追求江湖地位,追求神剑,早已经走火入魔,可是却突然懂得,神剑永世与他无缘。他的女儿在他面前横剑自刎,他更是丧失了理智。今日他抛下刚刚埋葬的女儿,来到这里,并不是他应该做出的正常举动。也许,无论他杀了谁,毁灭了谁,他自己也不想再活下去。”   江明月回头看看罗白衣,他的样子还是像原来的文弱书生,他手里轻轻提着地煞,这把神剑就像一把很一般的古朴长剑,没有丝毫异动。   “白衣,你的眼睛......”   罗白衣茫然看着前方,“我感觉好了许多,不会再那样乏力,但是仍然看不见。”   罗沐剑拉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白衣手握地煞,如果之前没有经历反噬,一定会功力加倍,可是现在,地煞只是使他恢复了体力,他仍旧没有一丝内力。”   兰葳蕤道:“我估计得没错,想他完全恢复,只有让他同时成为天罡掌剑人。”   花飞雪冷笑道:“你就知道天罡剑会接受么?若不接受,罗白衣可能被剑气所伤,以他现在的状态,只会丧命。”   兰葳蕤微微一笑,“当初你推荐地煞时,其实内心知道,地煞会接受他为掌剑人,是么?”   “我......”花飞雪无语,多年前,她曾多么想把地煞推荐给凌云峰,但因为他从未爱过她,一直心存不甘。其实,她一直知道,地煞会接受罗白衣为掌剑人,就如同会接受凌云峰为掌剑人一样。除了他们这样的人,神剑还会接受谁呢?   即使如此,她还是以一种疯狂的心理,让罗白衣潜入地下河,与地煞的剑气相斗,造成他受伤,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起到剑奴的作用。   她回头看着罗白衣那张与沈芳君相像,又带着凌云峰的神态的脸,闭上眼睛。   “兰葳蕤,地煞剑已经有了掌剑人,也找到了铸剑者的后代,剑奴可以离开它了。下一步你也会完成你的责任,我要回百花教了。”   兰葳蕤缓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其实,我们都是为情所伤的人,是么?”   花飞雪道:“为情所伤,却依然不知情为何物。你看看你的样子,昔日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已快要变成老太太了,就算凌云峰不喜欢你,你也不该如此不会保养吧。一个女人,还是要好好对自己才是。”   兰葳蕤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出家人而已,保养容貌又有何用?还是你,这么多年,依旧貌美如花,你永远是天下无双的百花仙子花飞雪。”   花飞雪看了看江明月,苦笑道:“容颜不可能永驻,人早晚有老去的一天。你还有这样一个徒弟,我呢?我那个被我教得走火入魔的徒儿,就那样不明不白死了,让我白费了半世苦心。”   她转身道:“好了,人生一世,草生一秋,神剑已经重现天下,已经不再需要剑奴。此世后,世间不再有剑奴,也不再有神剑......”   飘渺的身影独自离去,一串歌声飘过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歌声飘飘渺渺,随着那片飘动的衣袂,渐渐远去。   江明月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唯余秋风萧瑟,天地苍茫。   卓非凡自裁,欧阳端也回了歌吹楼,余下的路程变得不再惊险。兰葳蕤相信天罡会接受罗白衣为掌剑人,而且一旦双剑合璧,乾坤出世,罗白衣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罗沐剑决定带领书墨和秋水回沐剑山庄,不想再见到凌云峰曾经握在手中的天罡剑。   他走到罗白衣面前,看了良久,终于双手拍着他的肩膀,低下头去。   “爹爹......”罗白衣感受到他的难过,有些忐忑。   罗沐剑抬头道:“白衣,为父终于盼到这一天,可以弄清凌兄死去的真相,让凶手得到惩罚。你也长大成人,可以接过他手中的天罡,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成为剑神。你的眼睛和内力,都不必担心,只要天罡地煞都握在手中,你就会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强。”   他看看江明月,笑了一下,“还有,你能与喜欢的人共结连理,这是更加幸福的事,你一定要珍惜。其实,你应该改成姓凌,我只是你的舅舅,将来,你们有了孩子,带回来让我抱一抱,我就心满意足。”   罗白衣听了,马上跪倒在地,叩首道:“爹爹说哪里话?白衣承养育之恩,万死难报其一,白衣永远都是您的儿子,明月也是您的儿媳。无论爹爹走到哪里,我们也会承欢膝下。”   江明月随着罗白衣跪下,“神剑本就是上古之物,长乐未央的遗物,我等后辈本不该打扰他们的安宁长眠。这次寻找天罡,主要也是为了让白衣能够恢复。就算获得了再强的能力,我们也不想称霸武林,做什么天下第一剑客。一定回去陪伴您。”   罗沐剑扶他们起来,摇头笑道:“芳君若是知道,一定会怪罪我这个表哥,抢了她的儿子儿媳。好了,你们陪碧云女剑客上路,为父先回沐剑山庄。不过,白衣的事了结以后,沐剑山庄也不再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归隐林泉,还是为父心中所愿。”   兰葳蕤道:“罗兄雅量高致,世俗难入其心。”   罗沐剑与书墨秋水乘车离去,罗白衣、江明月和兰葳蕤继续前往碧云山。   兰葳蕤一路上讲着天罡的故事。   十八年前,凌云峰死后,天罡剑失去掌剑人,便自动化身无形之剑,所以,尽管抢夺神剑的人们席卷了断云山,却没有找到天罡的下落。   众人散后,兰葳蕤才知道了凌云峰的死讯,赶到断云山,那里已经被洗劫一空,她只能跪拜神剑,天罡在剑奴的面前,才化身有形,由剑奴护送,回到原来的藏剑之所。   江明月想了一下,“天罡地煞相对,若地煞藏身于地下河,天罡就应该存在于高山之巅才对。可是,我从小在碧云山习武,碧云山大大小小的山峰,我都爬过玩过,怎么从没见过什么神剑呢?”   兰葳蕤道:“上古神剑最有灵性,也最是重情,天罡失去掌剑人,十八年来从未发出任何剑气,如同人之心死一般。就算神剑就在你眼前,你也看不出它,它也不会认出你。”   江明月道:“其实有时真的觉得,也许天下最无情的就是人了。”   罗白衣听了,微微一笑,“无论是剑还是他物,重情重义更胜于人,只是因为它们与人类相较,更单纯而已。自古人性最是难辨,譬如孟子与告子之辩论。人皆重孟子人性本善之说,我反倒感觉告子人性无善无不善更有道理,只是有些人欲求更多,心性更为复杂,而有些人则心如止水,故无欲无求。不为尘世浮华所染,自然重情重义,心中装满贪欲,必然身陷泥沼。”   江明月看着他侃侃而谈,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你平时之乎者也,今日此说,却是有道理得紧呢。”   兰葳蕤和罗白衣不禁笑了。   江明月道:“这么多年,天罡竟然一直在我身边,我竟不知。”   罗白衣微微一笑,“岂不闻大隐隐于市么?”   兰葳蕤敛起笑容,“天罡是极富灵性之剑,也是最有情之剑。它以前曾追随过掌剑人,现在它接受剑奴推荐后,我希望你们带它回到断云山,了结它相思之苦。”   一路来到碧云山,回归玄机观,兰葳蕤让众弟子退下,才带着罗白衣和江明月,来到自己平时打坐练功的静室。   江明月环顾室内简素的装饰,锁眉道:“师父的静室虽然少有人来,我却也来过不少次,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密室不成?”   兰葳蕤道:“天罡早年确实存身在碧云山绝顶,只是从断云山返回之后,它就犹如一把普通的古剑,没有任何灵性可言。所以我也不忍它再次回到山顶受风霜之苦,而是一直留它在此处。”   她抬起头,手指着平时打坐的蒲团对面的墙,那里的墙上,雕刻着一把剑。   用粗浅的手法雕刻在简单的石墙上,没有任何特殊,就好像建造这屋子的一个手艺很差的工匠,练手的一件粗糙的作品。   江明月看到这个石雕,不由大吃一惊。她从小在玄机观练功,师父静室中这把剑雕不知见过多少次。兰葳蕤号称碧云女剑客,练功的房间雕上一把石剑,本没有什么大惊小怪,无论是玄机观的人,还是来访者,都没有人注意过这把剑。   它竟然就是江湖上人人努力寻找的天罡剑。   “大隐隐于市,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兰葳蕤看着那把剑,眼神如此深情,“天罡失去灵性,逐渐失去了剑的锋芒,竟也如我这个心如死灰的剑奴。”   她回头看着罗白衣,“不过,在真正的掌剑人面前,它一定会重拾神剑的光彩。”   她向前走了两步,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天罡神剑,天罡剑奴兰葳蕤参拜。今日推荐凌云峰之子罗白衣为掌剑人,望神剑接纳。”   兰葳蕤声音不大,旦音调庄严凝重,说完,她俯身虔诚叩首。   一片寂静。   江明月后退几步,在罗白衣身旁,不由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突然,多年来始终安宁的密室内一道剑光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近完结,感谢陪伴我走过来的小天使,为小天使们撒花…… ☆、天罡   第四十三章天罡   碧云山玄机观,碧云女剑客兰葳蕤的静室,多年来一直是她静思打坐练功的处所,那样简单清净之处。   可是,就在这个如此平凡的所在,上古神剑天罡就一直静静悬挂在天罡剑奴对面的石壁上。   即使在长乐未央后代江明月面前,天罡一直也没有过任何异动,它如兰葳蕤所说,完全失去了上古名剑的灵性。   江湖名剑,与主人身剑合一,心意相通,在危难来临之际,便在匣内震颤不已,发出铮铮剑鸣。   长乐未央离世之后,千百年来,神剑与世隔绝,只有凌云峰曾作为唯一的掌剑人。   凌云峰十八年前死于非命,而且是被好友所害,天罡失去掌剑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一把死剑。   今天,石壁上那把粗糙的剑刻突然闪过一道明亮的剑光。   冷冽、犀利,犹如一道闪电划过。   江明月抓住罗白衣的衣袖,看到他的眉头微皱,他虽然看不见,却能与剑相互感应。   兰葳蕤充满希望的眼中,有泪光闪烁,这么多年,这把剑终于又一次发出凛凛剑光,迸射出森森剑气。   剑身上的石头抖动断裂,颓然落地。   一把剑在石壁上显露出古雅的外形,形状与地煞极其相似。   又一道剑光闪过,天罡从墙壁上落下来,斜□□罗白衣面前的石地上。   与此同时,罗白衣手中那把用剑袱包裹的地煞突然震颤起来,发出剑鸣之音。   江明月松开罗白衣的衣袖,轻轻推他的手臂。   罗白衣一面侧耳倾听,一面向天罡走去,一直走到天罡剑面前,伸手拔出神剑,当空挽了一个剑花。   但见华光闪动,寒意逼人,天罡剑气吞吐,剑身震颤,剑鸣声声。   兰葳蕤拭泪道:“天罡找到了真正的掌剑人,又在铸剑者后代身边,它终于熬过来了。”   罗白衣手里握着天罡,突然摇头苦笑道:“天罡地煞都在我的匣中,虽然我成为了两把神剑的掌剑人,可是我依然眼前一片漆黑。”   江明月一怔,忙冲上去看罗白衣的眼睛,“白衣,你还是看不见么?你的内力有没有恢复呢?”   罗白衣道:“就算永远失去武功,还不算什么,只是,我现在觉得听力和触觉越来越灵敏,可能,我就要适应做一个瞎子了。”   江明月连连摇头,“不,不会,你不要气馁,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我的血可以让双剑合璧为乾坤,那时候,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罗白衣再次摇头,“双剑合璧,缔造乾坤,据说是翻天覆地的大事。打扰长乐未央安宁,更是有悖孝道。”   兰葳蕤道:“你们不必着急,白衣的眼睛是反噬的结果,神剑一定会救回你的视力,至于双剑合璧......明月,你随我来。”   江明月怔了一下,忙随师父出了静室而去。   罗白衣与江明月在玄机观修整一日,便起身前往断云山。   按照兰葳蕤的话,他们要带天罡地煞返回断云山,完结天罡对上一个掌剑人凌云峰的思念之苦。   以往,罗白衣曾经在饭后睡前的短暂时间,在两山之间往返,而目前他功力全失,眼睛又看不见,山路崎岖,又难以驾车,两人只能徒步而行。   江明月见罗白衣累得满头大汗,不禁想起当初他追着自己的马车,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这个人,装得真像,那时看他的样子,再也不会与那个身形如电的假面剑客联系在一起。   中途休息时,罗白衣感觉到江明月在沉默,不禁问道:“明月,若我今后真的双目失明,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这样一个瞎子?”   江明月抬手拂过他的眼睛,“其实,你不再有那样神奇的目力,不再那样飘来飘去,反倒让我觉得真实,我的心是踏实的。若说后悔,我只是后悔,最初爱上的人是假面剑客,不是罗白衣。”   罗白衣不禁微笑,“如此说,现在你爱的人,究竟是谁?”   江明月红了脸,“你这个人,明知故问。”   罗白衣抓住她的手,“我都已经说了一万次,也该你说一次,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明月看着他茫然的眼神,以及脸上幸福的表情,心中涌起无限爱怜,不由投进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身,低声道:“自然是喜欢你的,不然怎会嫁给你?傻瓜。”   罗白衣摇头叹道:“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倒好,竟然称呼为夫傻瓜,实在是有违纲常之事,如何使得?”   江明月道:“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傻瓜,只能随傻瓜,有什么使得使不得。”   罗白衣道:“自古帝王,也有的宁为美人,舍弃江山,那时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无论天下如何,有你相伴,夫复何求?”   他揽着江明月的肩膀,笑道:“今年七夕之时,我们已退亲,当时因为定亲的动机很不单纯,我曾顶撞过爹爹,也决定不再见你。无奈七夕夜雨,很是伤情,曾填过一首一剪梅,你可想听?”   江明月依在他肩上,点头道:“念来听听。”   罗白衣回忆念道:   “七夕风雨漫云天,风似愁颜,雨似泪涟。   相思最苦相见难,聚也潸潸,散也潸潸。   银河万里荡波澜,河自凄然,水自回旋。   约定生生世世间,梦你魂牵,念你魂牵。”   一路同行,终于来到断云山,两人携着天罡地煞,登上断云山,也颇费了一番力气。   云雾缭绕之中,当年凌云峰隐居的木屋依山傍水,如同仙人修练之所。   罗白衣将天罡地煞安放在木屋前的一块青石上。两把神剑看上去造型简单古朴,与一般兵器并无很大分别。   江明月道:“江湖人趋之若鹜的神剑,竟然就是这样,也许是江湖人过于痴迷,才将它们过于神话。其实,它们除了更有灵性,根本不是什么神话中的东西。”   罗白衣道:“若说它们神,确实较一般武器更有情。情之所致,金石为开,所以才会让掌剑人拥有神力。我现在明白我爹爹当初得到天罡后,为何放弃了行走江湖,而是来到断云山,只是因为神剑使他更懂情,懂得珍惜和放弃。”   江明月道:“白衣,你的视力没有恢复,我想,若能双剑合璧为乾坤,你不仅可以恢复那种极佳的目力,也可以再次拥有神力。那时你便天下无敌,成为整个江湖的主人。”   罗白衣不禁失笑,“那有何用?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根本不需要主人,无论是目视百里或神乎其神的功力,都不是我应该拥有的力量。我罗白衣从小未修过什么武功,只是练过百里穿云针。其他东西,取自于天,也该归还于天。”   江明月微笑点头,随机伸出手指,在天罡与地煞的剑锋上轻轻划了一下。   长乐未央的后代之血神剑饮过。   天罡地煞发出明亮的剑光,然而只是如此,并没有发生别的变化。   江明月锁眉道:“奇怪,不是说神剑饮过铸剑人之血,就会双剑合璧么?为什么没有反应?”   罗白衣道:“明月,任何事都要随缘。此处是我最喜欢的居处,现在天下平静,我真的想在这里与你一起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你可愿陪我?”   江明月又看看神剑,叹气道:“也许真的是缘分未到吧。可是你的眼睛......”   罗白衣摇头道:“没什么,我已慢慢习惯,而且现在体力也与常人无异,即便不能复明,我也没什么遗憾。”   于是,天罡地煞便一直留在断崖前的这块青石上。   两个人去屋后的菜园休整了一番,山上泉水清冽,空气清新,又一次洗菜烹茶,享受这梦寐以求的生活。   晚上,江明月依然住在罗白衣原来的房间,罗白衣便住在以前父母的房间里。   山间气候宜人,又兼赶路疲累,罗白衣一夜睡得甚是安稳,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睁开眼睛,屋内经过昨晚江明月的打扫,很是洁净,床帐依然是熟悉的绣花纹路。   突然,罗白衣翻身坐起来,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床前的绣帐,又跳下床跑到窗前,看着云雾缭绕的断云山。   “明月!”   他不由自主叫起来。   突然发现,自己在一夜之间,恢复了正常人的视力。   是一个正常的视力,与一般人无异。   他一把拉开门,冲到院里,奔向江明月的房间。   也不管她起没起床,拉开门便冲进去。   房间已经收拾好,江明月不在房中。   心中突然一阵发急,回身出来,只见江明月手里提着菜篮,站在院中看着他。   两个人在白云飘渺的山间对视,一时无言。   江明月看着他的眼睛,手一松,菜篮掉在地上,蔬菜撒了一地。   “白衣,你......你的眼睛......”   罗白衣上前几步,伸臂紧紧抱住了她。   “我能看见了,我终于又看见了你。”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细细看着,喃喃道:“其实我一直很害怕,怕我永远也看不见。我不怕看不见这天地,不怕看不见这山水,不怕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我只怕看不见你,再也看不见你的脸。”   江明月伸手再次抚摸他秀美的眼睛,悲喜交加,激动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罗白衣慢慢低下头,两人同时闭上眼睛,火热的嘴唇贴在一起。   睫毛上挂着激动的泪水,唇齿间激起心醉的电流。如同久别重逢,心潮汹涌。双手紧紧相拥,让心紧密相贴。这个吻如此深情,唇齿交缠,仿佛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天地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还有两章完结。 下一章……捂脸羞,喜欢就去看看吧…… ☆、山间一段云   第四十四章山间一段云   即使拥有天下,享尽一世浮华,也莫若与深爱的人终身相伴,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人世间一切风景,竟难以媲美这美如仙境的断云山。   仿佛忘记了天下,忘记了江湖,沉迷在平凡欢乐的生活中。   他们有时也一起下山到最近的市集购买生活用品,有时也把江明月的绣品和菜园多余的精致蔬菜拿出去卖。闲暇时间,江明月坐在窗前刺绣,从窗口看着罗白衣在菜园里种菜,弄得一脸泥,偷偷发笑。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天罡地煞两把神剑,依然安静地放在那块大青石上,似乎已被遗忘。   这两把举世闻名的神剑,就这样躺在那里,就如同两把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古剑。   这天傍晚,西天一片晚霞,江明月来到青石前,看着两把剑发呆。   罗白衣走过来,向她微笑,“又想起了双剑合璧的事?”   江明月看着神剑,“白衣,你真的不想恢复你原来做假面剑客时那种目力、身法,甚者更加强大么?”   罗白衣笑道:“世上没有人不希望成为强者,这也是千百年来江湖人追寻神剑的原因。天下无敌,做世界的主人,让整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都匍匐脚下,受所有人顶礼膜拜,似乎已经成为了世人最高的追求。是么?”   江明月回头看他,他站在风中,身后是灿烂的晚霞,他的身影仿佛镶着明亮的金边,如画的眉眼更觉明媚。   “男儿在世,当胸怀天下。我觉得,此天下非彼天下。有人心怀吞吐山河之志,有人想的是天下苍生。千百年来,江湖人明争暗斗,为神剑痴狂,为此不顾名节,不惜代价,甚至枉死。难道这些还不够么?天罡地煞,本是长乐未央夫妻所铸造,本就不是凶残杀戮之剑,倒更像他们爱情的信物,现在变成众人争夺以为称霸江湖的工具,已经非常可叹了。若有可能,我真的希望天罡地煞可以永远陪在长乐未央身边,伴他们永世长眠。”   江明月道:“江湖本就是争斗之地,红尘也是纷扰之所。就算没有神剑,世人依旧会有其他为之争斗拼杀的目标。”   罗白衣笑道:“我们也都是平凡之人,焉能以一己之力影响天下?对人不做失德之事,对己不做违心之举,已经足够了。至于我们自己,携手共渡一生,不是最幸福之事么?”   江明月微笑点头,“夫君确是儒雅之人,高洁无双,不由为妻敬服。你可记得,花飞雪离开之前,曾说过一句话?她说天下不再有剑奴,也不再有神剑。”   罗白衣想了一下,道:“是啊,她确实说过,我当时没有听懂。”   江明月道:“师父在我们临行前,曾告诉我,天罡地煞已经重出江湖,目前因为卓非凡新亡,欧阳端放弃了神剑,就如同当年你爹爹刚刚得到神剑时一样,江湖暂时平静。但时间一长,醉心争斗的江湖人必定再次开始为神剑不顾一切地开始新的争夺。为今之策,一是你成为乾坤的掌剑人,重新拥有征服天下的力量,一统江湖。二便是释放乾坤剑,封剑归隐,让乾坤永伴长乐未央长眠。”   罗白衣道:“如此说来,缔造乾坤已成必然?”   江明月摇头道:“即使让神剑追随长乐未央而去,也必须缔造乾坤,但是,我的血却不能让双剑合壁,不知何故。”   罗白衣锁眉道:“确实如此,如今我并没有武功,你只是一个玄机观的弟子,却手握两把神剑,若是让世人知道,肯定马上就会杀上断云山。”   江明月点头,又走到青石前,伸手抚摸着神剑的剑柄。   罗白衣突然道:“明月,你有没有想过,天罡地煞是一对夫妻剑,又最是重情,你的血不能让双剑合壁,是否是这个原因?”   江明月一怔,突然笑道:“对,我为何没有想到?两把剑如同夫妻,自然也要用有情之血。”   她回头看着罗白衣,“那用谁的血呢?”   罗白衣道:“你要割破我的手?我现在伤口并不能快速愈合,你舍得么?”   江明月一把拉过他的手,与自己的手握在一起,口中道:“你就算失去武功,也是个江湖人,这样婆婆妈妈的。”   两个人的手同时划过天罡地煞的剑锋。   罗白衣抽回手,定睛观察。   两把神剑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反应。   罗白衣笑道:“没有用。”   江明月不解摇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它们不是夫妻剑么?”   罗白衣走到江明月身边,碰碰她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可是真正的夫妻?”   江明月听了,猛然一怔,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罗白衣。   罗白衣被她看着,只能微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回房去了。   江明月看着他的房间亮起灯光,知道他一定在灯下看书。   已经成为习惯,却几乎忘了,他们早已拜堂成亲,成为夫妻,却还是分室而居,并未圆房。   成亲之前已经说好,她需要守孝三年,自然要等守孝期满。   从那天罗白衣的双眼突然复明,他们喜不自胜,曾紧紧抱在一起忘情拥吻,后来日常生活,虽然甜蜜,却再没有过过份亲密的举动。   也许,是因为害怕情到浓时,情不自禁?   江明月看着那扇亮着烛光的窗,一时间脸上发烧,心跳不已。   天罡地煞是夫妻之剑,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用铸剑人夫妻之血合璧,而他们,却不是真正的夫妻。   他是自己的夫君,可是,每日两人都在独守空房。   江明月按住狂跳的心脏,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照常很平静,然而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   毕竟,江明月还在服丧期间,按照天理人伦,不该逾矩。   但是,三年时间太长,他们又都没有守护神剑的能力。   这天晚上,暮色已经低垂,江明月回了房间,心中烦闷,不禁又抬头看向对面罗白衣房间的灯光。   她拿了几件衣服,出门到溪水下游的小水潭而去。   夏日这里是很好的沐浴之所,可是现在,已经是初冬天气,溪水很是冰冷。   不知为什么,她今晚就是想放弃温汤,让血液都冰冷一下,仿佛这样,心就不再烦闷。   她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紧紧咬着嘴唇,确实感觉头脑比较清醒。   突然,听到岸上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在岸边嘎然而止,江明月连忙转头观看。   罗白衣站着岸上,手里拿着一件斗篷,因为看见了水中的人,怔在那里。   江明月身体缩在水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冷冽清新的空气中,她满头长□□浮在水面上,秀丽的眼睛在水上闪闪发光。   难道罗白衣也想来这里浸冷水?   罗白衣连忙低下头,着急道:“明月,天这么冷,怎么来这里沐浴,赶快上来吧,不要着凉。”   他顿了顿,把手中那件厚厚的斗篷丢在地上,便转身疾步而去。   江明月见他走远,从水中走出来,把斗篷披在身上,紧紧裹住。   这是他的斗篷,衣领上还有他清清淡淡的味道。   江明月裹着斗篷,漫步走回木屋,头脑一片空白,忘了回房,只是站在院中,呆呆看着那扇烛光摇曳的窗。   山风飒飒,月夜生寒。   山间的月光格外清亮朦胧。   心中漾起一丝丝的感伤。   突然,房门打开,罗白衣站在门口。   仿佛早已知道江明月站在那里。   他走出房门,一步步向江明月走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靠近,都让心更加提起,几乎跳出了喉咙。   有些疑虑,有些害怕,却又无法退却。   罗白衣走到江明月面前,低头看着她。   “白衣,你......”   江明月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罗白衣突然笑了笑,倾身抱住她,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慢慢地擦着。   月光如水,迷蒙得让人心动。   他又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闪着晶莹的亮光,却又包含着火热的味道。   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嘴唇贴在一起。   滚烫的唇,柔滑的舌,齿颊相依,一瞬间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万籁无声。   然而身体的热度一再升高起来。   罗白衣放开她的唇,弯腰抱起她,向她的房间走去。   那件厚斗篷落在地上。   一径进屋,他一直抱着她,把她放倒在床上。   江明月感觉已经失去了一切行动的能力,只知道跟随着他的意愿。   罗白衣倒在她身边,仍然紧紧拥抱着她,又将嘴唇压在她唇上。   罗帐在身后落下。   什么样的甜蜜和激情敌得过灵肉合一的交融?衣衫渐渐褪下,秀发在枕边交缠,温柔的手激起酥麻的电流,火热的唇荡起激动的颤抖。十指紧紧相扣,身体紧密相贴。云雨巫山,新血初试,尝试最亲密地靠近,体验身心交汇的缠绵。   一遍又一遍,听到耳边轻轻呢喃,“明月,我爱你。”   江明月说不出话,只能回吻着他,紧紧拥抱他,激动到心也几乎融化。   一片旖旎,帘帐下春意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下章完结,欢迎大家围观。 ☆、封剑伴君归   第四十五章封剑伴君归   月夜宁静,一梦南柯。   当意识渐渐从梦境抽离,迷朦中身体转侧,突然感到一阵清晰的疼痛传来。   不由自主锁住眉头,轻轻哼了一声。   江明月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罗白衣温柔含笑的脸。   突然惊觉,才发现自己的头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他的怀里。这才想起昨夜的两情缱绻,温柔缠绵。   不由自主羞得面红耳赤。   罗白衣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单衣,清清淡淡的味道环抱着她。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眼睛关注地看着她。   “明月,是不是很痛?”   江明月听他这样说,脸胀得更红,低声敷衍道:“没事,也不是很痛。”   罗白衣道:“方才你睡梦中还在皱眉叹气,肯定是很痛。”   他伸手抱住她,无限怜惜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江明月本自窘迫,听他这样说,不禁失笑。   “你......真是个傻瓜。”   罗白衣一挑眉,“我为何是傻瓜?”   江明月不好意思,索性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笑道:“不为什么,就是傻瓜。你以前就说过,要我永远不对你说对不起,可是你,总是说个没完。”   罗白衣微笑,“想不到我以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   江明月道:“自然记得,我会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罗白衣紧紧拥住她,情不自禁地吻她的耳朵,然后,细密的吻又蔓延到颈项。   江明月感觉到他火热的亲吻,连忙轻轻摇头,在他耳边道,“白衣,不要,还是很痛。”   罗白衣移开嘴唇,仍然闭着眼睛,与她额头相贴。   “明月,本来说好,在你守孝期间,暂不圆房,没想到昨夜违背前盟。这都是我不好,没有把持住,待回去见了爹爹,一定专程去向岳父岳母请罪。”   江明月道:“这不怪你,现在情势危急,两把神剑就在这里,随时可能引起江湖纷争。我们需要早一日还剑于长乐未央,才能消除隐患。”   罗白衣睁开眼睛,目光紧锁着她,“你的意思,你是因为要双剑合璧,才想与我圆房么?”   江明月怔了怔,又红了脸,“自然不是,你这家伙,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罗白衣不由轻笑,拥着她道:“我自然知道,只是,就是喜欢听你说。”   清晨,山上的空气清新纯净,两个人相拥着走出房门时,朝阳初升,云霞明灭,那美景尽收眼底。   江明月道:“好美的风景,白衣,你能诗善画,当把这美景画下来,当作纪念。”   罗白衣微笑点头,江明月便回房铺纸研墨,看着罗白衣拿起笔,抬眸看着眼前的美景,挥笔泼洒,纸上便渐渐显出了云蒸霞蔚的日出。   江明月正自赞叹,突然看见一个人影正上山而来。   她不禁心中一惊,难道江湖人已经明了了现在的状况,开始上山搜寻神剑了么?   “白衣,你看,有人来了。”   罗白衣连忙抬眼看去,他的目力已经很一般,甚至比不上江明月,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大概。只好放下笔,出门在外面迎候。   人影越来越近,山风中衣袂轻扬,身姿挺拔高大。   江明月首先看出来人,竟然突然笑起来,发出赞叹之声。   “白衣,是段无尘!”   罗白衣也不由微笑,那个清晨登山的人,正是段无尘。   段无尘早已看到他们,便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冷峻的目光看了他们一会儿,抬手抱拳。   罗白衣与江明月也抱拳施礼。   “段兄,听说金镖门已经重建,段氏金镖重出江湖,白衣万分钦佩,不知今日为何有兴致来到寒舍?”   段无尘道:“以前没有想到,原来你便是假面剑客。”   他看了看江明月,一向毫无表情的目光中一丝惆怅闪过,又瞬间消失了。   “两位新婚燕尔,本不宜打搅,不过我此次前来,是为寻找假面剑客。”   罗白衣一怔,“找我有事?”   段无尘道:“我一生致力于暗器,以前竟从未练过本门的段氏金镖。我苦修再次打通双臂经脉,日夜苦练,将镖法进行修改升华,成为全新的更加强大的暗器,让金镖门重现江湖,而且光明正大,洁瑜无瑕。”   他双眼紧盯着罗白衣的脸,“我要证实段氏金镖,第一个要挑战的人,就是你,假面剑客。今日,便是段氏金镖与百里穿云针对决之日。”   罗白衣微笑摇头,“段兄,我早已说过,百里穿云针并非一种暗器,而是一种剑法。”   “是剑法,也可当作暗器应用。百里穿云针的技巧威力精确度,在这个江湖无人能及。”   “段兄认为天下无敌的暗器,自然是段氏金镖。”   “段氏金镖是否可以称为天下第一暗器,还需要验证。”   罗白衣摇摇头,“段兄有所不知,我已经功力全失,虽然还可以发出针,可以舞出剑招,但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段无尘看上去一惊,浓黑的长眉锁起,目光在罗白衣身上打量了一番,“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弃了你的绝世武功?”   罗白衣道:“功力全失,云峰剑谱还是在的。至于以前的功力,就算是我父亲,也是意外所得,并非是我应得的力量。”   段无尘微微一笑,“确实不错,段无尘行走江湖,你是我最赞赏的人。”   他向罗白衣轻轻伸出一只手,“出招吧。”   罗白衣侧头对江明月道:“夫人,借你剑一用。”   江明月刚刚点头,腰间的软剑已经被他拔出,柔韧的剑身如灵蛇颤抖。   罗白衣握剑的手轻抖软剑,招式并不迅疾,也没有什么力道,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却没有人可以明辨。江明月再次看到了这种精准巧妙又气势纵横的云峰剑谱。   软剑上光芒闪动,是一个个碰撞的光点,看不出段无尘如何发出飞镖,但每一镖都在与软剑相击。   只是那互相的碰撞并无半分戾气,反而如同两人共同奏响的一支乐曲。   江明月出神看着,情不自禁点头微笑。江湖上惺惺相惜,肝胆知己,又有几人?   待软剑收起,段无尘右手伸出,掌心放着一支金镖。   “云峰剑谱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剑法,你即使功力全失,依然是绝顶高手。”   罗白衣道:“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把段氏金镖练到此种程度,果然是奇才。”   段无尘道:“还有不完善之处,金镖对我而言,比生命还要宝贵,我定要将它变成没有瑕疵的暗器。”   他向罗白衣江明月拱手:“段某告辞,后会有期。”   罗白衣伸手相拦,“段兄留步,现在天下闻名的天罡地煞神剑就在这里,兄长可愿一观?”   段无尘微微一笑,“天罡地煞确实名震江湖,但并非段某之物,也与我的金镖无关。段某没兴趣观看,就此告辞。”   他再次拱手,回身下山而去。刚走两步,又回头道:“下月初是淑玉与高轩完婚之期,两位若是空闲,还望来金镖门做客。”   江明月看着段无尘下山的背影,好奇道:“何淑玉深爱段无尘,为何又嫁给高轩?”   罗白衣笑道:“你还不了解段无尘么?以他的个性,既然不接受何淑玉为妻,必是永远无法接受。他不可能让何淑玉永远留在金镖门,一定会为她找个人家出嫁。高轩早对何淑玉有情,与其嫁出去,不如嫁给高轩,这样最少她还在金镖门,不会离开段无尘太远。”   江明月不由叹息:“何淑玉真的是好生可怜,这才真正是红颜命薄。”   罗白衣道:“无论如何,段无尘还是我最赞赏的人。不说其他,在神剑面前,看都不屑一看,世上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牵起江明月的手,两人一起来到青石旁。   “明月,双剑合璧之事,事不宜迟。”   江明月点头,“双剑合璧后,你可以自己选择,成为神祗般的存在,或是做一个普通人。”   两人的手指同时在两把神剑上轻划,夫妻之血浸在夫妻之剑的剑锋。   几乎是在一瞬间,天罡地煞同时发出明亮的剑光,剑身轻震,剑鸣声声传出。   在两个人惊愕的视线中,天罡地煞合二为一,变成了一把剑。   双剑合璧。   据说上古时期,天罡地煞铸成之后,便在长乐未央的手中合璧为一。当时一派繁华,乾坤神剑出世,凤凰来仪,仙乐齐鸣。   如今,乾坤在青石上闪着温润的光芒,却好似根本没有凌厉的剑气,毫无攻击的戾气,如同透明晶莹的美玉。   虽是剑的形状,却没有丝毫武器的攻击性。   罗白衣猛然笑道:“乾坤剑,其实它就是长乐未央爱情的见证而已,却被江湖人追逐了这么久。”   江明月道:“乾坤现在以你为掌剑人,你若接受它,便可成为天下的至尊,所有人都会对你顶礼膜拜。”   罗白衣道:“这个天下不需要尊者,因为它是天下人的天下。”   他双眼闪着温和的光彩,目视着乾坤剑,却没有伸手去抓住它的剑柄。   乾坤剑的光芒更加温柔似水,在阳光下格外明媚。   剑身渐渐沉入青石之中。   在江明月和罗白衣注视下,乾坤逐渐下沉,在青石中渐渐下降,慢慢失去了剑的形态,消逝在断云山的山石中。   温柔平和的光亮慢慢掩尽,一切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以后也永远不会出现。   罗白衣道:“乾坤终于得其所哉,长乐未央也得到了永远的宁静。”   他拉住江明月的手,回到木屋中,继续完成那幅美丽的山水画。   当那幅云霞明灭的图画悬挂在墙壁上,江明月便将古琴横放在案前。   罗白衣手指轻划,裂帛般的琴音响起,伴着江明月弹剑之音,琴声中吟咏道:   “朝日升天际,群山彩云飞。   跃马江湖客,封剑伴君归。”   全书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封剑伴君归今日爆出大结局。 江湖涛涛,红尘滚滚,侠士名流,各得其所。神剑有情,本为信物,情满天下,封剑归隐。 作者在此向陪伴和帮助我的亲爱的读者、作者致敬,我一定努力提升自己,争取写出好的作品。新文构思中,择期存稿开坑,欢迎大家围观。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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